“還不錯。”
那兩位陡然鬆了口氣,沈玉晦垂頭認真用膳,而沈玉案則眉眼含笑,頗有點春風得意,他持著公筷給蘇韶棠又夾了幾塊:“夫人喜歡就好。”
他十分殷勤,動作間也格外親昵。
驚得室內眾人頻頻看過來。
蘇韶棠不著痕跡地惱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快收斂些,這人瞧著光風霽月,怎麼這般沒臉沒皮!
見女子羞惱,沈玉案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羞惱是好事,若他做什麼,夫人都無動於衷,那才叫他覺得難辦。
他很是懂得見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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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邱家子弟儘數上表辭官,聖上並無奪情之意,順勢應允下來。
邱國公德高望重,論權勢名聲朝中少有人能比,功高震主可並非隻有武將,聖上對邱國公是何心思,旁人都不知道。
但他們知道,自今日起,邱家的輝煌再不如舊了。
將近五月,烏丸使臣終於珊珊來遲。
蘇韶棠這才記起大理寺還關了個薩安力,不等蘇韶棠有什麼想法,珺陽一張帖子送進了安伯侯府。
邱國公逝去一事再重大,喪期過了月餘,京城中也早就恢複了熱鬨。
珺陽更不得了,但凡京城中有人舉辦宴會,少不得要遞一張帖子去公主府,如今二皇子失勢,大皇子好似如日中天,珺陽這個嫡親的妹妹自然跟著沾光。
現下仍是春日,宴會多是要踏春、看戲、吃酒這幾樣,少不得香汗淋漓粉融脂消,珺陽來信,想再求上一套胭脂粉黛,最後才說明,請蘇韶棠赴宴。
這次宴會不是在公主府,而是裴府設宴。
宴會的請帖早就送到安伯侯府了,但蘇韶棠前幾日擺爛,根本沒有在意,珺陽摸不透她的意思,才又寫了封帖子來。
裴府乃鎮北大將軍的府邸,鎮北大將軍支持大皇子,到時候珺陽必然會赴宴。
珺陽給蘇韶棠送帖子,但不全是存著拉攏她的意思,而是請她去看熱鬨。
這次裴府說是設宴,但那請帖上字裡行間都透著兩個字——相親。
尋常宴會,蘇韶棠不感興趣,但如果是相親宴,蘇韶棠倒是想去一趟。
所謂相親宴,並非是隻給裴時慍相親,到時去的世家貴女和公子眾多,總有彼此看對眼的。
而且,裴時慍身為原文重要的男配,他居然會相親,蘇韶棠也很好奇原文究竟會偏到什麼地步。
五月十六,風和麗日,蘇韶棠套了一襲百花雲織錦緞寬袖窄腰裙,端的矜貴翩然,抬手間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羞煞春風。
青絲被挽了幾挽,一根春桃玉簪盤起,如此一來,便露出一段纖細白皙的脖頸,幾縷稀碎烏發隨風搖曳,越顯得黑白分明。
珺陽一見她,呼吸就短了促,她瞪大了眼,繞著表嫂轉了圈,搖頭道:“本意是叫你來看戲,現在反倒成搶風頭的了。”
蘇韶棠不以為然。
難道她還得為了宴會上的那些人,刻意往低調裡裝扮?
這世間沒幾個人值得她委屈自己。
珺陽打扮得很華貴精致,兩個人純屬來看戲,也不在乎其他人會不會搶風頭,隻是珺陽在看了幾眼表嫂後,忽然道了句:
“表哥倒真舍得。”
蘇韶棠納悶地看向她,又關沈玉案什麼事?
珺陽挽住她,理直氣壯道:“我若是男子,表嫂做我妻,我可舍不得讓表嫂拋頭露麵,讓外人瞧見這等風光。”
蘇韶棠懶得理會她這些渾話,要是沈玉案當真如此束縛她,什麼任務不任務的,還是早些算了,蘇韶棠隻問她:
“裴府屬意哪家女子?”
珺陽低聲告訴她:“孟家。”
孟家。
裴夫人的母族。
蘇韶棠挑挑眉,沒有多說什麼。
裴府前有人在迎客,蘇韶棠二人直接被迎去後院,剛跨過月洞門,二人就聽見一陣笑語晏晏,抬眼一看,就見許多女子或坐或站地三兩個聚成一團。
再走幾步,就能隱約聽見朗朗男子聲。
男女隔得不遠,一排青竹遮擋,隱隱綽綽看得見身影,若真有心,彼此上前兩步,就能將對方看得一清二楚。
蘇韶棠在涼亭中坐下,沒多久,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不知姑娘是何家女子?”
蘇韶棠錯愕回頭,就見有道人影在一層竹林後,稍稍作揖,未曾直勾勾地盯著她,瞧著倒是有禮。
不等蘇韶棠回答,涼亭中就進了一人,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轉頭看向竹林,平靜地宣告主權:
“安伯侯府主母。”
那人一懵,忙不迭消失在竹林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