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世間男子總是對女子有所輕視的,如今大皇子徹底失勢,哪怕她一個女眷聽見了朝事,恐怕也聽不懂。
但沈玉案不同,有夫人作例子,他自然知曉這世間女子聰慧不下於男子。
隻是她們受困於宅院,所見所識被圈在了小小的一片天地。
珺陽公主生於皇室,她當真對朝廷諸事聽不懂嗎?
沈玉案覺得未必。
近來西洲又蠢蠢欲動,甚至開始屢屢試探邊關,沈玉案知道聖上很快就會有聖旨下來。
本來京中太平,沈玉案取消了原先讓夫人去安仁縣的打算。
畢竟安仁縣比不得京城繁榮。
但珺陽出現在禦書房後,沈玉案不得不又心生警惕。
這夜,聞時苑門窗緊閉,隱隱有些許破碎聲響透出,羞彎了枝丫。
蘇韶棠無力地攀著沈玉案的脖頸,很久後,才渾身泄力地癱軟在床榻上,她失神地看向某處,很久後,她才漸漸恢複理智。
沈玉案兌了熱水,替她擦身子。
一碰一拭,都叫蘇韶棠身子輕顫,她有氣無力地瞪了眼沈玉案:
“你今日怎麼了?”
行事急躁,壓得她腿有點疼,偏生叫他停下時,他也隻哄騙著她不肯停。
門窗關緊時,蘇韶棠也不扭捏,二人於床榻間自然是怎麼享受怎麼來。
蘇韶棠那事後聲音軟軟的,不複往日清脆,反而含著分嬌糯,叫人心坎軟得一塌糊塗,又格外勾人。
沈玉案替她擦過身子,用錦被將她裹好,確認不會冷著她,才自個兒去淨房洗漱。
等一切收拾妥當,他鑽進被窩,摟過女子在懷,才回答她的問題:
“再過兩日,我安排你去衢州。”
蘇韶棠皺眉,有點沒反應過來,驚得想要坐起來,但一動彈,腰肢就軟得厲害,又倒在沈玉案懷中。
沈玉案見狀,替她按了按腰。
蘇韶棠被按得哼唧了兩聲,沒忽略剛剛的話,皺眉問:
“什麼意思?”
沈玉案:“你不是想要去看看明澤嗎?”
蘇韶棠沒說話,因為她知道沈玉案話還未說完。
果然等了等,沈玉案才平靜道:
“不出三日,聖上就會下旨,派我前往邊關。”
聖上剛除掉鎮北侯,他很難再將兵權交給其他人,和西洲戰事在即,聖上肯定會選擇他。
蘇韶棠很輕易就聽懂了他的話:
“要打仗了?”
沈玉案默認。
蘇韶棠知道朝廷和西洲會有一戰,而出征的就是沈玉案。
但蘇韶棠沒弄懂的是,沈玉案為什麼要讓她去衢州?
許是她的疑惑太明顯,沈玉案低聲和她解釋:
“戰場上刀劍無眼,我不敢將你帶去邊關。”
尤其人人都知他們夫妻感情深厚,難保西洲人不會將心思放在蘇韶棠身上。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將蘇韶棠帶去邊關,叫蘇韶棠身處危險之地。
“而如今裴時慍不知所蹤,聖上派去搜尋的人到現在都沒有結果,邊城和西北相距不遠,裴時慍至今不現身,我總覺得會生出事端來。”
“京城形勢不明,我也不放心將你留在京城。”
算來算去,衢州安仁縣居然是最好的去處。
沈玉晦在安仁縣待了半年,早就站穩了腳跟,衢州知府乃是中立派,和他父親也曾有過交情。
夫人在衢州時,安全可保。
她早時被封為縣主,去衢州時,也可帶有一百親兵,再加上府中侍衛,如何都能保證她的安全了。
他安排得妥當,蘇韶棠也知道戰場上什麼事都能發生,她素來嬌氣,見不得那種地方。
但不知為何,蘇韶棠聽到這個消息後,隻覺得悶悶的,並不是很開心。
沈玉案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他低頭親了親女子額頭:
“我會常給你寫信。”
蘇韶棠扭過頭,半晌,才嗡嗡地說:“我跟你去邊關的話,你會更安全。”
她有係統,必要時刻,是能夠救命的。
沈玉案稍頓,他沒想到素來嬌氣的夫人會想著陪他去邊關。
然而沈玉案輕撫她後背:
“去看看明澤吧。”
蘇韶棠不說話了,她翻了個身,背對著沈玉案。
沈玉案的顧慮,蘇韶棠都懂。
所以,哪怕兩人都有不舍,蘇韶棠也不再強求,她向來是個對自己人好的性子,在對沈玉案敞開心扉時,沈玉案就被她納入了自己人的範圍。
蘇韶棠一直都有自知之明。
她從未上過戰場,隻是鎮北侯府被斬首,就叫她嬌氣地白了幾日臉色。
等親眼見到戰場上慘狀,她會不會被嚇得腿軟嘔吐?
她慣不愛給旁人添亂。
果然不出沈玉案所料,甚至比沈玉案猜測的時間還要早,翌日,崇安帝就下旨,命沈玉案率軍趕往邊關。
早在半月前,傳來西洲屢屢冒犯邊關城池時,糧草就送往了邊關渠臨城。
安伯侯府徹底忙碌起來,所有婢女奴才都忙得腳不沾地。
給侯爺收拾東西,給夫人收拾行囊。
第三日時,所有東西都準備妥當,按照當時蘇韶棠要求打造的馬車,狩獵後沈玉案親自去宮中求來的馬夫,再加上沈玉案親自挑選出的侍衛和親兵,足夠叫蘇韶棠舒舒坦坦地到達衢州。
沈玉案親自將蘇韶棠送到城門口。
蘇韶棠冷著臉,扭過頭,不搭理沈玉案。
沈玉案無奈,他上前低聲:
“要有一段時間不見了,夫人理理我吧。”
他低聲請求,清雋的眉眼似有低落,讓人對他根本生不了氣。
蘇韶棠也知道自己不該和他賭氣,可就是覺得煩躁。
她狠狠瞪了眼沈玉案,惱聲道:
“你最好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
沈玉案立刻保證:“我記得,不會以身犯險。”
其實這話,蘇韶棠和沈玉案都不信,就要上戰場了,怎麼可能不以身犯險?
但蘇韶棠就是要聽見他的保證,想叫他在危險時刻,都記得他答應過什麼。
蘇韶棠推了推他,沒好氣道:
“行了,下去吧。”
此時沈玉案還待在她的馬車中,既然做好了決定,蘇韶棠也不會扭捏地上演一番苦情戲。
在打仗方麵,她的確幫不了沈玉案,那就照顧好自己,讓他後顧無憂。
蘇韶棠輕哼了聲。
沈玉案沒下馬車,反而揮退了絡秋和絡春。
一刻鐘後,馬車簾子被掀開,沈玉案終於出了馬車,他溫和地看向絡秋二人:
“照顧好夫人。”
絡秋和絡春都恭敬地垂下頭:“請侯爺放心。”
昨日,沈玉案就傳信給了沈玉晦,告知了沈玉晦京城事宜和諸多安排,信件是要比人力要快些的,尤其是蘇韶棠出行,會比尋常人更慢些。
等蘇韶棠到達衢州時,沈玉晦應該都做好了準備。
馬車晃悠悠地上路,蘇韶棠掀開簾子探頭朝後看去,沈玉案就站在原地未動。
許久,那個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當中,蘇韶棠才放下珠簾。
她忽然對意識中的係統說:“我真的不懂你們係統在想什麼。”
分明隻聽係統平時的言論,對沈玉案格外偏疼,話裡話外都是憐惜。但隻看完成任務的方式,就覺得很有撕裂感。
哪怕真的完成任務,她脫離這個世界回去了,沈玉案又如何自處?
而且……
這不過一次分離,蘇韶棠覺得悶悶的,等到時候真的完成任務,她能夠毫無牽掛地回去嗎?
係統不敢說話,很久後,才說:
【請宿主相信,係統是因有需求才會出現的。】
【係統永遠不會對宿主不利。】
蘇韶棠皺眉,她沒說信或不信,她隻是不再搭理係統。
在蘇韶棠離開京城後的第二日,沈玉案就奉旨趕往邊關,浩浩蕩蕩的軍隊,聖上領百官親自送隊伍出了城門。
無人知曉,在沈玉案離京的前一晚,邱二趁著夜色去了一趟安伯侯府。
也無人知曉這二人說了什麼,邱二在夜色過半後,才離開了安伯侯府。
但在沈玉案離京後,邱二就接手了禁軍,徹底去掉了副統領前麵的副字。
而遠在衢州的沈玉晦在接到兄長來信後,當即變了臉色,第一件事就立刻傳信回京城。
沈玉晦站在安仁縣的縣衙中,穿著一身青衫,他臉頰消瘦,和在京城時比起來,身子仿佛越發單薄了些。
阿瞳剛從府衙外趕來,喘了口氣,見大人還未休息,忙忙上前:
“公子,奴才已經把信送出去了。”
他見沈玉晦臉上抑製不住的疲憊,不由得催促道:
“公子,您累了一日快回去休息吧,夜深露重,您小心身子,如今安仁縣離不得您。”
沈玉晦抿唇,他抬頭看向京城的方向,低聲呢喃:
“希望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