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在自己有用上對方之前,陸司令就已經窮到賣身養人,把自己作沒,謝拂不得不決定再見對方一麵,商討合作意向,先給點甜頭。
他留下了第二份請柬。
處理好鵲橋仙堆積的一些事,謝拂又轉身回了彆院,也因此他並未看到,在自己走後,那些原本眼觀鼻鼻觀心的人開始小聲討論起來。
“到底是司令更合心意,還是彆院的小妖精更會勾引?沒想到先生竟然也有如此舉棋不定,左右搖擺的一天。”
“怎麼就是舉棋不定左右搖擺了?先生不過是想要救人,還救出錯來了,還有那陸司令,嘴上說欣賞先生,家裡的太太姨太太誰也沒少,我看他說什麼欣賞都是假話,分明是想騙先生錢,還不如彆院那位呢。”
“不能吧,先生怎會這麼倒黴?遇上誰都不是真心?一個想要錢,一個想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賴上來?”
“唉,本來這也沒什麼,隻要先生高興就好,隻是先生分明有心愛之人,這二人無論誰,都並非先生所願,他心中那人早就不在了。”
於是因為從前謝拂放任的“深情”名聲太盛,以至於眾人對這件事深信不疑,且根本不相信謝拂真的喜歡誰,認為他無論找誰,都隻是為了心理安慰。
這樣的想法,令人無語的同時又哭笑不得。
不過這樣也好,若並非是謝拂的“心上人”,那對姬書意也會安全許多。
從前謝拂還不起眼,現在卻因為謝拂的生意越做越大,雖受人追捧,無人敢欺,背地裡卻也礙了不少人的眼,讓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他們動不了謝拂,若是有人因此想要動姬書意,那也會有不少麻煩。
*
“謝先生回來了嗎?”
剛走近,謝拂便聽到姬書意詢問丫鬟的聲音。
聽到腳步聲,丫鬟回頭看了謝拂一眼,很快福身退下。
姬書意抬頭,看過去,對上謝拂看過來的波瀾不驚的眼眸,微微彎了彎唇角。
“你回來了。”
他用的回來,喊的你,可見雖然姬書意很想留下來,卻也並沒有像其他人那般畢恭畢敬,反而言語間流露出一股從容親近之意,似乎下了鉤,等待著彆人因為好奇心而上鉤。
“看來你住得還挺自在。”謝拂看了眼屋中的布置和擺設,發現多了一些之前並沒有的小東西,
比如生長得不錯的綠蘿,一些閒書筆墨,還有姬書意習慣的陳設。
看樣子,他是真的把這裡當成自己的房子,住得格外自在。
麵對謝拂的隱約的質問,姬書意不疾不徐,“既然說好了,那我就是真做好了一直留在這兒的準備,自然要讓自己住得習慣些,先生介意嗎?”
謝拂隨意一掃,淡淡道:“沒有。”
“就是覺得怪眼熟。”
姬書意手一顫,滾燙的茶水差點倒出杯子外。
又是眼熟,這是謝拂第二次說眼熟,上一次還是在再次重逢時。
原本姬書意因為生病,生病時的事都有些模糊,此時被謝拂提醒,他的大腦才清晰回憶起當時謝拂說的話。
“不知怎的,竟覺得你有些眼熟。”
姬書意雙眼微熱,看向謝拂時,帶上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光芒。
原來並不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原來兩次相識,他的模樣並非全然消失在他的大腦裡。
“或許上輩子見過。”姬書意再次說了一樣的話。
謝拂卻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道:“我連這輩子的人和事都記不大清,你竟然還跟我說上輩子?”
姬書意指尖微顫,看向謝拂的眼中似有幾分異樣,“記不清?是什麼事記不清?”
謝拂垂眸看了一眼杯子裡微漾的水波,隨意一笑,“隻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忘了一個人的樣子。”
“我應該記得他。”
“但好像記不清了。”
姬書意沒再開口,他沒敢問謝拂,那個人究竟是他十歲時遇到的好心人,還是在十五歲時遇到的大跟班。
又或者……兩者都有。
但心中的貪心一直引誘著他,令他終究沒忍住,說了一句逾越的話。
“那先生不去將我當成他,就當做……這輩子的他重新來找你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在了?”謝拂銳利的雙眸盯著他,分明鋒芒沒有那麼明顯,卻極具存在感。
姬書意被看著,卻也並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態度自然,“猜的。”
謝拂繼續盯著他。
片刻後,姬書意無奈一笑,“好吧,是聽說的。”
“你不在,我也隻好和這裡的下人說話,偶然間聽他們提起過。”他在胡說,可是這話卻不好拆穿。
當然,謝拂也並沒有想拆穿,聽到他的解釋,便收回目光,“你是你,他是他,怎麼能混為一談。”
他不介意。
姬書意當即就想說,能當自己的替身,姬書意甚至覺得,是一種幸運。
明明放在現代都會挨打的事,他卻真心實意覺得,這是他和謝拂共同的幸運。
“左右我也無用,若是能讓先生感覺安慰,我也會很高興。”他表情真誠,半點作假也沒有。
謝拂眸光微動,“你想多了,我不做找替身做心理安慰那種事,你也不必為了留下來而故意這麼說。”
“我雖家資不豐,養一個你卻沒什麼問題。”
也不知道陸司令聽到這句家資不豐會是什麼心情,多半是希望自己則能這麼“家資不豐”吧。
謝拂在這兒住了兩天,這兩天裡,他每日都會與姬書意說話聊天,或是一起看書讀報,或者是一起研究新戲,又或者是謝拂講一些戲班裡的趣事給姬書意聽,每次他都聽得津津有味。
然而每每想到,這樣的日子,未來終有一天會消失,無論是鵲橋仙,還是謝先生,都將不存於世上,姬書意那點笑意又會飛快淡去,隱沒不見。
第三天,謝拂一早就出了門,姬書意本沒放在心上,畢竟對方可還管著一個戲班,裡麵人多事多,需要他處理的事也多,謝拂回去一趟不是什麼問題。
直到他下午釣魚。
荷塘裡的荷花開了,滿塘都是,姬書意想釣上兩條魚上來,待會兒再采藕。
不遠處假山裡,有兩個偷懶的小丫鬟八卦,“先生分明對這位姬先生青睞有加,為什麼又要去見陸司令?難道先生也是想左擁右抱的人?可他明明寫過金釵記,戲裡的施小姐發現心上人竟然早已經娶過妻,甚至還為了錢財富貴拋妻棄子時,便很果斷地扔了金釵,與其恩斷義絕,能寫出這樣的人,怎麼會左擁右抱呢?”
能在戲院裡乾活,多少都會識字,就算不識字,也不可能不懂戲,聽也聽懂了,因此說起來竟頭頭是道。“這……或許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雖然不想說先生壞話,但似乎也隻有這一點能解釋得通。
“休要胡說!”另一個丫鬟生氣了,一聽見朋友這麼說,原本搖搖欲墜的信任又重新穩定了起來,“先生不是那樣的人,我看一定是那陸司令用手裡的兵和槍威脅了先生,先生才迫不得已敷衍。”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合著另一個人就是牆頭草,聽見什麼就覺得什麼對。
姬書意聽著不由笑了出來。隻是笑著笑著,笑容便淡了。
陸司令?
因為時代背景原因,姬書意雖然也有寫一些軍閥勢力,然而為了避免出事,他都作了模糊處理,且提到的司令級彆人物不多。
他在腦海中想了想,竟想不起來有關於這位陸司令的劇情,這說明對方要麼和自己一樣是邊緣人物,要麼就是從未提過的自由人物。
無論是哪一樣,都讓姬書意羨慕不已。
卻也隱約有一絲警惕。
乍一下感覺莫名其妙,思來想去,卻又覺得有跡可循。
如果陸司令是個沒什麼戲份的人,就說明他是自由的,是不可控的,是極有可能單方麵對謝拂產生什麼感情的。
即便知道謝拂應該不會回應,會像書裡寫的那樣,養一個用來立靶子的人……
嗯……?
忽然發覺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直到此時,姬書意才發現,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
原來……這一次穿越頂替的身份,這個。
姬書意笑了。
他仰頭望向天空,伸手遮擋著有些刺眼的陽光。
貪戀陽光的溫暖,就要做好被對方刺傷的心理準備。
姬書意覺得自己從來不會畏懼什麼,現在麵臨眼前這樣的情況,竟罕見的,有些忐忑。
原來,還可以有這樣的可能嗎?
原來,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嗎?
當晚,姬書意一直守在門口,他想驗證一些,其實不需要驗證的事。
提著一盞燈,等到燈火由明亮漸微弱,終於看見那由遠及近的燈光,以及那從車上下來的身影。
謝拂腳步微頓。
他抬頭,對著遠處的姬書意遙遙相望。
……
姬書意率先走到謝拂麵前,將手裡那盞燈遞給謝拂,“太黑了,這個給你。”
謝拂低頭看了一眼,卻沒動作。
姬書意笑了一下,“它想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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