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謝拂並不擔心姬書意發現什麼,畢竟作為作者,姬書意一直知道自己是什麼人。
但有些事,總要親眼看見,才會有明確意識,會做好心理準備。
等回來後,禮盒便被姬書意擱置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不喜歡那些味道?”謝拂幫他把染著水汽的頭發擦乾。
“隻是對香水沒什麼興趣。”
“你明明剛才還在看。”
“嗯,我隻對跟你有關的感興趣。”
幾天後,姬書意聽說鵲橋仙有幾個弟子走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因,他微微凝眉,問謝拂會不會對鵲橋仙有影響。
“不會。”謝拂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表情一如既往,“鵲橋仙好歹經營這麼多年,裡麵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唱得好的人,我也從未管過有人離開這件事。”
姬書意聞言也放下心來。
也對,在《民國遺夢》裡,鵲橋仙的名聲甚至抵得過手裡有兵的人。
有些人,有些事物,它們的存在就是某些特殊的標識,擁有特殊的地位和意義。
而這樣的存在,不是會因為幾個人的離開就受到影響的。
安尋日不愧是男主,在他的深入研究下,陸陸續續研究出幾種比目前國內市場上藥效更好的藥,特效藥,消炎藥,每一樣拿出去,都會成為他的催命符,當然,也會讓他成為許多人爭搶的寶貝。
安尋日想要讓它們在市場上流通,謝拂卻隻推行了最不起眼的那兩種,其他藥都被他壓著。
好幾次,安尋日都跟謝拂據理力爭,“謝先生,我認為藏著藥不用,是對人類生命的摧殘,我研究它們,就是為了讓我們國家的人能得到更好的救治,您這樣做嚴重違背了我的意願。”
謝拂看著眼前幾乎是個愣頭青的安尋日,抽了抽嘴角。
或許有人很喜歡這樣的人,但謝拂卻懶得多看他一眼,隻是礙於眼前隻有他,所以礙於看而已。
“那你覺得,是我現在將它們放出去,讓你被順藤摸瓜找到,從此再也沒辦法繼續研究好,還是先低調行事,等到合適的時機,有實力時,再將它們推廣好?”
安尋日皺眉。
仔細想了想謝拂的話。
“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謝拂斬釘截鐵:“沒有。”
其實有,那就是他護著安尋日,讓他的身份永遠不被發現。
謝拂能做到,但是為什麼要做?
劇情裡也沒有這一段,他能給出的,都是劇情允許,不會對後續情節造成太大影響的幫助,在劇情允許下,他可以做到自己能做的。
但出了這個範圍,謝拂就不會做。
安尋日沒有臉大到覺得謝拂就該幫自己,為自己的決定買單,思來想去,竟發現謝拂做的是目前為止最正確的事。
也是他唯一能儘可能保護好自己的方式。
“那……謝先生覺得,什麼時候是合適的時機?”安尋日意識到,就算你有才華,但如果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那就是懷璧其罪。
“等到我告訴你的時候。”謝拂將人打發走。
安尋日都走出去,忽然想起自己今天還有另一個目的,連忙又轉身回去,剛走了兩步,便遠遠看見姬書意正在為謝拂按頭,說話溫聲細語,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但那偶爾洋溢出的笑容卻讓人安尋日甚至有些不敢上前打擾。
最後還是姬書意先看到了他,將他喊過來。
謝拂看了去而複返的人一眼,“還有事?”
安尋日從身上摸出一張請柬,放在謝拂麵前,“一個月後是我和薛小姐結婚的日子,真誠邀請二位出席。”
謝拂隨手接過,“我知道了。”
安尋日這才離開。
姬書意將請柬拿在手裡看了又看,看著那兩個熟悉的名字,最後笑了笑。
雖然未來他們還會經曆顛沛流離,以及各種時代的磨礪,但能看到他們喜結連理,也知道他們未來的結局,就已經足夠。
謝拂將請柬從他手上拿過來。
“你要是喜歡,我們也可以有。”
姬書意知道謝拂隻是針對他專注於請柬而沒注意他這件事發表意見,卻還是認真道:“不必了,我又沒有需要送請柬的人。”
說完,姬書意表情微頓。
當初他隨口編了一句迷路,找不到回去的路的理由,輕而易舉上了車,從此再也沒離開過。
但是謝拂,卻似乎從未探究過他過去的生活,似乎刻意忽略,又仿佛……那些人從未存在過。
姬書意目光落在謝拂身上,看上去什麼也沒看,卻又仿佛在探究謝拂的想法。
謝拂這樣謹慎的人,又怎麼可能對陌生的他如此輕信?
“先生剛剛勸安先生注意安全時振振有詞,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這麼草率,就不擔心我心懷不軌嗎?”
謝拂將他從身後拉過來,按在自己懷裡。
“我好像跟你說過,第一次看見你時就覺得眼熟。”
“嗯,那又如何?”
“不如何,隻是我相信感覺,感覺告訴我你不是心懷不軌的人,而我信了。”
姬書意眸光微動,腦海中閃過謝拂十歲和十五歲時的模樣,輕笑一聲,“那你這回可感覺錯了,我確實對你心懷不軌。”
他側頭,當吻上對方時,他似乎還能嗅到一股寒梅雪香,姬書意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幻覺,還是記憶告知了他錯誤的信息。
想來想去,那瓶看都沒看到的香水應該沒有這種能力,最終隻能歸結於是他的大腦自作主張,將勾起他最擔心謝拂的因素挑了出來,占據了他此時的大腦。
謝拂收緊了摟著姬書意的手臂,順著對方的動作輕輕回吻。
下午的陽光正好,淺淺在池塘麵上灑下一片金光,有絲絲縷縷透過微眯著的眼睛的縫隙,傳遞到了眼睛裡,不止帶來了光芒,還帶來了溫度。
一個月後,謝拂出席了安尋日的婚宴。
原本因為薛家的古板,是絕不可能邀請謝拂這樣身份的人來參加婚宴,但男方是安家,安尋日想要請誰,他們無法做主。
薛老爺子看到謝拂,便微微皺眉。
還是薛吟的父親勸道:“父親,您既然想要用那些新興的力量,那至少也要做好表麵功夫,彆在麵上表現出來。”
女兒對這位謝先生很是尊敬,女婿也與對方很親近,他這個做爹的還是知道的。
和他爹不同,薛吟的父親深覺無論是舊朝廷還是新軍閥都不是什麼能夠力挽狂瀾的正確道路,這個國家的希望還在年輕人身上,在未來,女兒跟他們不一樣,或許真的能成為希望中的一員。
謝拂看著接受人祝福的新人,轉頭低聲對姬書意道:“會不會遺憾?”
“什麼?”
“彆人都有祝福,你沒有。”
甚至沒人知道。
姬書意在桌子下輕輕握住謝拂的手,“可我又不認識彆人。”
無論是在現實中,還是在這個書中世界,姬書意都是孤身一人,沒有牽掛。
……除了謝拂。
“如果你真的在意,不如親自對我說,什麼琴瑟和鳴、不離不棄、同生共死……”
謝拂及時製止道:“怎麼越說越不吉利。”
“是嗎?”姬書意笑,他覺得自己來這裡後,就越來越喜歡笑了,大約是人一旦得到了滿足,便覺得夠了。
“可我覺得,這是最好的祝福了,”
謝拂默然不語,隻是不動聲色地微微揚眉,顯然雖然麵上不顯,心裡卻也是滿意的。
參加完婚宴,謝拂似乎更忙碌了起來,時常消失,而姬書意卻像是沒發現,或者沒有任何懷疑一般,從未過問,就像謝拂沒問過他的家庭,他的來曆一般。
彆院不知不覺增加了不少人,不是簡單的下人,而是偽裝的士兵,身上都配了槍。
姬書意從不在意,每日在彆院都隻專注於風花雪月,與謝拂品茶喝酒,一起看書,作畫。
直到一天,魚缸裡的錦鯉竟然毫無預兆地翻了肚子。
謝拂站在魚缸前,目光落在裡麵的魚上,一旁的下人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紛紛跪在地上回道:“先生,這魚明明昨天看還好好的,也沒過量喂食,溫度和水質也沒問題,實在不知道怎麼一夜之間全都死了。”
他們實在擔心被趕出去,現在外麵的世道越來越亂,也不知道他們被趕出去後還有沒有容身之地,拚了命也要繼續留下來。
謝拂視線從魚缸裡移開,“算了,把它們換了,找新的錦鯉過來,最好不要被他發現。”
姬書意平時很寶貝這幾條魚,甚至還給它們取了名字,雖然這樣不一定真的能夠瞞過對方,但至少也要讓對方知道,自己是真的在認真地隱瞞。
隻有這樣,姬書意才會裝作沒發現的樣子。
近來北平風聲越來越緊,幾乎每天都有槍聲,死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毫不掩飾,連普通人都知道外麵不太平,為此格外珍惜現在的容身之處。
而謝拂知道的更多一點。
他知道有外來軍隊集結,想要明裡暗裡徹底占領北平,而北平裡的各個勢力就是他們的絆腳石。
而現在,他們等的時機已經到了。
安尋日找到謝拂,希望對方能夠針對這件事做出應對的辦法,然而還沒開口,謝拂的話便竟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什麼?你讓我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