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湛眼睛微眯,驀地想到十三年前。
那時候薑白剛好十八歲,進大學的第一年,軍訓結束後有個迎新大典。
當時薑白就報名要跳一支獨舞。
那會兒薑湛才高一,薑白喜滋滋的提前一個月告訴他要在那天請假,一定要去看她跳舞。
薑湛心底自然一萬個樂意。
可少年人嘛,要麵子。
在薑白再三邀請之後,薑湛才假裝‘你怎麼這麼纏人’而迫不得已的答應了,“我知道了。”
薑白當時插著腰,站在薑湛麵前。
“知道是知道,你到底答不答應啊?”
那個青澀的剛過完變聲期的少年假裝自己在專心寫作業,“我這邊還得看日程安排,那天應該可以騰出來時間的。”
薑白氣餒,到底也才十八歲,生氣的跑回了自己臥室。
她不知道,她剛關上自己臥室的門。
那個少年就一臉驚慌失措的追了上來,但差點被門給砸到鼻子。
少年對著門小聲說:“我當然去,肯定去,你彆生氣,我最近加緊把外公布置的東西看完,那天我一定會到場的。”
當年那青澀的嗓音大概隻能被門聽到了吧。
慶大十三年前的迎新典禮後台,等待上台表演的薑白穿著充滿異域風情的裙子。
腰間貼著金片,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上麵點綴著朵朵小花。
好看極了。
薑白在後台頻頻望向高台上自己給薑湛留的位子,可那裡人來人往,終究沒有出現她熟悉的身影。
薑湛看著薑白一臉失落難過的表情,很想衝過去安慰她。
可就在這時,他聽到旁邊有人在議論。
“那個穿淺綠色衣裳的姑娘可真好看,以前怎麼沒在慶大見過她?”
“這你都不知道,那是今年新生,叫薑白,剛進來就搶了校花的名頭。”
“這下咱們慶大校花也總算比得過隔壁了。”
直到這裡,對話還很正常。
但接下來的話,差點讓薑湛直接衝上去打人。
“就是不知道這姑娘,在床上是不是也這麼美味。”
“嘿嘿,先彆想這麼多,我在她們更衣間放了攝像頭,一會兒過去把她換衣服的圖像截下來,拿出來威脅她。”
“還是你陰損,她要是不同意跟我們……那就把她的照片發到慶大校園網上,告訴所有人薑白是個人儘可夫的蕩/婦!”
薑湛聽完這些話,臉色蒼白,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於是薑湛悄悄尾隨著他們,跟到了寢室。
這時候大部分人都去看演出了,薑湛從路上撿了一塊板磚,把這三人砸的一臉懵逼。
雖然那三人也有反抗,但真的……敵不過板磚和不要命的薑湛。
有人用寢室的水果刀劃在薑湛背上,他疼的渾身一哆嗦,卻還是堅持著把搬磚拍了下去。
“來啊!我未成年,殺了人關進去兩年也就放出來了!”
“你們來啊!看誰狠!”
——至於這三人最主要的意圖猥/褻慶大女學生的罪證,薑湛根本就沒說。
他就算是拚了自己的命,也要護著薑白名聲齊全。
那三人看著薑湛後背都是血,疼的額角青筋爆出,手裡卻依然穩穩拿著板磚的樣子。
一時間沒人敢再有任何動作。
最後薑湛還把那台電腦也給砸了,芯片什麼都衝進廁所。
薑湛給豐泉打電話,讓他送自己去醫院,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就算是到現在,十三年了,薑湛背後也依然有一條凸起的刀疤。
——那是他為薑白拚過命的象征。
印記。
等到薑湛醒來,自然錯過了薑白的開學典禮。
也錯過了那支薑白很想讓薑湛看到的舞蹈。
薑湛痊愈後還試探性的問過薑白:“你下次能不能單獨跳給我看?”
他真的很想看。
因為那樣的薑白,真的所有華麗辭藻都形容不出來她的美。
薑白沒拒絕,說:“等你徹底能在薑家站穩腳跟的時候,我跳給你看。”
——其實薑白知道,那個時候,她早就不在了。
可冥冥之中,有因必有果。
薑總在薑家站穩腳跟七八年來,終於、終於要再次等來他的薑小白給他跳舞了。
醫院裡,薑總答應的斬釘截鐵。
“當然會。”
頓了頓,他補充,“我很想看。”
想看了十三年。
薑白沒聽說畫外音,她開心的笑了。
薑總背過身子,昂起頭,把快要掉下來的眼淚倒回去。
窗外依然漆黑,可過不了多久,晨光就會打破黑暗的桎/梏。
照亮整個世界,那個屬於他薑湛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會被白光,照亮。
所有的遺憾,都會被一一彌補。
薑總以為薑白睡著了。
剛轉過身卻看到薑白把臉藏在被子裡,這會兒隻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
眨啊眨的,可愛極了。
“師兄,你在哭嗎?”
薑湛:“&¥!!!”
薑總一秒鐘變身成功男人:“哪有的事,你彆瞎說。”
老男人怎麼會在喜歡的人麵前哭泣。
開玩笑,不存在的。
薑白:“……”
薑白覺得,師兄這麼多年來,這個愛麵子的性格還沒改。
但她也不打算戳破,“師兄困了的話,那邊有張床。”
於是,當晚薑湛睡在與薑白隻有一臂之隔的陪床上。
聽著薑白淺淺的呼吸聲,老男人多年來的失眠完全沒發作,一瞬間就睡著了。
在六點鐘護士查房的時候,薑總已經醒來,疊好被子。
悄悄出去了。
明天薑小白要登台表演,他薑湛當然要以最好看的麵貌出現在觀眾席上。
薑總明天要用成熟男人的姿態壓下那一群學校裡的小男生。
——要讓薑白一眼就看到自己。
當天下午,薑白就嘗試著自己在病房內走動。
醫生看到她的動作,聽到她明天還要去跳舞,整個人都被驚呆了。
葉先生和傅惠晴雖然也很想勸阻薑白。
可他們到底是最近才認回來的女兒,寵她寵的沒原則了一些。
於是大夫目瞪狗呆的聽著葉先生說:“能不能先注射一點葡萄上或者腎上腺素?總之直跳一小段舞的話,影響並不大,是吧?”
大夫想要爆粗口。
可病人跟家屬都這麼決定了,他也隻能這麼做。
第二天早上,傅惠晴帶著薑白去挑衣服,換衣服,化妝,一氣嗬成。
葉先生看著塗上桃粉色腮紅的女兒,遮住一身病態,漂亮的不可方物。
他發自內心的升起無數自豪。
果然不愧是他和惠晴的女兒,出落的如此標致。
老父親現在都覺得以後追女兒的人得繞公司三圈了。
這個想法剛出來,葉先生就在十二中的貴賓席上看到了……薑總。
額角猛地一跳。
整個人想去戳薑總的眼睛。
薑總表現的卻十分正常。
隻是禮節性的看了薑白一眼,然後誇讚一句,“很漂亮。”
隨後薑總就帶著葉先生和傅惠晴去貴賓席了。
葉先生再一次為自己的小肚雞腸感到羞愧。
——薑總果然為人正派。
薑白笑著跟他們打完招呼就去後台。
她剛一亮相,高一八班的同學們全都驚呆了。
“!!!”
“媽的,我的形容詞庫去哪兒了!”
“哎,我真的要戀愛了!”
“看了薑白覺得電視上的明星長得都一般般了!”
“同感啊!”
負責他們這個部分節目組的老師也被驚呆了。
老師之前聽說薑白生病住院了,以為她今天肯定要請假。
結果沒想到薑白居然到了,還是盛裝打扮的。
“太美了!這個妝容、衣服,配上你的舞蹈和音樂,簡直絕了!”
“哎呀,要是市裡有舞蹈大賽,我就帶你報名了。”
薑白:“……”千萬彆。
這個舞蹈她隻打算跳一次。
上一次薑湛沒看到,是個遺憾,這次一定不能再留遺憾。
薑白雖然注射了腎上腺素恢複了不少體力。
但想要把舞蹈跳的完美無瑕依然很有難度。
所以在她的上一個節目剛一落幕,薑白就在腦海中輕聲說到:“我接受神秘道具。”
【嘀,神秘道具‘恢複體力’60分鐘開啟,倒計時59:59。】
薑白:“???”
薑白說:“能把我眼前那個倒計時去掉嗎?”
跳舞的時候眼前一個大屏幕上麵有四個血紅的數字,很影響人心情的。
001動作迅速的幫薑白去掉了,動用了誰的權限不言而喻。
薑白這回隻能誇讚001辦事迅速,完全不做調侃。
主持人清亮的嗓音已經開始報幕——
“燈塔,有許多種含義,有人說,燈塔是指引海上漁夫歸程的明燈;還有人說,燈塔是……讓我們有請高一八班薑白同學帶來獨舞,燈塔。”
薑湛呼吸猛地一滯。
燈塔,燈塔。
他終於知道,薑白為什麼要讓他一定來看了。
鋼琴曲緩緩響起,帷幕層層拉開。
薑白背對著眾人,身姿纖細,美輪美奐。
薑湛可以讀懂薑白舞姿想要描述的每一個場景。
在音樂驟然停止,薑白一個後躍落在地上時——
薑湛知道,那是兩兄弟中的哥哥死了,他要把自己變成燈塔,照亮弟弟回家的路。
傅惠晴已經被薑白的舞姿震撼到了。
她喃喃自語:“結束了嗎?這也太棒了!”
薑湛說:“不。”
還沒有。
因為,那個故事的結尾,是弟弟在迷霧中看著遠處青白色的火焰,緩緩、緩緩回城。
傅惠晴:“……”
作者有話要說: 傅惠晴:要對薑總有意見了。
【雙更合並】
【早安鴨】
【作者昔弱弱求一波營養液啊,月末了都投給薑小白吧!要不然會被清零啦!】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