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裕司看著對方一臉理所當然地指著的位置,久久地沉默了片刻,“......那個,雖然我是沒什麼意見啦,但是這種地方有個床墊是不是太......”
隻見被炸.彈炸的滿是碎石瓦礫廢墟中,中央的一塊位置上赫然放著床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床墊,結果太宰治和魏爾倫似乎都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這他媽的不對過頭了吧!!
這裡都被炸成這樣了為什麼還會有一個完好無損的床墊擺在這啊!!
結果太宰治在通訊頻道上相當平靜地反問他,“你難道做不出來這種事麼?”
是哪種事啊!是指被炸出內傷後還是堅持給自己找個舒服的地方躺著嗎??誰會這麼——對不起,他還真會這麼乾。
畢竟牧野裕司雖然看起來沒啥下限,但他的確挺討厭給自己搞得一身灰的,無論是之前去探實驗室之類的地方也好,甚至哪怕是在和他的老父親物理意義上地打成一片的時候他都在儘力避免這一點。
也因此,他從善如流地穿好了魏爾倫遞給他的已經經過了特殊處理的防彈衣,走到了床墊邊上,甚至還從旁邊的廢墟裡找到了包未拆封的蒸汽眼罩攥在了手上,順帶著還揪了朵路邊的野花下來。
末了,他把眼罩戴好,捏著花雙手交疊著擺在了身前,活像是安息了一般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還沒等魏爾倫反應過來,隻見一直跟著牧野裕司的那個幻術異能者訕訕地笑了一聲,把牧野裕司之前在等魏爾倫的時候百無聊賴地準備好的牌子樹在了牧野裕司跟前。
【太宰裕司】
魏爾倫:......?
雖然魏爾倫一時間還沒能理解自家弟弟的行為藝術,但透過幻術異能者身上帶著的隱藏攝像頭把這一切儘收眼底的太宰治則是差點硬生生地捏斷了手中的簽字筆。
他自然還記得牧野裕司當初發出的‘我要是狗帶了就在墓碑上寫太宰裕司’的蠢話,隻是他怎麼都沒想到,這混蛋居然在這種時候都在想著怎麼給他整個活出來!
要不說小動物就是有著獨屬於小動物的直覺的呢,牧野裕司這會顯然是意識到了在他傷好之前太宰治肯定不會拿他怎麼樣,因此就卯足了勁兒地趁著這個時機瘋狂作死——他這已經不是撩虎須了,他這是拽著老虎的胡子往下拔啊!
但太宰治能怎麼樣,他最終也隻是深呼吸了片刻後,就給魏爾倫和他原先安排去阻攔黑蜥蜴的人同時發去了消息,示意兩邊立刻撤退。
這種阻攔當然不是明晃晃的武力阻攔,這樣隻要黑蜥蜴將情報上報回去,森鷗外肯定會知道牧野裕司的事情還有貓膩。
唯有通過那名被派出來監視牧野裕司的黑蜥蜴自己的人際關係與把柄下手,才能名正言順地攔下對方,並且讓對方主動在森鷗外麵前隱瞞自己是拖延了片刻才到的現場這回事。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缺點暴露在首領麵前的,尤其是森鷗外還明顯不是什麼充滿人道主義關懷的首領,他不會感動於自己的部下出於信任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給他,而是隻會考慮這種弱點會不會影響到部下完成任務,又或者是是否值得利用。
甚至那個床墊也是出於這種考慮,太宰治才讓魏爾倫那麼做的。
畢竟,這段空白時間也需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隻是順水推舟般地給了對方一個解釋的理由罷了......結果那個家夥還超水平發揮了一波,這下空白的時間就完全解釋的過去了。
就和他預想中的一樣,在他撤回了派去阻攔黑蜥蜴的人不久之後,他就收到了森鷗外傳來的消息。
對方在電話中一臉遺憾地告訴他,“太宰君,我很抱歉......請來醫療部一趟吧。”
在港口Mafia這種地方受傷了顯然不可能去正規醫院住個院,就算醫院允許,受傷的那個人也會擔心自己的敵家半夜摸到醫院裡來抹了他的脖子。
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問題,本來就是在刀口舔.血謀生的地方,港口Mafia內部自然自建有設備齊全的醫療部,也有高薪挖來的醫生,可以說配備絕不輸於正規的醫院,甚至在外科方麵猶有過之。
太宰治慢吞吞地站起身,略微垂眸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森先生的問詢。
這樣一來,森先生應該會相信牧野裕司繼承來的重力異能的確是魏爾倫受傷之後的程度了,在這種情況下,對方會用的手段顯然不難猜測。
畢竟......他可半點都沒看出森鷗外有想要調回小蛞蝓的想法,明顯是打算乾脆趁著這段時間做些什麼的樣子。
但即便是已經受創後的重力也依然是重力,尤其是既然森鷗外不準備在中原中也麵前暴露自己最無情的那一麵,那他顯然就不可能直接將一看就必死的任務指派給牧野裕司。
中原中也不是傻子,或者說,能在港口Mafia升任乾部一職的人絕不會有真正的蠢貨,即便他再相信森鷗外,在麵對自己認可的人的死亡時,或許他什麼都不會做,但他也不會在心中全然包庇自己的首領。
儘管這種嫌隙或許短時間內無法動搖森鷗外心中的地位,但裂痕隻要存在,那麼,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中原中也不是全然忠於森鷗外的機器人,他內心深處真正效忠的其實是港口Mafia本身,也即是他認同的棲身之所。
他亦有著自己的判斷,隻是至少目前為止,他全然認可忠於森鷗外就等於忠於港口Mafia這一點,但這兩者之間的等號未必就萬世不易了。
倘若讓他失望太多次,那麼他是否會像是從被‘羊’挖到港口Mafia時一般,對於自己的選擇產生質疑呢?
沒有人能確信這一點,但是太宰治至少現在可以確認的是,那就是森鷗外不敢賭。
賭贏了對森鷗外而言頂多算是排除了一個未來的隱患,但倘若賭輸了,那他就是在自掘根基,是愚蠢到不能更愚蠢的決定。
所以,倘若森鷗外真的決定動手,那他一定會派給牧野裕司一個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港口Mafia的情報部門也查不出任何端倪的任務......但那個任務的背後一定是真正的死亡陷阱。
隻是至少目前為止,太宰治已經將所有橫濱範圍內的勢力都做了一番排查,暫時沒有找到符合這種要求的敵對勢力。
所有......對方肯定還有彆的後手。
在思緒重重地走到了牧野裕司的病房外後,太宰治看著病房門上的【太宰裕司】的門牌‘......?’了一下,思維也仿佛迅速從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智鬥權謀嗖地一下給人一腳踢進了名為沙雕的深淵。
這會病房的門正向內打開著,在見到太宰治後,門內正帶著一臉歉意之色的森鷗外順勢望了過來,“太宰君,你來了。”
他負著手,歎了口氣,“希望太宰君你不要介意,畢竟在找到牧野君的時候,他說這就是他此生的最大期願了。”
神他媽最大期願,你丫的最大期願是找死是嗎???
天知道太宰治此刻是花了多大的定力才強行忍住了現在就去掐死那個混蛋的強烈衝動,尤其是此刻的他甚至還不能露出任何忍氣吞聲的神情,反而還要在森鷗外麵前表現得沉默而凝重......這個家夥肯定是故意的!
就在他內心扭曲了一瞬,卻徑直維持著表麵上的平靜之時,同樣正站在森鷗外身後,聽聞了偽裝成太宰治的兒子的宵小之輩受傷被抬回了醫療部的消息打算趕過來看看有沒有乾脆趁機解決掉對方的機會的芥川龍之介激動道,“居然趁機改成了太宰先生的姓氏,你這家夥,這就是你用來迷惑太宰先生,騙取太宰先生的信任的手段嗎!”
牧野裕司:.....
太宰治:......
森鷗外:......
不不不怎麼會有人覺得太宰治會因為這種事‘被騙取信任’啊?!在對方眼裡太宰治到底是多麼不得了的傻白甜啊??
他純粹是在趁機逗太宰玩,不是、可惡,不小心說漏嘴了,總之就是跟太宰治開個玩笑而已啊!
牧野裕司對著對方的指控沉默了片刻,扭頭看了眼此刻要不是有其他人在恐怕已經氣到上手開始掐他脖子的太宰治一眼,誠懇地建議對方,“那要不,我現在改回來,你改叫太宰龍之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