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港口Mafia、異能特務科和Mimic這三方勢力之間暗流湧動的同時,一架看似普通的飛機緩緩地趁著夜色落在了橫濱的某處。
一位有著一頭比魏爾倫更耀眼上少許的金色短發的青年緩緩地自飛機一側打開的艙門走下了飛機。
對方在來時絲毫沒有要對魏爾倫遮掩自己行蹤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將飛機落在了某個小組織位於橫濱的私人機場中。
大部分的超越者的確都秉持著某種不成文的‘規則’,身為象征著個人武力的巔峰的他們很少出現在普通人麵前,在十數年前的異能戰爭之後,更是罕有超越者親自出手的記錄。
事實上,魏爾倫之所以如此令歐洲忌憚的原因之一還有一點,那就是鮮少有超越者會願意去執行暗.殺一類的任務。
一方麵是他們的異能未必適合暗.殺,還有一方麵則是超越者大都有著自己的傲氣,就像是鐘塔侍從也無法指使其他的超越者來跟魏爾倫尋仇一樣,他們隻會一定程度上地執行他們願意執行的任務。
在這一點上魏爾倫的限製主要在於他的出身......他畢竟不是人類,作為‘武器’出生的他就像是被養在動物園中的猛獸一般,並不清楚自己的爪牙到底有多麼銳利,他隻是習慣性地在執行著他人給自己的任務。
但他畢竟不是真正毫無思維的‘武器’,在日複一日的殺.戮與死.亡中,擁有著人類靈魂的特異點徹底迷失了自我,既憎恨這個世界,亦憎恨他自己的存在。
超越者絕不是所謂的‘絕對服從的兵器’,哪怕具有著如此強大的力量,超越者本身也是人類的一員——既然是人,那超越者本身也會迷茫、困擾、痛苦。
“許久不見,魏爾倫。”在下了最後一步台階,落到了地麵上之後,金發的青年抬手摘下了頭頂的禮帽,對著眼前的敵人略微致意,“請容許我補上上次欠缺的自我介紹,我名為威廉·莎士比亞,應女王之命而來。”
牧野裕司原本還在奇怪為什麼對方會毫不遮掩地趕過來找場子,結果【太宰治】卻對此表現地見怪不怪。
【我之前說過了吧?魏爾倫最令人忌憚的地方就在於他的機動性,而且他本身在叛離法國後就再也沒有宣布為任何組織效忠過。】
對方解釋道,【在這種情況下,真正害怕對手打遊.擊的其實是鐘塔侍從那邊啊,站在他們的角度上,他們不得不考慮如果自己隱姓埋名地前來尋仇,結果激怒了魏爾倫後魏爾倫會不會放棄橫濱,直接重返英國找他們麻煩的可能性。】
【而且,超越者之間的戰鬥大都沒有‘伎倆’可言,或者說,就算有針對超越者的布置,那其中的算計往往也會以‘年’為單位。】他說,【就像是幾年前港口Mafia對於魏爾倫的算計一樣,那是傾儘了一個組織的全力,謀劃了許久才達成的目的。】
【即便鐘塔侍從的力量遠超這裡的港口Mafia,他們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籌劃好針對魏爾倫的布置,倒不如乾脆光明正大地前來尋仇。】
【太宰治】略顯譏諷地低笑了一聲,【對方打的主意大概是‘功畢於一役’吧?倘若魏爾倫如傳聞中一般受了傷,那就解決他,但如果傳聞是錯誤的,那也算留下了回旋的餘地。】
【他看起來好年輕啊?】牧野裕司打量了孤身一人下了飛機的不速之客一會,【既然魏爾倫說他十來年前曾經跟對方打過照麵,那他至少也得三十來歲了吧?】
【唔,阿裕你最好不要把超越者當做是普通的人類來看待哦?】對方輕聲回答,【雖然理論上來說超越者也的確還是人類,但這樣龐大的能量經年累月地盤亙在一個人的身上,顯然不可能一點影響都不存在啊。】
雖然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的來意,但來自異國的超越者沒有立刻選擇動手。
牧野裕司對此表示理解,畢竟大家都是超越者,總不能跟街頭混混似的剛見麵就直接開打吧,很沒有逼格哎!
莎士比亞的視線先是落在了正沒什麼表情地注視著他的魏爾倫身上,隻不過很快他就輕咦了一聲,“你的命運......和上次我見到你時似乎不同了。”
有著一雙鎏金色的眼眸的青年興味盎然道,“真是罕見,我很少見到能擺脫自己固有命運的人,不介意的話——啊,對了,克裡斯蒂娜特意叮囑過我,還有正事要做。”
他說著,又頗為漫不經心地將視線轉向了正被被魏爾倫略微側身擋在身後的少年身上。
隻見對方的視線倏地凝固在了牧野裕司與魏爾倫近乎完全一致的眼眸上,緊接著就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再接著就開始扶著額頭自言自語,“十多年罷了,我應該沒有跟現代社會脫節吧,可是......嗯?魏爾倫的兒子都這麼大了??”
對方緊接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你是跑日本隱婚養孩子來了,怪不得突然消失了那麼久?不知道他的生母是——?”
魏爾倫:......
牧野裕司:......
遠在天邊的太宰治則是突然打了個噴嚏,感覺到了一陣惡寒。
“抱歉,最近的歐洲有些無聊過頭了,讓我有些靈感枯竭,換了個環境之後一時間有些興奮過度。”
莎士比亞略顯無奈地歎了口氣,等他再度望過來時,視線的溫度已然冷凝了下來,顯出了獨屬於超越者的超然氣勢。
“閒談先到此為止,就算是對我剛才失言的歉意,我可以向二位透露,我的確是孤身一人前來橫濱的,不必擔心有其他人會來找你們麻煩。”
重新戴上了禮帽的青年抬手輕輕地打了個響指,在象征著異能的光輝在對方周身綻放之時,他平靜道,“失禮了,如果我們雙方在交手之後還能活下來的話,對話就留到那時吧。”
事實上,【太宰治】之所以沒有力勸牧野裕司放棄生擒對方超越者的思路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他推測出了莎士比亞的異能並非是直接的物理攻擊類。
按照魏爾倫的描述與他手上的情報來看,對方的異能似乎跟因果論有關,雖然跟因果相關的異能一向詭譎莫測,但人間失格卻恰好能無視這一點,即便打不過,至少牧野裕司跑路不成問題。
伴隨著驟然點亮了半邊夜色的赤芒,在魏爾倫描述中的攻擊瞬間不期而至,雖然魏爾倫的身上同樣浮現出了混沌的紅色,但他還是一如自己回憶中的情形一般,向後連退看數步。
“......這是?”腦海中【太宰治】的聲音和魏爾倫的聲音同時響起,隻見一道令牧野裕司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倏地浮現在了魏爾倫麵前。
說是熟悉,是因為對方赫然和中原中也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從外表上看似乎比他記憶中的中原中也還要年輕上少許。
但與此同時,對方略顯虛幻的身上也正籠罩著遠遠地望著就能令人感到不詳之意的詭譎紅光。
跟魏爾倫此刻發動異能時自然而然地籠罩在他身周的光芒不同,那個‘中原中也’身上閃爍著的光芒中仿佛混雜著某種怪異的特質,連帶著他裸.露在外皮膚上都攀附著絢麗到詭異的花紋。
其實在牧野裕司幫助魏爾倫恢複異能時,魏爾倫也已然半步邁過了界限,展現出來的姿態甚至比之還要更令人不安,但當時的牧野裕司被強烈的異能流吹得睜不開眼睛,也沒有注意到那一幕。
“汙濁狀態的中也......?”魏爾倫的瞳孔略微收縮了一瞬,在見到對方真容的那一刻,他就想起了幾年前導致他異能受到重創的那一次戰鬥。
當時已經拋棄了所有對人世的期望,抱著與一切歸於寂滅的絕望的魏爾倫展現出了他真正的姿態,那是宛如移動天災般的‘魔獸’——而作為武器存在的‘魔獸’自出生起,唯一的目的就是將目之所及的一切摧毀殆儘。
倘若要讓魏爾倫退出這種狀態,唯有和他有著相同異能的中原中也同時開啟汙濁與他的異能相互抵消才能做到。
而此刻正站在他麵前的‘中原中也’也近乎與他記憶中的姿態如出一轍,就仿佛是那一天的重現。
但緊接著,他倏地想起了十數年前的那一幕,“......十多年前,這怎麼可能?”
“該驚訝的是我啊,魏爾倫。”依舊矗立在原地,指尖虛點在半空中的某一處的莎士比亞露出了困擾的神情,“按照命運的軌跡,你應該早在幾年前就葬身於某處了才對。”
【命運......】
就在【太宰治】輕聲呢喃著這個詞彙的同時,莎士比亞將視線轉向了牧野裕司,“真是稀奇,我看不清你身上的命運。”
結果出乎他預料的,牧野裕司露出了莫名驚喜的神色,他虛心求教道,“這是指我特彆厲害,所以你看不穿我的意思嗎?”
莎士比亞沉默了片刻,相當委婉地回答,“我不能完全否認你的說法,但一般隻有死人才沒有清晰的命運可言。”
牧野裕司當即就不爽了起來,“看到我沙包大的拳頭了嗎?既然你的異能對我不起作用,那我建議你想清楚了再說話。”
“我不討厭性格直率的人。”對方哂然一笑,“但我可沒有說過我的異能隻能對活物起效啊?”
“凡所誕生,必有衰亡。”金發的青年近乎歎息一般垂下了眼睫,“沒有人的命運是單獨流離在外的,你所處的時代、你所處的土地的命運,亦會牽扯到你。”
“而你所在意的人的悲哀,也會成為你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