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還有政府那邊……
他想到上一次澀澤龍彥造成危機時,那個時候政府給出的方案是——
——摧毀橫濱。
這個消息是他從阪口安吾那邊拿到的。
所以政府就隻會在危機時刻,對橫濱的生死做下決斷而已,根本沒什麼用。
但如果那個負責摧毀橫濱的異能者真的過來了,那還真是有些麻煩。
綜上所述,他們必須阻止太宰進行接下來的計劃。
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阻止感染者暴動。
但是,太宰治想。
阻止感染者的事情並不急於一時,而且也急不了——畢竟目前來說,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的同位體手裡的。
在此之前,他倒不如好好看看另一個自己的笑話。
保護世界,最後失敗了,還失去了所有的同伴什麼的……真的很好笑啊,不是嗎?
所以太宰治乾脆拉著中原中也在旁邊找了個屋簷坐下了,阪口安吾已經回了武裝偵探社,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帶著一堆人往這邊過來了。
那麼現在,既然沒有事情的話,就聽聽江戶川亂步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吧~
——
橫濱,武裝偵探社。
在江戶川亂步說完那句話之後,無論他在說什麼,太宰都閉上眼睛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問吧,反正我也不會回答.jpg
江戶川亂步看他一直不回答,眯起眼睛乾脆挑了個能刺到他的話題。
——森鷗外。
“你那邊的黑心大叔死了吧?”
雖然江戶川亂步已經是個20多歲的老男人了,但他的聲音並不像其他成熟男人一樣低沉而優越,反而是如同還未變聲的少年,清脆中透露著未長成的活潑。
儘管聲音很嫩,不過江戶川亂步有著一張足以匹配他聲音的臉,所以沒有一個人對於他這過分年輕的聲音或者是過分年輕的臉表達出任何疑惑。
此刻他問出這個問題時也攜帶著好像是青年人一般的莽撞。
措不及防地聽到這個稱呼,隨即又聯想到這個稱呼背後的人,太宰難得有些失態。
黑發的青年人深吸一口氣,卻還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回憶。
他一共經曆了兩個周目,在第1個周目的時候,他得到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記憶。
然後從中得知,自己將來會認識兩個好朋友,但是其中一個好友會因為森鷗外的布局而死亡。
說實話,在他那個階段得到了這麼一串溫暖的記憶,實在是可以算得上是。在平靜的死水裡丟下了一塊巨石。
——驚起了驚濤駭浪。
他不可避免地沉淪進了這個虛假而又美好的夢境,並且第一次有了期待未來的想法。
他未來也會遇到那兩個人嗎?他們也會輕鬆的待在酒吧裡喝酒,互相聊天嗎?
但是很快,森鷗外會害死織田作之助的這個結論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無法排除。
他活在這個腐朽而又無趣的世界裡,而另一個世界的他,卻遇到了兩個讓他人生沾染上一些色彩的人。
這讓他怎麼不羨慕,又怎麼不嫉妒?
他一邊期待著未來,一邊害怕著那把鍘刀落下。
他在日複一日無趣腐朽的時間裡,捧著那段珍貴的記憶收藏,一遍又一遍。
直至那段記憶徹底地印在他的腦海裡,再也抹除不掉。
終於,在他第不知道多少次的那段記憶觀看的時候,腦海裡終於還是戰戰巍巍的升起了一個想法——
——他想要救下織田作之助。
是的,因為一段不知真假的記憶,為了一個以後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人,他做出了一個大膽而又瘋狂的計劃。
沒人知道他想法的轉變——除了江戶川亂步。
沒人知道他到底做下了一個多大的計劃——除了江戶川亂步。
他原本盤算著,如果江戶川亂步不願隱瞞的話,他就將他送到彆處去。
——比如另一個世界中,江戶川亂步的監護人福澤諭吉那裡。
不過江戶川亂步並沒有給他這麼做的機會,偉大的犯罪顧問先生,隻是坐在他的椅子上,吃著零食看著他,然後就毫不猶豫地把「書」丟給了他。
所以在第一周目中,太宰治對於森鷗外的感情其實是有些複雜的。
既有對於老師的敬重(雖然看不太出來),也有對於親人的重視;在得到「書」之後,他對於森鷗外又有些莫名其妙的遷怒。
是了,一個能沉浸在根本還未發生的、不知真假的世界裡的人,又怎麼會抑製得住他的遷怒呢?
於是在這樣的情緒裡,他做出來的事情也很矛盾。
他應該殺死森鷗外,就像他對中原中也所說的那樣,死人的嘴才是最嚴實的,而且也不會突然出來打亂他的計劃。
但他還是放過了森鷗外,也許出於所謂的師徒情,又或許是出於「說不定留著他還有用」的心思。
又或者說……他是在為他最終的結局做準備。
總而言之,他並沒有如同自己計劃的那樣殺死森鷗外,而僅僅隻是逼他下位、逼他去孤兒院生活、逼他從此不要踏足橫濱。
太宰治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隻知道他不想再見到自己熟悉的哪怕任何一個人了。
他對中原中也說森鷗外死了,對所有人都宣稱森鷗外死了,後來,他還準備放走紅葉大姐。
隻是紅葉大姐並不願意離開,太宰治也不可能強求。
他逐漸斬斷了所有的羈絆,隻為了迎接那個既定的結局到來。
直到……感染者的出現毀了一切。
被他斬斷的羈絆又漸漸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他開始跟中原中也鬥嘴,他開始捉弄森先生,除了不摸魚之外,他好像跟另一個自己沒什麼區彆了。
不——還是有的。
太宰治站在陰暗的角落裡,看著織田作之助和劍道館的其他人說笑。
他這邊的織田作之助活下來了。
他原本計劃著,在去死的前麵幾天,就任性一下,去看看織田作。
但那是他最不願意回憶的一天。
——他被織田作拿著槍指著頭。
所以在病毒爆發之後,儘管各大組織合作了,他仍舊不敢去見那個人——那個他不惜斬斷所有的羈絆,都想要救下來的人。
雖然織田作之助活下來了,但太宰治並沒有停止遷怒森鷗外。
他對於森鷗外依舊不滿——但直到森鷗外犧牲之後他才發現,他對於森鷗外的不滿,其實是毫無依據的。
所以在他不滿的那個人死了之後,他像隻無頭蒼蠅一樣,甚至在「書」上寫上了森鷗外的名字。
但是奇跡並沒有發生,和江戶川亂步不一樣,這次他甚至連偽劣品都沒有看到。
太宰治在自己的房間裡冷靜了兩天,終於森鷗外葬禮的那天,收拾好了所有的心情,走了一遍葬禮的流程。
甚至還半夜溜進了裝著森鷗外屍體的房間裡,嚅囁著想要道歉,最終隻留下一句,「願你這三途川一切安好」就轉身逃離了。
這句話完全不是他平時的水準,甚至可以說是差勁到了可笑的地步。
但太宰治沒有勇氣再走進那個房間了。
森鷗外的死亡就像是一個開端,一個按下了「開始」鍵的遊戲,而且,是他無法停止的遊戲。
再森鷗外之後,劍道館的人、港口黑手黨的人、異能特務科的人都像是下餃子一樣,一個一個地送。
甚至於他費儘心思改變世界線,這才救下來的織田作之助,也為了救下他的孩子而犧牲了。
他開始沉默,並且隨著方舟人數的減少,越來越沉默。
最後輪到了中原中也。
那天是六月十九日,是他的生日。
在早上的時候,褚色頭發的青年人挽起袖子,隨意地向他招了招手,隨口讓他等著,“等我回來給你慶生吧。”
因為太宰治……說實話,社交實在是不咋地,目前為止關係好到可以給他慶生的,也隻剩下中原中也一個了。
而且有這一個人還是因為人中原中也心好。
“今天感染者大規模出動,黑漆漆的小蛞蝓就等著被人踩成蛞蝓餅吧~!”太宰治下意識地張嘴用自己的方式給中原中也透露情報,“可不要被嚇得連往西邊躲都不知道哦~”
“混蛋太宰……”中原中也本來馬上就要出去了,聽到這句話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道,“不可能會出現這種事情的——!”
“太囉嗦了,你不會是不想我出去吧。”中原中也隨口惡心太宰治道。
太宰治:……
“咦,好惡心~不愧是黏糊糊的小蛞蝓啊,就連說話也這麼惡心!”
對於這些話,中原中也選擇無視。
和太宰治繼續吵下去,這一天就廢了。
於是,中原中也繃緊下顎線,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雖然說告訴了自己不要跟太宰治吵,但是這家夥……果然還是很討厭啊!!
但是剛剛出門的中原中也萬萬沒想到,太宰治隨口說的玩笑話居然會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