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辭在自殺這點上並未留手,沒想到其中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明明該轉世投胎的靈魂並未進入輪回,而是奇跡般複生在了一千年後。
重生後,宗辭特地塑造了一具和自己前世外貌截然不同的軀體,為的就是不想讓彆人知道他的死而複生。
若是淩雲劍尊未死的消息傳出去,恐怕結局又會同上輩子那樣,無一人信他,紛紛拔劍相對的地步。宗辭雖說放下仇恨,但也不想,更沒有精力再經曆一次了。
他這輩子,不想出人頭地,不求榮華富貴,隻想為自己而活。
宗辭鬆下心神,不想一時情緒波動過大,氣血攻心,哇地從喉嚨裡嘔出一口血來。
猩紅色的血液從他嘴腳淌落而下,滴滴答答墜落在素白色的地麵,綻開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宗兄,你沒事吧?”
站在他隔壁的那位外門弟子似乎被嚇了一跳,忽然轉過頭來,眼眸裡滿是關切。
看清外門弟子臉龐的下一秒,宗辭心下微頓。
這個弟子正是之前十分積極主動,帶來消息,在寒舍院子裡引導話題走向,慫恿他來看戲的外門弟子。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這人不過長著一張泯然眾人,無甚出彩的臉,宗辭依舊感覺他身上有一種隱約的違和感。
“無事。”他收攏五指,淡淡回道。
“可這都吐血了......”
外門弟子臉上的神情關切無比,低頭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張手帕,友善地遞了過來:“這是我未曾用過的手帕,若是宗兄不嫌棄的話,趕緊擦擦吧。”
“平日裡你也對我們多有照顧,千萬不要客氣。啊,對了,宗兄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柳元,也是外門弟子,就住在你隔壁。”
“多謝柳兄關心,不必了。”
宗辭的視線默不作聲地從那方一看就華貴無比的手帕上掃過,轉頭從袖子裡摸出一塊粗布。
看到玄衣少年用自己的帕子擦去嘴角上的血跡,柳元眼裡飛快地掠過一絲暗光。他麵上卻不顯,一切如常,將手帕重新放回了儲物袋內,雙手往寬大的袖袍裡收攏。
因為他們站在最前麵,後方沉浸在硯台比武上的外門弟子們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小小的插曲。
此時台上的戰鬥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
一方是修真界新秀裡聲名鵲起,隱隱有領頭之勢的青澤,實力過硬,不過三百年便結了丹。
一方是太衍宗刀峰嫡係一脈的大師兄刀中雪,據說是繼玄璣劍仙之後最有天賦的太衍宗弟子,結丹時間比起三爪青蛟略晚一些。
不論是青澤還是刀中雪,都是年輕一輩裡十分亮眼的存在。雖說是點到為止的切磋筆試,實際上輸贏依舊關係著兩派門麵,哪一邊都不想輸,於是戰鬥越發激烈,底牌儘出。
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刀中雪已經落了下風。
高手過招,隻要在不涉及生死的前提下,落在下風就是敗局已定。偏偏刀中雪身法了得,鬼影迷蹤,令妖族難以摸到蹤跡。
雖說兩方交手精彩無比,但按照這個發展,恐怕能打個三天三夜去。
又是一個閃身交手後,刀中雪忽然反手把長刀往身前一收,解下腰間的酒壺,仰頭大灌一口。
透明的酒液從他下顎滑到胸前的刀上,星星點點的烈火在程亮的刀麵席卷而起。
感受到那股淩冽刀意後,對麵的青澤也收起了自己先前的浮躁之意。
他的眼眸忽然變成了象征冷血動物的豎瞳,兩隻手臂上逐漸覆蓋上了青色的蛟鱗,指甲尖銳,泛著幽幽冷光。
“看來這小子是想一招定勝負了。”
不僅僅是圍觀的兩派弟子集中了注意,雲端之上的大佬們也挑起了眉。
等到那酒液在刀麵上完全燃燒起來後,刀中雪深吸一口氣,將靈力充分調動,屏息凝神,輕輕往前一推。
“哈——”
雖然動作幅度不大,實際上這一招卻用儘了刀中雪全身的力氣。
難道是刀氣化形?!
雲端上圍觀的大能們紛紛側目。
勁氣化形是高階修士邁進頂級修士的標誌,即使是有非凡天賦的修士,也得修煉到元嬰才能初具勁氣雛形。
而刀中雪不過是個金丹期!
伴隨著獵獵火光,那一道刀氣也順著赤炎的蔓延,逐漸脫離刀身,展露在半空中。
這道刀氣尖端璀璨,尾端卻黯淡無光,稍有不足。
“不,算不得刀氣化形,頂多隻能算完成了一半。”
一位妖族大臣仔細一看,目露讚賞:“不過,金丹期就能模擬出刀氣,貴宗人才濟濟啊!”
刀峰峰主笑著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須,接下了這道禮貌性吹捧,“哪裡哪裡,謬讚謬讚。”
就在眾人談笑晏晏之時,硯台上又有了新變故。
眼看著模擬的刀氣就要成型時,方才還無甚異狀的刀中雪深深擰眉,額心有大顆大顆汗水滾落,握著刀柄的手指如同篩子般顫抖。
電光火石之間,刀客忽然鬆手,踉蹌後退,一隻腳剛好踩出硯台防護罩發範圍,半跪在地,長刀“哐當——”滾落。
那道剛剛成型的刀氣便裹挾著燎原之勢,在沒有防護罩遮攔的情況下,宛若出世的狂暴遊龍,帶著森然凜冽,衝向硯台一側。
好巧不巧,宗辭就站在這一側弟子的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