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2 / 2)

晚來天欲雪 妄鴉 6992 字 7個月前

齊國國君愣了一下,寬大而溫暖的手掌就落到了他小小的頭頂,“當然不是。”

厲愁抬起頭,“那為什麼在入宮前,他們要把我的印記用香膏掩蓋住呢?”

頭頂的手掌倏爾收攏一瞬,複又很快鬆開,“那絕不是什麼不詳的象征,那可是龍。古往今來,龍都是真龍天子的代表。我阿愁果然天賦異稟,生來就該是我齊國的太子。阿愁可千萬莫要聽那些下人胡說,父皇這就回去砍了他們的腦袋。”

“畢竟......那可是他給你留下的印記。”

她?是指母親嗎?

厲愁懵懵懂懂地問了,卻隻換來齊國國君高聲大笑。席間卻也無人膽敢抬眸看這凶名在外的暴君一眼,生怕人頭就此不保。

“是,那就是你母親留下的。”

再後來,一切都像是齊國國君說的那樣。所有宮人都對他心口的龍印三緘其口,偶爾厲愁非要較真,他們也隻會戰戰兢兢跪下來頂禮膜拜。

也許,這印記的確就像父皇說的那般,是母親最後留給他的東西吧。

厲愁輕輕撫摸著胸口的印記,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就在那日後,整個東宮為他整理起居的宮人都換成了啞仆。隔著數條街的將軍府地牢,走漏風聲的下人被接連一個個處死。

再後來,就是那永無止境的血色一夜。

厲愁親眼看著那個年輕的白衣少年一劍洞穿了父皇的頭顱。

從此,成為了他的仇恨,他的夢魘,他踽踽獨行的陰影。

後來,厲愁拜入鬼修門下,受儘折磨。

再後來,他在人世紅塵中輾轉,最終拜師太衍宗。

而心口上的那道紅印,也因為他不確定凡世間有沒有人知曉齊國太子存在一個那樣的胎記,小心翼翼地用秘法隱藏了起來。

雖然修真界十分重視禮節,除非極為親密之人,不然所有人都穿戴整齊,鮮少能夠察覺。但既然拜入了當初滅國仇人的門下,厲愁就絕對不可能犯下身份暴露的錯誤。即便同過去有一絲一毫可能的聯係,在大仇還未報的時候,他都會親手將其斬斷。

這一隱藏,就是好幾百年,久到厲愁墮入鬼域,在黃泉之門後徹底成為一具活死人後,秘法才自然而然解除。

厲愁這般說完,卻見到白衣青年似喜似悲的雙眼。

他心頭那不詳的預感越發強烈,過了許久才張口,“師兄為何忽然問這個?”

深達萬丈的地下遺跡裡空茫一片,隻有綿延不絕的蒼白骨堆,在那盞油燈倒下的火苗裡明滅,空蕩蕩的眼眶裡像是燃起一簇簇跳躍的陰森鬼火。

更遠的地方,足以遮蔽視野的厚重迷霧驟然從地麵掀起,沉默地朝他們圍來。

宗辭深深地看著他,忽然將自己右邊的衣服扯開。

在白衣青年光滑如玉的胸膛上,一條同厲愁心口如出一轍的紅色龍印靜靜地盤旋,張開嘴不甘地咆哮。

宗辭不知道為什麼厲愁會流落到齊國,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認賊作父,甚至不知道他那些年究竟過得如何。

但是來自血脈的氣息,絕對不會錯。

“阿愁,你是我的胞弟,是我楚國的血脈。”

鬼域之主驀然睜大了眼睛。

這隻持續了一瞬間,片刻後,他忽然笑了,笑得極為大聲,像是要掩蓋自己莫名急促的心慌,“怎麼可能。”

“難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原本是楚國的血脈,流落到齊國,齊國甘願認我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敵國血脈作太子?”

厲愁根本不敢去想這個可能性。

若是這個可能成立,那就意味著,他為之踽踽獨行了一生的仇恨就是個笑話。

他的一生也是個笑話。

下一秒,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

白衣劍尊指尖上的紅色瀲灩,碰到厲愁指尖的時候,那紅色也晃悠悠飄了過去,融在了一起。

這是修真界用來探測神魂聯係的術法。

厲愁定定地看著那截手指,表情籠罩在萬千深淵投射的陰影裡,像是定格在了這個瞬間。

忽然,他麵無表情地抬頭看了宗辭一眼,眼眶瘋也似的赤紅,頭也不回的沒入了身後那片迷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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