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糖慢吞吞地反應過來，才察覺到秦陽對自己說了什麼, 也懵懵懂懂地明白其中的含義。
他的臉頰和耳根迅速泛紅, 雙手攥著衣角, 眼睛睜大, 不知如何反應。
季糖在感情方麵的確有點遲鈍, 但他也能夠察覺到一些厲鬼是喜歡自己，是想要當戀人的那種喜歡。可這一次是他第一次直麵這種感情。
男人察覺到他的害羞，輕笑一聲，幫他整理好衣服：“朕不但喜歡你，還想和你結婚, 讓你成為朕的皇後……”他的聲音低沉而暗啞，含著笑意, 像一劑毒/藥一樣聽著令人心頭發麻。
秦陽平時說話是用“我”，可每到說這些話時卻用起了“朕。”他要告訴季糖，他是皇帝，擁有無邊的權利, 能夠護季糖一生平安。
季糖攥著衣角，半晌才嘀咕道：“我是男的。”
“那時候也有男皇後, 而且還不少——”
“我不想這麼早結婚。”
秦陽笑了, 摸摸他的腦袋：“沒事，朕等你, 朕永遠都可以等你。”
他已經不會死了，是被時間拋棄的人。
季糖：“…………”
他為了不讓秦陽繼續說下去，紅著臉點點頭。他一時也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要做什麼, 隻能繼續蜷縮在沙發上，側著腦袋看星星，無論秦陽怎麼樣逗他，他都紅著臉不肯說話。
秦陽也陪他看。直到他不知不覺地睡著。少年睡著的模樣很乖，雙目緊閉，睫羽輕顫，白皙的臉頰被毯子壓出紅印。
秦陽忍不住抱緊他，偷偷地親一口他的唇角，奶糖味的。
你才是春天。
*****
季糖一覺睡到天亮。他醒來後不久，就到了下飛機的時間。
季糖收拾收拾，跟著人潮一起下到機場。
巴西氣候炎熱，撲麵而來的便是滾滾的熱氣。機場內都是各種膚色不同的人，說著不同的語言往往來來。季糖拖著放滿厲鬼的行李箱，來到服務台，辦好各種手續。
處理完這一切，時間也到了中午。他來到機場內的餐廳吃飯，一邊計劃起接下來的行程。
餐廳內理所當然地都是巴西的特色菜。黑豆飯、卡沙薩、巴伊亞菜……
季糖點了一盤巴西烤肉和一杯馬黛茶。
他一邊吃，一邊思索起一個問題。
巴西他是到了。但……又怎麼找到他想要的小亡靈？如果真的要在這麼大的土地上找，那如同大海撈針。可他除了這個辦法，也沒有什麼可用的辦法了。
app給出的線索除了巴西，便無其他的，更不知道那隻小亡靈所在的具體地點。
季糖揉揉腦袋，有點苦惱。
要是在尋找那隻小亡靈的路上耗費太多時間，接下來的一些行程肯定也會有耽擱。
他還得回去給秦陽創造出一個“春天”，否則會觸犯古墓的封印，他遭到反噬而死。
季糖想了想，並四處打量一下四周。
這個機場裡大多是來自國外的旅客，有很多人站在飛機餐廳或休息站門口，舉著牌子，想要推薦自己當他們的導遊，並寫上自己精通哪一國的語言。
外國旅客人生地不熟，一般都會選個當地人做導遊，而且價格也不貴。
季糖用完餐後，提起行李箱，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五十塊雷亞爾紙幣，隨機找到一名懂說中文的導遊，將錢遞給他，問道：“您好，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對方是一名本地巴西人，皮膚黝黑，頭發卷曲，他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有點生硬但很清晰的中文脫口而出：“什麼問題？”
季糖：“您知道巴西最近傷亡最多的地方，是在哪裡嗎？”
季糖猜測，那名小亡靈或許會死在一場事故中，而且很大概率是巴西近期發生的重大事故。
不過這也是季糖最簡單的猜測，不排除那名小亡靈是被人虐待而死，或者是很早前就死了。
他隻是想賭一賭能不能蒙中。
“傷亡最多的地方？”
對方撓撓腦袋，想了想，嘀咕道：“如果硬要說，我們這最近的確有場很大的事故。”
季糖心一顫。
“您知道我們這裡有全世界最著名的亞馬遜熱帶雨林吧？在前些日子，那裡燒了接近一個月的大火。近半片雨林都淹沒在火海中，千萬條生命都悄聲無息地湮滅在了那場火中，包括成長了百年的參天大樹、剛剛出生的美洲虎幼崽……”
“可以說是巴西近年來最慘痛的災難了。”
季糖猛然愣住。
千萬條生命都在那場大火中逝去，無論它們生前有著什麼樣的願望，都統統在那一刻化為灰燼。
想必那裡一定是全巴西怨氣最重的地方。
季糖笑眯眯點點腦袋：“謝謝您。”
“沒事沒事。”
季糖繼續問道：“如果我想去亞馬遜雨林，該怎麼計劃呢？”
他覺得自己可以先去那片雨林看一看。
“這個很好辦。”對方聳聳肩，裂開嘴笑了：“我的老家就在亞馬遜雨林裡頭的村莊，我清楚那裡的路，如果您想去，我可以叫我的朋友過來載我們去。正好我也可以回趟家。”
巴西並沒有公車能直達亞馬遜雨林附近，要前往那裡隻能雇私人車輛，然而這個辦法不但價格昂貴，而且很難雇得到。但如果有人能順路載去，是再好不過。
季糖心一喜，點點頭：“那……實在是太謝謝您了。”
“您在這裡等一下，我現在叫我朋友開車過來。”
季糖向他支付了雇傭為私人導遊的費用，一邊和他聊起天。
他其實並不是專職導遊，隻是一所大學的翻譯類專業學生，趁著放假出來當導遊賺點外快。
他的家就在亞馬遜雨林附近的村莊，在亞馬遜大火燃起之前，他也經常向顧客推薦去那裡旅遊。所以華國的旅客都很喜歡將他叫作“阿亞。”，取了亞馬遜的第一個字。
他也讓季糖叫他阿亞。
季糖手心裡攥著幾顆巴西水果糖，嘴裡也含著一顆，正鼓起一邊臉吸著糖果汁。他側過腦袋，瞅著對方，模糊不清地叫了一聲“阿亞。”
這個名字被他發音成了“哎呀”，聲音軟乎乎的，阿亞甚至能嗅到他話語間散發出的糖果味。
阿亞忍不住再往他手裡多塞幾顆糖。
兩人聊了幾句後，車便到了。
那是一輛山地越野車，車麵塗滿一條一條的軍綠色條紋。車窗搖開，裡頭同樣黝黑的巴西男人，探頭道：“快坐進來。”
阿亞坐在了副駕駛坐，季糖則和他的行李箱坐在後排。
車緩緩地啟動，駛去飛機場，順著郊區道路開往亞馬遜雨林所在的地點。
阿亞轉過頭，向季糖提醒道：“現在亞馬遜雨林的大火已經停了，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大火過後的亞馬遜。當然，隻限於旅遊區。我們不可能帶你進無人區的，太危險了。”
季糖：“沒關係。”
阿亞：“你帶防蚊水了嗎？我這裡有，可以隨便用。”
季糖乖乖地點點腦袋：“都帶啦。”
阿亞：“除了防蚊水外……我還建議你換一套迷彩服。我這裡有很多新的，你可以隨便挑一件來穿。畢竟你是我們的顧客嘛。”
他雖然是兼職的旅遊導遊，但他認為自己還是挺專業的。有專門的車、以及各種旅遊用具。
季糖低頭瞅了一眼自己現在穿的衣服。這裡的天氣很熱，所以季糖隻穿了一身薄薄的短袖短褲。這樣的裝扮，除非將驅蚊水泡滿全身，才可以勉強抵禦一點蚊蟲。
季糖想了想，選擇換上迷彩服。他按照阿亞的指示，來到越野車內的臨時換衣間。
換衣間隻是一塊用布圍起來的小空間。裡麵放了一個小衣架，衣架上擺滿各種尺寸的迷彩服，都用一層厚厚的防塵袋罩著。季糖挑了一件適合自己身形的迷彩服，開始慢吞吞地穿。
季糖讀書時並沒有父母照顧，都是自己一個人做飯，大多時候是直接不吃飯。所以導致他比同齡人瘦得多，腰肢能勾出助骨的線條，手腕和腳腕都很纖瘦，沒有任何有力量感的肌肉，被人按在牆上就動彈不得。
他穿上寬大的迷彩服，有點像被一雙大手包住的小奶貓。
迷彩服的褲子有點拖地，他還得蹲下身，將褲腳卷起來一點，露出一截白皙纖瘦的腳腕。袖口也被他習慣性地卷起來一點，手腕被綠色布料襯得很白淨。
季糖戴上迷彩帽，還認認真真地將翹起來的碎發卷進帽子裡。仔細地像一名要軍訓的學生。
他處理完這一切後，車也到了目的地。
阿亞在換衣間外叫道：“季糖先生，目的地到了。”
“來啦。”
季糖將行李箱放在車裡，隻帶上自己的手機。
他下車，本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大群聳入雲天的雨林大樹。可呈現在他眼前的場景，令他的心一沉。
——根本沒有什麼參天大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