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緊接著又補了一句:“你一會兒輕著點兒,要不樓下老太太又該上來敲門了。”
江曜的嘴又回到了小喬的臉上,手也從下而上滑到了她的後腦勺,江曜用之前彈吉他的手在小喬頭上揉了幾下,貼著她耳朵問:“你是不是缺心眼兒?”
這個點兒,小喬也不好再回宿舍。江曜本來要把臥室讓給小喬,但小喬堅決要躺在陽台看月亮,江曜從角落裡找了張折疊床放在陽台。她躺在床上,耳周充斥著風聲和蟬鳴,還有蚊子的嗡嗡聲,為了不被蚊子叮,在睡覺前她渾身噴滿了花露水,陽台上彌漫著花露水味,間或她能聽到江曜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
家屬樓偶爾會有偷盜事故發生,江曜不放心小喬睡陽台,臥室的門一直開著。他的床是那種老式的上下鋪,他睡下鋪,上鋪堆滿了東西。
淩晨兩點半的時候,小喬輕聲問江曜:“你睡了嗎?”要是睡著了他肯定聽不見。
江曜沒說話。
小喬提議:“我們騎車去□□看升旗吧。”升旗在五點,他們騎快點兒,完全來得及。江曜的飛機下午飛,並不會因此誤機。
市裡有規定,公路上騎自行車不能攜帶十二周歲以上的人,他倆都過了這個年齡,隻好分彆騎自己的車。
為了不讓江曜不被蚊子叮,小喬又從包裡翻出了花露水,在江曜身上一頓狂噴。兩個渾身散發著花露水味的男女,騎車上了北四環。空氣裡濕氣重,有露水味,很快他倆身上的花露水味就不那麼明顯了。
小喬一心要在江曜麵前拔份兒,騎著她從學長手裡花八十買來的車一路狂騎,誓要把江曜甩在身後,讓他來追她。江曜的車雖然年老失修,但畢竟是輛正宗的山地車,而且論腿長,小喬也完全不是江曜的對手。沒一會兒,江曜就超了過去,他在前麵騎著,看上去一點兒都不費力,小喬看著前麵江曜的背影,瘋狂地倒騰著她那兩條腿。
江曜見小喬久久追不上來,騎得越來越慢,可即使這樣,小喬也沒追上來。他扭頭看了一眼,離著老遠,小喬正蹲在地上,好像在搗鼓什麼。
小喬自行車的車鏈子掉了,鏈子前幾天剛上了潤滑油,小喬蹲下來掛鏈子,手上沾了一手油。
看見江曜回來,小喬如釋重負:“剛才我還怕我追不上你了。”
小喬起身,伸出她那雙被機油染得黑乎乎的雙手,讓江曜從她的包裡給她拿張餐巾紙。江曜拿了紙,握住小喬的手腕,給她擦手。黑了好幾張紙,小喬的手也沒白過來。
到後來,小喬乾脆表示,不用擦了。江曜主動跟小喬換了車。兩人一前一後,小喬在前,江曜殿後。
江曜之前彈月光被小喬錄了下來,此時小喬開了外放。真實的月光被路燈給分去了光芒,但是另一種月光從吉他聲裡流瀉出來。放到第四遍的時候,江曜問能不能彆放了。他彈的時候沒有感覺,但這麼一外放,他馬上聽出了問題。他還沒自戀到那種程度,可以一遍遍聽自己彈過的曲子。
小喬說行,於是兩人就繼續騎車,誰也不說話。
淩晨的街上,依然有人在工作,有市政工人正在修白天壞掉的井蓋,馬路上的灑水車一路過,留下一路痕跡。
小喬和江曜並排騎車走在路上,一個摩托車從他倆後麵竄到在地上,小喬眼睜睜地看著摩托車主倒在了地上,地上溢出鮮血來,兩人打了報警電話又叫了120。等著救護車把人拉走,兩人才騎車向著□□繼續走。他們到的時候,旗已經升完了。
小喬看著旗杆上已經升好的旗子,有點兒不好意思,江曜今天要坐十來個小時的經濟艙,她沒讓人休息拉著人來看升旗,結果還沒看成。小喬建議江曜打車回去休息會兒,她負責把他的自行車給帶回去。
江曜沒搭她話茬兒:“你餓了吧,我請你吃早點。”不遠處就是一個煎餅攤,有好些人在排隊。隔著幾米,有人在賣烤冷麵。兩人分彆混入了不同的隊伍,小喬特意給江曜的煎餅加了兩個蛋。之後,他倆拿著各自買的早點勝利會師。
小喬的手黑了吧唧的,沒法插吸管,江曜把插好吸管的豆漿塞她手裡。盛豆漿的塑料杯一到小喬手裡,馬上多了一個黑糊糊的巴掌印。小喬左手舉著豆漿,右手拿著煎餅,和江曜向他倆停自行車的地方走。她的手太臟了,不能拿簽子去插冷麵,江曜隻好拿著簽子把烤冷麵送到她嘴裡,小喬吃一口冷麵,嘬一口豆漿,太陽已經升起來,人群熙熙攘攘的,小喬覺得豆漿可能糖放多了,甜得要命。
手上的汙漬太過頑固,小喬洗了十分鐘還沒有掉。送江曜到機場的時候,小喬本想伸手抱抱他,一看自己黑不拉嘰的手,小喬背過手去,衝江曜咧著嘴笑了笑。
(二)
從敦煌實踐回來那天,小喬拎著包回了家,她把帶回來的紀念品分給家人,就癱在沙發上等飯吃。
小喬的考試全都出了分,除了非洲史,她其他的科目都是90+。鑒於曆史係保研率極高,她的績點保本校是毫無可能,但保到外校還是有機會的。不過小喬對保研全無興趣,也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飯間,樂女士不知怎麼想起了江曜:“你那個同學骨折好了嗎?”
“好了。”
小喬沒跟家人說她和江曜的事兒,樂女士還是老一套,基本認定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和江曜談戀愛,不僅要把江曜的祖宗八輩兒刨出來,還要把江曜請到家裡坐坐,問他未來二十年的人生規劃。小喬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乾脆也就沒提這事兒。
“你真不打算讀研?要是能保研,不保白不保。”私心上,樂女士希望小喬繼續深造,至少讀個碩士,因為小喬的堂妹也要讀碩士,無論如何,小喬不能讓彆人壓了下去。
“人生苦短,乾嘛不把時間放在自己擅長的事兒上呢?媽,我自己幾斤幾兩,我比誰都清楚,您就不用操心了。”
從敦煌一回來,小喬就搬到了家裡住。小喬實習比正職還要忙,頻道領導對她重視得過了分,她不僅要和正式員工一起主持節目,還要給前一個節目當導播,其他時間還要自己寫台本。
小喬每天在電台累得跟狗一樣,坐地鐵時站著被擠得死去活來,回來最大的心願就是躺在床上長眠不醒,但這隻是一個夢想。按照江曜臨走前給她的交代,每天她至少要背一百個英文單詞,她每天洗澡的時候背,刷碗的時候背,擠地鐵的時候一邊聽相聲一邊背單詞,直背得天昏地暗,暗無天日。除此之外,她還要讀江曜發給她的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