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溪並不認為小喬和江曜能申到一所學校,問這個問題隻不過是為了讓她稍微有點兒自知之明。
“江曜唯一的女性朋友”這個定語,是何溪優越感的一部分。江曜對彆的女孩兒愛答不理,唯獨和她做了十幾年的朋友,這一定程度上佐證了她的優越。她這些年男朋友換來換去,而江曜孤身一人,很難不讓外人認為江曜是為了她才如此,對於這些傳言,何溪從不否認,甚至有些享受。但現在江曜不聲不響就找了一個女朋友,還和她南轅北轍,如果和她像倒罷了,或許還會有人懷疑江曜是對她求之不得而找的替身。偏偏是她最看不上的那類人,就那種發音,還好意思主動站起來發表見解,生怕彆人不知道她幾斤幾兩,生動詮釋了什麼叫無知者無畏。
“我們倆的事兒就不勞你操心了。”江曜也並不認為小喬第一年能和他申到同一所學校,但是何溪這麼說明顯是下小喬的麵子,他當然不能順著她說。
何溪對江曜的“重色輕友”很不滿,這方麵,江曜遠不如葉勘,葉勘雖然換女朋友換得勤,但永遠是朋友優先。
葉勘見火藥味這麼濃,馬上轉移話題,對江曜說:“老陳明天和人約了友誼賽,缺一中鋒,你可一定得去。”
老陳是附中校友足球隊的,小有名氣一房地產開發商,有錢且任性,球技糟爛,卻偏愛和青少年踢足球。
江曜想都沒想就說:“不去。”老陳屬於帶不動的那類隊員,每次一看他,江曜馬上想起自己不堪回首接連敗北的三年球隊生涯。
“給個麵子,老陳那個視聽室你看過嗎,一百多平,一套音響就上百萬。像老陳這種不懂裝懂,附庸風雅的,你要想在這方麵賺他的錢特彆容易。你最近經濟不正困難嘛,和他多相處相處沒壞處。”
葉勘家是開裝修公司的,和老陳有生意上的往來,葉勘沒事兒就去賠老陳踢足球。
說著,葉勘又感歎:“沈阿姨也是夠狠的,她每年給外人捐那麼多錢,怎麼對你這獨生子毫不留情?就因為你學了曆史?”
江曜忍不住為沈教授說公道話:“她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錢,她怎麼花當然是她說了算。”江曜雖然沒住過江院長口中六平米的筒子樓,但是他記憶裡家人還是擠過一居室的,而那時候他的爺爺奶奶住的是獨棟小樓,有專門的廚師和司機。他家並沒有父母為子女花錢的傳統。
何溪接茬道:“老江,我看你還是跟叔叔阿姨服個軟。他們斷你生活費也是一時賭氣。我看你過成這樣,每次收你禮物都特彆不好意思。”
葉勘說:“剛才你收禮物不是挺高興的嗎?也沒見你不好意思啊。”
江曜雖然隻去了羅馬一個月,但因為葉勘和何溪早就提出給他借機,出於禮貌,他不能不給這二位帶禮物。
何溪不滿地白了葉勘一眼。
小喬一直以為江曜生活費充足,並沒想到他有經濟上的困難。原來江曜穿回力鞋,吃七食堂,並不是因為勤儉持家,而是壓根沒錢。
飯間,何溪又提起他們共同的一個朋友周東,剛和電影學院的某個女孩子分了手。何溪對這個女孩子傾注了極大的同情。
“你說周東真是的,他看不上那女孩兒,還跟人談戀愛,等人家動了感情,他又嫌人家沒格調,把人給甩了。你們這些男人,真是……”
葉勘認為何溪犯了以偏概全的錯誤,她的樣本太小,周東一個例子絕對不能代表男性整體。
何溪反駁說:“我這是見微知著。”
倒是江曜為周東說了句話:“結婚還能離婚呢,談戀愛還不能分手了?你倆怎麼跟居委會大媽一樣。”
周東是網球隊的,江曜沒事兒就和他一起打網球,兩人關係不錯。相比葉勘何溪這倆發小,江曜和周東更談得來。江曜自己喜歡一步到位,但彆人一個月換一人談戀愛,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小喬聽到“居委會大媽”這幾個字馬上想起了上次在派出所門口的事兒,那次江曜就這麼說她。
吃飯談事兒就有這種好處,有的聊就聊,沒的聊就吃。彆人在那兒說,小喬就埋頭吃,偶爾用公筷給江曜夾些菜。她如此沉默,和居委會大媽還是有些差距的。
從上菜到快結束,小喬的嘴就沒停著,直到她把小肚子吃鼓了,才站起來,以去洗手間為借口,出門買了單。
江曜去收銀台結賬時,被告知已經有人付過錢了。葉勘提議送他們回去,小喬說她吃多了,想散步下下食兒。
路上,小喬打開自己的手機播放軟件,分一隻耳機給江曜。她聽的是劉寶瑞的單口相聲《連升三級》,講的是明朝天啟年間的一起笑談,每隔幾十秒她就咯咯地樂,聽的時候,她會偷著觀察江曜的表情。五分鐘過去了,小喬發現江曜一聲都沒樂,連個笑樣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