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2)

小師母 孟中得意 9994 字 8個月前

江曜家的門鈴仍然壞著,要想進去要麼敲門,要麼給他打電話。

他倆的關係,是她一聲聲敲開的。她打著為他負責的旗號讓他開門;而後她又敲門要他幫她補習功課,現在,她又來了。

夜深人靜,鄰居已經歇息,當然是不適合敲門的,隻剩下手機。小喬心下一動,一種直覺越來越強烈:江曜也許在等著她的電話。他知道她會打電話給他。往事一塊塊拚湊出來,欲擒故縱這招他以前用得很靈的。

好幾次她都要停止行騙了。他這麼聰明,到後來不可能看不出她不想學雅思,不想留學,可他總有辦法勾著她,明明他也是合夥人,現在卻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受害者。

他為了自己心裡安穩,非要讓她知道,他在零時區給她弄了一個直播間。她難道要在零時區給東八區的人直播說相聲嗎?

本來四年前就分手了,他今天非要來這一出,表明他從未忘記她。可即使他從未忘記她,也不肯為她做任何妥協。如果這次她再去敲江曜的門,他隻會讓她再次妥協。

小喬一步步又從樓梯下退了下去。她撥通了江曜的電話,接通又掛斷,幾次之後,江曜主動打了過來。

“有事嗎?”

“你選的襯衫很好,謝謝。”

“不客氣。”

小喬又開車回了自己的家,到家她從儲物箱裡翻出了一張CD,那是江曜給她講雅思,她時不時能聽見自己嗯嗯附和的聲音。那幾聲“嗯嗯”很能反映出一些東西。開始時裝作很有興頭,慢慢聲音就有些敷衍,但很快又打起了雞血。這種雞血終究不能長久。

她在網上找到了表的價格,估算著襯衫和披肩的價格,給江曜支付寶轉了一筆錢過去。轉賬通知上她特意寫了名目,發完,小喬就關了機。

第二天,她發現錢又轉了回來。

周六,小喬組織人去孤兒院義演,順便敲定了捐款項目。晚上,小喬給江曜發了條短信,短信上說她把江曜給她的表賣了,賣表的錢她打算捐給一家孤兒院,並帶孤兒院的孩子感謝了他。江曜並沒回複。

周一,小喬365天都在的《怡笑茶館》突然換了主持人代班,代班的小主持在電台裡說小喬有事請假了,至於為何請假,並沒有說。

小喬並沒有要事,她隻是病了。她這幾天無緣無故地燥熱,空調一直開得很低,周一早上,小喬是被燒醒的,嗓子也腫了,吞咽都疼。一照鏡子,下巴腫得多出了一層,活像人胖了十多斤。去醫院一看,確診是急性扁桃體炎。醫院床位都很緊俏,像她這種病情是沒資格住院的。她打完抗生素就回了家,發燒倒是停了,可一說話還是跟刀剌一樣,吃飯隻能吃流食。她這種情況自然不能主持節目,隻能打電話給台領導請了假。

她疼得無心工作,隻能放相聲解悶兒,一樂就疼,於是隻能關了,蒙頭睡覺。她從周一晚上八點睡到早上七點,直到被鈴聲吵醒。

穿著睡衣趿著拖鞋去門外,在貓眼裡意外看到了江曜。

她沒開門,而是隔著門問:“有事麼?”她跟吐棗核似地一個個吐出了這三個字,語速比平常慢了不止一倍。

“我想問下捐款的事兒怎麼樣了。”

他這個理由一出,小喬不能不放他進來。

“等下。”擱平常,她一定說一串話,譬如為什麼等她,等多長時間,順便再說上一串見諒的話,可她現在因為說話如針紮,隻簡短地說了兩個字。

小喬披了件外套,戴了口罩,才給江曜打開了門。

江曜的眼睛始終如一盯著她的口罩。

小喬回避著江曜的目光,做出一個歡迎的手勢,隻說了一個字:“坐。”小喬以前聽人說,人這一輩子說的話是一定的,她之前說得太多了,現在說話每個字都得字斟句酌。

“你的手機怎麼一直關機?”話裡的不滿簡直要溢出來。

這個指責有些似曾相識,小喬一瞬之下有些恍然。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江曜從來都是二十四小時開機的。她有一次出門,江曜給她打電話她關機,江曜把她四個室友的電話都打遍了,等她終於聯係上江曜,隔著電話,她都能感受到江曜的怒氣,她嬉皮笑臉地說太平盛世她能出什麼事情。為這事兒,江曜冷了她兩天,最後以她賠禮道歉並設江曜為緊急聯係人結束,江曜送了她一個兩萬毫安的充電器,讓她時刻充電,兩人重歸於好。

以前一個電話聯係不上就緊張得睡不著的兩個人,整整四年不聯係,也過得很好。

她雖然和江曜分了手,習慣卻保留了下來。受江曜的影響,她手機的電量每低於百分之二十就要充電。

這個習慣因為昨晚的疼痛打破了。

“沒電。”小喬明白了,江曜來這兒,大概是因為電話一直不通,她指了指正在充電的手機,證明她所言非虛。

小喬從冰箱裡拿了瓶水擰開遞給江曜,這次她沒說話,隻是示意。

“你嗓子怎麼了?”

小喬再次慢吞吞地蹦出兩個字:“發炎。”

江曜一把撕下了她的口罩,露出一張浮腫的臉。現在的她,加上這個雙下巴,活脫脫像是漫畫版的喬樂喬。

小喬不知怎麼想起了電影裡的女孩子被扯開麵紗驚豔眾人的一幕,她這一幕也蠻讓人驚訝的,就是驚嚇的成分多一些。

她現在笑笑都扯著疼,所以那套客套就免了。

她打開手機給江曜發了條短信:我現在不太適合說話,咱們能改天再談嗎?

林恬的電話就是這時進來的,她開口就是一句:“你手機怎麼關機了?江曜的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

小喬忍著痛一字一句地說:“昨晚充電沒開機。”她像是剛學會說話的兒童,每一個字都透著那麼慎重。

“你怎麼了?”

“微信說。”

小喬以前都用語音輸入法,現在又用起了拚音輸入,她在微信告訴林恬,她扁桃體發炎了。林恬問她嚴重不嚴重,去醫院了麼,要不要她來看她。小喬說去醫院了,不用過來。林恬讓小喬趕快給江曜打個電話,從沒見人這麼急過。

等小喬掛掉電話,江曜問她:“去醫院了嗎?”

“去了。”

“你彆說話了,短信說吧。”

兩個人近在眼前,小喬礙於嗓子,隻好發起了短信。

小喬把她的病情簡單述說了一遍,臉腫是正常反應,她建議等她好了,江曜再同她聊捐款的事情。她現在這尊容和上次腳軟組織損傷不一樣,她不想以後江曜想起她來都是這張臉。

“你的病曆本在哪兒?給我看下。”

江曜的“給我看下”是祈使句,而非問句,不容她反對。

小喬眼下隻想把他送走,從包裡翻出病曆本給他看。

江曜的眼睛一直盯著病曆本,他第一頁看得很認真,而後迅速溜到最後一頁,把病曆本放到茶幾上。

他的手掌直接放到了她額頭上:“體溫計在哪兒?”

小喬沒正麵回答,而是在短信裡說起了彆的事:半年前,我去了一個很有名的素菜館子,大師傅最出名的是,能把素菜做得有肉味。我到現在也沒明白,既然這麼喜歡肉,乾嘛不直接去吃肉,而是費勁把素菜做出肉味呢。我當時就想起了你,那應該是你理想的菜,可惜我不是你的菜。我就想當一道徹頭徹尾的素菜。

“我知道你不會和我一起去英國了,用不著你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體溫計在哪兒?”

小喬又發了一條:如果你不能照顧我一輩子,也不用照顧我一時。

就像分手後還要把送她表交給她處理一樣,徒增她煩惱。

“你是想讓我回國嗎?”

小喬因為嗓子很痛,儘量把話提煉成四個字:“沒奢望過。”

“奢望?”

小喬點點頭,吐字真得很疼,所以她選擇不再說話。即使和江曜最好的時候,她也沒有過此類幻想,他太誠實了,毫不保留地表達他的想法,一點兒都不掩飾,不像她,遮遮掩掩的,怕他看出來,又怕他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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