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小喬的電話又響了,是孟淵來的。
“你和江曜到底回事?他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
“我沒事。”小喬不想再跟孟淵多說,飛快地從嗓子裡擠出三個字。因為嗓子的關係,她連兒化音都不說了。
掛斷電話,小喬問江曜:“你給多少人打了電話?”
“沒幾個。放心,我沒給你爸媽打,你保密得太好,我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電話號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醫藥箱在次臥吧。”他上次在次臥打印東西,無意間瞥見醫藥箱的一角。
江曜沒再理會小喬,獨自進了次臥,和醫藥箱挨著的儲物箱裡堆著CD,上麵的封麵寫著:贈江曜。他的目光在CD上略微停留了幾秒,就提著醫藥箱出了臥室。
在小喬的注視下,江曜從醫藥箱翻出了額溫槍。
“還有彆的麼?”
小喬搖搖頭。
江曜對額溫槍並不信任,不過暫時還能充充數。
一測,三十八度五。
“去醫院吧。”
小喬繼續打字:發燒是正常現象,我有消炎藥,下午再去醫院掛水,過幾天就會好。你走吧。
江曜並沒要走的意思,轉而問她:“你吃飯了嗎?”
小喬搖頭又點頭。
“你現在這情況也隻能喝粥了,借用下你的廚房。”
“我叫外賣。”小喬說完咬了下牙齒,汗珠從她鼻子上淌下來。
江曜沒再跟她廢話:“你吃了藥去臥室休息,粥煮好了,我叫你。”
指望一個身體虛弱的人,精神多麼堅強,太過有難度。小喬因為身體的關係,連精神都軟弱起來。哪怕有人現在能照顧她一刻,也是好的。
她沒再拒絕,喝完藥就去了臥室,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煮粥的砂鍋咕咕響著,江曜在屋外用小喬斥高價買的CD機,播放一張音質並不高的CD。兩張CD上麵寫著贈江曜,一張是相聲版,一張是京劇版,這個人太過小氣了,上麵明明寫著贈給他,這麼些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有收到。現下播放的CD內容大概是她相聲京劇的精選版。以前她送給他的CD都是合輯,她隻是其中一個,要想找著她並不容易。
隔壁主臥突然傳來一聲喊,江曜跑過去,推開門,聲音的發出者仍在睡著,蜷成一團。他聽見一個聲音在說:我能說話。
個噩夢,夢裡她突然成了一個啞巴,什麼都說不了,她急得大哭,努力發出一個個單音節。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了一陣清涼,仿佛有手指穿過她的頭發,那陣涼意從發絲傳到了雙下巴。睜開眼睛,她看見了江曜的臉,他的手指搭在她的額頭上。
江曜知道她不便說話,也沒問她發生了什麼。
“你剛才叫,我才過來的。”
“嗯。”小喬下意識地側過了自己的臉,讓雙下巴不那麼明顯。
“粥好了,出來喝吧。”
小喬剛張開嘴,江曜止住了她:“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就彆說了。”
粥用冰水冰過,喝起來並不燙,但吞咽的時候,她還是感到了一陣牽痛。
“吃完中飯,我帶你去醫院,換一個醫生給你看看。”小喬昨天大概急著掛號,並沒掛到專家號。大概是怕小喬拒絕,江曜又加了一句,“我以前給你補課補了那麼長時間,你不是要跟我算帳嗎?你這半個月歸我支配,咱們就算兩清了。”
小喬一聽江曜中午休息時間帶她去看醫生,猜想江曜是用關係替她搞到了專家號。
她剛要吐出一個“謝”字,江曜拿著她的空碗又給她加了一勺粥。
十一點,小喬早早喝了荷葉粥,就坐江曜的車去了醫院。小喬沒想到,沈含章大夫這種專家竟然在中午休息的時間親自給她看診。像沈大夫這種專家,當天根本不可能掛到號,而且她沒記錯的話,沈大夫好像今天不坐診。
不過她細想,就不意外了,沈大夫的名字和江曜母親隻有一字之差,估計是他的姨媽之類。
“原先的診斷結果和治療方案都沒問題,按之前的辦就行。”
“江曜,你電話裡說的急事兒,就是為了讓我來醫院看個扁桃體發炎,你是不是認為我很閒?”
“用住院嗎?”
“請你珍惜一下醫院的醫療資源。”沈大夫看看小喬,又對著江曜說,“下次找我,直接到我家,不要再讓我來醫院了。”
“一起吃個飯吧。”
“咱倆吃,讓人姑娘隻喝粥,你覺得合適嗎?”沈大夫起身衝小喬笑笑,“有空和江曜一起來家坐。”
小喬從她說話的語氣確認這是江曜的姨媽,和沈律師連話風都一致。
掛水的大廳,小喬看著吊液滴答滴答。江曜起先坐在一邊看他的論文,小喬太過無聊,以致忘記了昨晚的教訓,又聽起了相聲,不過這次是自己的。她笑的時候牽扯到嘴角,忍不住發出嘶嘶聲。
江曜拿起她的一隻聽筒,塞到了自己的耳朵裡,繼續看論文。
小喬很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有多自戀,聽自己的相聲還能笑出聲來。
江曜的手機響了,他去一旁接電話。
“聽你二姨說,你和小喬又在一起了?”
江曜沉默。
沈教授把沉默當作默認:“男女這事兒最怕談犧牲,即使她現下願意為你犧牲,遲早她會後悔的,就連你,恐怕也要後悔。”
“您後悔嗎?”
“我對我自己的事從不後悔。我唯一後悔的是,乾涉彆人的選擇。我不會乾涉你的感情生活,但我作為過來人的建議,你最好聽一聽。”
沈教授吃夠了乾涉彆人感情的苦,她雖是家裡的小女兒,卻自覺對兄姐的人生負責任。當年沈醫生談戀愛,男方條件不佳,沈律師打著為了姐姐未來的旗號,主動找男方去談,最終致其分手,沈醫生一直單身到現在。沈醫生為了這事兒曾與她一度疏遠,直到江曜出生,她們姊妹的關係才有所好轉。有前車之鑒在,沈教授對自己的兒子也隻是建議。兒子的選擇,她如果滿意,就給一套房子,不滿意,包個紅包就算。至於彆的,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趁江曜不在,小喬馬上把相聲換成了彆人的。
旁邊的姑娘對著小喬不無豔羨:“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連輸液都陪著。他是老師吧,還可以歇暑假。”
因著腫痛,小喬好多要說的話都咽了回去,到嘴邊的隻有微笑。在一旁的姑娘看來,這是幸福的表示。
江曜回來,又撿起了一隻聽筒放到自己耳朵裡。
“怎麼換了彆人的?”
“我……”
“彆說了,我懂。”
吊完水,江曜把小喬送到她家,這一次他按照食譜給小喬做了銀耳粥。小喬雖然愛說話,但她始終認為能禁得住長時間的沉默而不覺尷尬,才是交情的最高境界,以前她和江曜是有這種交情的,永遠不怕話落地。重逢後,兩個人在一起,怕尷尬,小喬總要找話說,但這次有病在身,小喬可以放心地沉默。
一直到晚上九點江曜才離開,順便順走了小喬的兩張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