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有人羨慕小喬有了貼身小棉襖, 小喬心裡便會反駁:女兒哪裡是她的小棉襖,分明是一件貂,不僅暖和, 還處處顯得她很闊氣。
三歲時,小喬牽著喬又又在學校裡散步,遇到有外國人問路,她已經能用英語簡單的指路;學校裡的中英文指示牌, 喬又又也能認不少。不過喬又又認得最多的是菜單上的字, 中英法的菜單她會認好多, 也會讀, 不過寫對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有很大難度,也沒人教她。最令小喬感動的是,她的女兒竟然學會了為她省錢, 此時的喬又又已經識數了, 知道89比9 , 點菜時會點更小的數。
不知情形的外人還以為小喬闊氣地為女兒報了許多早教班,實際上小喬一分錢沒花。她把省下來的錢和喬又又的壓歲錢都放到她給女兒開的賬戶裡, 偶爾也給她說說她現在有多少錢, 因著小喬不懈地跟女兒談錢,她已經會讀五位數。
江嶠則在這方麵毫無長進, 喬又又教弟弟認大小,五顆草莓, 她拿了兩顆,給弟弟三顆,江嶠覺得草莓很大很好,直接往嘴裡塞了一顆,又拿一顆去給小喬獻寶。
喬又又不高興, 江嶠把最後一顆草莓放到她手裡,這樣他麵前就一顆草莓都沒有了。喬又又吃完,又把自己的草莓分給弟弟一個,姐弟倆吃得開心,就忘了識數這件事。
不過江嶠點菜倒是一絕,每到陌生館子,他用小指頭一戳,總是能點到家人愛吃的。江嶠雖然不識字,但他會認菜。小喬買了一大本食譜給兒子看,讓他學習,江嶠每天看著食譜忍口水。他家現在請的兩個育兒嫂隻上白班,一周六天,一人一天負責做一頓飯,營養能保證,至於味道不能強求。小喬和江曜的經濟實力還不允許他們在兩個育兒嫂之外再單獨請一個做飯的阿姨,全家隻有在回老喬家以及下館子的時候能吃點兒好的,碰上江曜願意,他也會露一手,不過機會並不多。
江嶠一點兒都不喜歡自家阿姨做的飯,雖然每次他都吃得很乾淨。他寧願吃食堂,起碼還可以挑選,他不喜歡不能選擇的生活。
有一天,江嶠很懇切地請求自己的爸媽:“咱們可不可以每天都吃食堂?”
這要求太過卑微,說得小喬有些難過,她看向自己的丈夫:“咱家吃的飯有那麼差勁嗎?”
從那以後,小喬給了自家孩子每人一個點菜的機會,每天他倆把自己愛吃的菜告訴江曜,江曜再拿著飯盒給他倆打回來。
江嶠很珍惜這個可以自主選擇的機會,每次都會慎重挑選。
在江曜和小喬不那麼忙的時候,也會帶著自己的孩子去學校散步,江嶠走得很好,但有時走得太快,免不了摔倒,還沒等當爸媽的去扶他,他已經自己站起來了。學校裡不少人都認識這倆孩子,係裡的更是沒有一個不認識的。
江嶠每次都會熱情地請人到自己家做客,當然彆人也免不了邀請他去做客。
做客這種事兒,一般來說並沒有時間限製,但江嶠喜歡把這個時間約定得很細致,細致到如果不去,要不顯得很沒有誠信。
一家四口,要留下吃飯的話,太給人添麻煩了,所以每次小喬和江曜坐不久就要走。開始還好,後來經院已退休的鄭院長留吃飯,江嶠主動拒絕:“我們不吃,我媽媽說,不要在爺爺奶奶家吃飯,那樣爺爺奶奶就太辛苦了。”他這麼一說,表明了他不是不想吃,而是怕人家麻煩,主人自然要表示不麻煩不辛苦。於是江嶠的每次拒絕都以失敗告終,他在品鑒菜品時很有些本事,儘管詞彙量有限,但關於好吃卻自己創造了許多形容詞。
兒子這樣,小喬很自責,決定每周都帶孩子吃好的。
江嶠很體諒自己的父母,當他們很忙不願意搭理自己的時候,他主動提出由阿姨帶著他去彆人家做客,給父母單獨相處的時間。
江嶠去的人家都是無子女或是子女不在身邊的。小喬認為兒子又有愛心又有大局觀,小小年紀就有豐富老年人生活的責任感,必須予以鼓勵。
第一次江嶠和喬又又由阿姨帶著去做客,江曜和小喬提前給倆孩子準備好伴手禮,並和主人打電話確認好,又囑咐孩子不要吃飯不要收貴重禮物和紅包,還不放心,又再三請阿姨有問題一定要及時聯係他們。
等孩子完好無損地從外麵回來,小喬一顆提著的心才徹底放下。
喬又又和江嶠去人家做客已經有了套路,小喬買了一堆賀卡,他倆就在上麵畫畫。喬又又是寫實派,而江嶠更像他的父親,十分的意識流,兩人最喜歡的是蓋章環節,江曜為他倆在出生前一人刻了一個章,現在派上了用場。這倆畫完任何東西,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氣在上麵狠狠地蓋一個戳。每當到人家做客,他倆就會雙手捧出自製的賀卡,上麵刻著各自的大名,獻上真摯的祝福。
江嶠的日程表非常密集,光看他的日程表,還以為他是多麼日理萬機。
他倆做客的人家除了曆史係的老教授包括但不限於化學院、法學院、外語學院、數學院、經濟學院……兩人常年在學校送溫暖,喬又又所獲頗豐,跟著學會了不少專業名詞,很少人會同不到三歲的孩子扯自己的專業,但架不住喬又又問。
與此同時,江嶠也學會了很多東西,他跟著化學院最著名的臭棋簍子吳老教授學習象棋,學著學著嫌沒意思,最終兩人玩起了五子棋;他還同數學院的王教授學會了折紙,並折了一朵玫瑰花送給了師奶奶;哲學院的楊教授教給他如何拌西紅柿拌得好吃,他回去把法子告訴給了自家阿姨,果然比之前拌得好一些。
他如此努力,五以內的數字還不會數。
對比自己的女兒,小喬不可能毫不擔心江嶠,並且她隱約覺得江嶠這樣,自己的責任很大。江曜的心寬主要建立在對江嶠這種孩子不了解的基礎上,江曜不了解,可她太了解了,她以前就這樣啊,要不是她嗓音條件好,小學不用寫作業,她的義務教育生涯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小喬一早就看清了兒子未來的學渣本質,提前為他感到了上學的痛苦,她放棄了在學業上掙紮,決心發現並發展兒子的特長,她相信,隻要有一個特長足夠優秀,就可以在社會立足。
可她的兒子愛好實在太多了。
小喬一開始決心發展兒子在建築設計方麵的才華,畢竟他喜歡堆沙子,她買了一大堆建築設計上麵的圖冊給江嶠,有空的時候還給他和喬又又講各種設計靈感;等江嶠開始在紙上亂塗亂畫時,小喬覺得兒子可能有繪畫天賦,買了各種材料和圖冊,還買了本畫家的故事,讓育兒嫂有時間就給兒子講。不多久,江嶠就放棄了畫筆,愛上了玩滑板,還教姐姐和他一起玩。小喬又猜測自己兒子可能有玩滑板的天賦,還準備給他和又又請一個老師。老師還沒請到,江嶠已經拋棄了滑板,開始踢球。看著丈夫和兒子踢球,小喬發現,自己兒子的天賦可能就是玩兒,他什麼都想玩兒。
江曜勸小喬不要擔心,他直覺,自己兒子就算考了倒數第一也會很開心,像他這麼心理素質好的孩子想培養都培養不出來,大概是遺傳。
小喬很謙虛:“我的心理素質其實沒有這麼好。”
江曜隻好把榮譽攬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像我了。”
小喬自覺足夠一視同仁,江嶠不如喬又又會認字會算數會唱兒歌,並不是她給喬又又開了小灶,隻是她在這方麵比較早慧而已。她在兒子身上下的功夫並不比女兒小。
但樂女士卻認定她重女輕男,因為她來家看外孫時,發現江嶠的衣服牌子不僅比喬又又的低端許多,而且上麵還有許多洗不掉的水彩印子,早就該報廢了。樂女士一生氣,忍不住數落起自己的女兒來:“你這親媽怎麼當得跟後媽一樣?出去見人倆孩子都乾乾淨淨穿一樣的,一到家,就差這麼多。”斥資給外孫買了一堆衣服送來,表達對女兒的不滿。
小喬覺得自己很冤,她給兒女的置裝費總體是一樣的,就這倆小人,比她小那麼多,買衣服的預算比她還要高。可江嶠實在太費衣服了,沒有一□□服上不沾染顏料水彩的,每天在地上打滾,在屋裡滾也就罷了,在小區草坪上也要滾,小喬看見自己高價買的衣服一天就報廢了,心疼得不是一點兒半點,她再有錢,也禁不起兒子這麼造,何況她也就一普通中產。
不僅如此,江嶠還喜歡在衣服上自我創造,好好的衣服,他非要添幾筆,展現他作為藝術家的才華。他不光把靈感複刻在自己的衣服上,還要對喬又又的衣服下毒手,好在又又像爸爸一樣及時拒絕了。
小喬很佩服自己的女兒,不像自己,當時沒加考慮就答應了,報廢了一件真絲襯衫。
所以到後來,在材質可靠的情況下,什麼便宜小喬就給兒子買什麼。他的衣服比家裡其他人都臟,小喬還單獨為他買了一個洗衣機。有些穿了一次外麵就蹭上好多顏料的,小喬也讓兒子再穿幾次,否則每天都報廢衣服,一天為國家製造多少垃圾。出門時,為了孩子的體麵,當然要穿好的。
她這一番苦心,到了母親嘴裡,就成了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罷了,小喬決定不跟母親計較,誰叫她小時候太乖,她媽沒見過江嶠這種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