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豫縣繁華得不似小縣城,已經入夜,樓下熱鬨的街市仍有行人談笑夜逛。
景辛站在窗口瞧,忽然見身穿銀甲的禁衛開路,中間一輛寬大馬車駛入城中。
禁衛並不曾高呼天子駕到,但小縣再富裕百姓也都是怕官的,紛紛退避到兩側。
景辛落下窗戶,雨珠已經洗完了她們的貼身衣物。
“娘娘,您還有什麼吩咐?”
“都說了如今不要叫我娘娘。”
雨珠忙道歉,她這是口誤。她白日裡稱呼景辛為姐姐,夜晚無人時不敢放肆,便改口喊了夫人。
景辛揉著臉頰:“我有這麼顯老嘛?”
雨珠急紅了眼,隻得喊小姐。
景辛輕笑了下:“沒什麼事了,累了一天,先休息吧。”
景辛睡上床榻,雨珠熄了燈睡到另一張榻上。
“小姐,明日我們還是趕路麼?”
“先不趕路,天子看樣子是要在此地留幾日了,明日看看再做打算。”
既然戚慎已經來了此處,明日這裡通行肯定更加困難,她似乎隻能留在城中了。
翌日。
景辛與雨珠化好妝下樓用膳。
她沒有選在房中吃,想在樓下大堂聽聽有沒有什麼八卦消息,畢竟裡這種客棧的大堂都能聽見些小道消息。
岑豫縣雖然是縣,但這間客棧十分高雅,大堂內做了男女隔離,景辛她們坐在女賓座。
特意慢斯條理吃了半個小時,景辛終於瞧見門口進來的一支商隊。
為首是一胖一瘦的年輕男子,衣著華貴,隨侍有十多人,該是個大商賈。
那胖些的一坐下就吐槽:“這是什麼新規矩,跳一百下?他娘的我衣衫都濕透了!”
高瘦個子沉思:“如此怪異的規矩,是在緝拿什麼要犯?”
“管他娘的,咱們每日都要進出,都讓我跳一百下,我還不得累死!”胖子臉一扭,橫肉顫動幾下,嫌棄似地盯著身後的仆人,“阿周你後退,速速離我遠些,你這狐臭都跳出來了!”
景辛聽清了,所以這個新規矩就是為了把她自帶的體香逼出來?她越運動身上越香,戚慎最懂這具身體,果然是招狠手段,比瞧畫像都厲害。
雨珠道:“姐姐,那我們住下
來嗎?”
景辛彎起唇角:“住,但是不能住在客棧。”
以戚慎的速度,他一定會在很快的時間裡排查客棧。
結賬後,兩人戴著帷帽打聽到房屋交易市場的地址,一路過去,景辛被道邊香噴噴的肉丸子吸引,掏出銅錢買了兩串。
兩人邊走邊吃,這肉丸子用牛肉做的,鮮嫩焦香,上頭撒了花椒粉,賣得極貴。因為古代花椒胡椒可是稀罕物,隻有達官貴人才吃得起。而景辛也感覺這丸子比王宮的菜肴好吃太多了,跟著戚慎吃了那麼久的甜味菜,她發覺這兩日小客棧的菜都非常和她口味。
剛到地方,景辛與雨珠就被周圍吆喝生意的中年男子作揖攔下。
男子精神抖擻,打量兩人服飾,笑道:“二位姑娘是來租典還是買賣?是房子還是土地?”
雨珠膽子小,但這兩日多少不再害怕生人了,小聲問道:“你是賣房子的?”
“二位是來購置房產?”男子道,“我是這的掮客,鄙人姓劉,人稱一聲劉高屋,因為經鄙人手的宅子無一不好,都……”
“那你可有大宅子?要幽靜又不荒僻,有池塘有閣樓帶庭院。”景辛打斷他,知道這是古代的房屋中介。也好,多點錢省點事。
劉高屋複又打量她們二人一眼:“你們自己買?”
“嗯,代我家夫人來買。”
劉高屋瞬間眯起眼笑:“那便好,此類大宅我有兩套!”
景辛留意了下周圍,這條巷道都是類似這樣拉生意的,旁邊幾所宅邸買賣鋪與典當鋪沒什麼生意。
劉高屋見她瞧去,解釋:“我們雖然沒鋪子,但比他們價錢低,你不信我給你看字據。”
景辛瞧了眼他拿出來的中介契約,都是之前的客人買的,有租有買,寫了名字按了手印,地契上也有官府的印章。
這不是騙子,她便跟人去看了宅子。
宅子格外新,滿足景辛的全部要求,閣樓上視野也開闊,是此地的商賈遷至王都做生意閒置的。
她定下來,那劉高屋十分驚喜,連忙問她今日能不能成交,今日成交給她打折。
景辛點了點頭。
劉高屋笑眯了眼:“我就喜歡你這樣爽快的姑娘!那我寫下字據,姑娘是代主畫押還是請主子來畫押
?”
“我家夫人不便露麵,寫我名字就好。”
她連假身份都已經在第一晚逃離的路上買好了,拿出照身帖。
這照身帖上的頭像正是她如今仿妝出來的頭像,她如今的名字叫阮花花,雨珠叫阮草草,買這身份時,景辛還因為這兩個潦草的名字十分嫌棄,但那婦人遭遇家暴,帶著妹妹逃亡,隻想躲進深山避開夫家,不會常與人交涉,倒適合景辛用這身份。
掮客說帶她去房主胞弟府中簽字畫押,一路上非常高興。
李府不遠,走兩刻鐘便能到,他們沒坐馬車。
景辛跟在劉高屋身後,一路上打聽了不少關於岑豫縣的事跡。得知了這裡縣令老爺愛民如子,是個兩袖清風一心為民的父母官,岑豫縣民風淳樸,商賈地位也高,所以才至此地有些汴都的繁華。她想,若是打算在此定居,倒也適合她今後做生意。
劉高屋笑道:“除了縣令,當屬顧老夫人德高望重,顧老夫人也是個大人物……誒,花花姑娘,草草姑娘,你們瞧,這裡就是縣衙府,戶房是這棟,我們畫完押就要來這戶房過房契。”
景辛順著劉高屋手指的方向瞧見縣衙府對麵的戶房,古代縣級設有六房,分管各支,這就是現代房產局的意思了。隻是她有些疑惑,戶房為何設在縣衙府之外。
“因為戶房每日交易繁瑣,進進出出的,就設在了這處大宅。”
搞房地產的銷售能力就是優秀,答得這麼快,很會察言觀色。
雨珠忽然喊:“姐姐,那有禁衛!”
景辛這才瞧見街角出現的禁衛隊,而寬大馬車正從中間駛來,為首的禁衛停在了縣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