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伊佩爾提竟然在家中割腕,斯庫瓦羅也出乎意料了一下。
好歹是提供了情報的線人——雖然這情報最後沒管上用場,艾斯托拉涅歐在他們到達之前就被人覆滅了,而他們要找的那個科學家卻和覆滅者一樣不知所終。
斯庫瓦羅摸著下巴,試圖理清期間的邏輯。
“等等。”他突然抬起頭,“你剛才說有人去找過那個女人?”
綱吉眨了眨眼:“是鴨。是蘇珊娜阿姨說,還有兩個小朋友在之前在找大姐姐呢。”
他還伸出手比劃了一下。
斯庫瓦羅沉思。
“竟然是小鬼麼……不,也不排除是找的小鬼……”
他煩躁地扒拉了下頭發。
伊佩爾提出事的時間實在是太巧了,而且按照蘇珊娜的說法,那女人今天是準備回老家的。一個準備回老家的女人會在回家的那天在家自殺嗎?
顯然不會。
那麼就有兩個可能性。其一是他殺,並且偽裝成自鯊——但是既然貝爾已經看過了現場,那這個可能性暫時先放在一邊,也就是說更大的可能是第二種,也就是說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喪失了求生的**,從而在家自鯊。
她的女兒。
斯庫瓦羅騰地站了起來。
“我要去那女人家裡一趟,”他說道,飛快地給自己披上了外套帶上一定帽子,“你們就在這裡帶著,瑪蒙,看好這倆小鬼知道嗎?”
在一邊歪歪倒倒的瑪蒙發出了“知道了”的聲音。
斯庫瓦羅匆匆離開又匆匆回來,卻沒有帶回任何的結果。
他通過某些不能說的途徑拿到了伊佩爾提家附近的監控,發現最關鍵的一段被人為地模糊掉了。
進入這段監控前的伊佩爾提還是一如既往的憔悴且有點不正常的狀態,在再次出現在監控中後,卻像是最後的生機都被抽走了一般,踉蹌著摸到了家中的門。
在這途中,她一直死死握住了什麼東西,摁在胸口,像是保護生命一樣保護著手裡的東西。
但好歹找到了一絲關於瓦裡安被搶的人頭的線索,斯庫瓦羅把這東西交給部下,緩慢地呼出了一口氣。
原本第二天就準備離開的行程推遲了一天,第二天,醫院中的伊佩爾提醒來了。
綱吉特意在花店中選了一束最漂亮的話給她帶去,然而坐在病床上的伊佩爾提卻與他的記憶中大不相同了。
原本一頭濃密而漂亮的棕發竟然已經染上了白色,身形佝僂,聽見門從外打開也沒有轉過頭,還是綱吉走到身邊叫了一句“大姐姐”,她才像是剛發現外界發生的一切一樣扭過頭來。
她實在是太過憔悴了,就連對話的時候也在不自覺地走神,下一刻,淚水就低落了下來。
就算是小太陽一樣的綱吉也感到了壓抑,他左右張望著,發現小桌上一條金色的項鏈。
“這是什麼呢,大姐姐?”他問。
伊佩爾提木然地看來,左手瞬間捂住了半張臉。
淚水無言地從她的眼眶中滾落,綱吉聽見這個靈魂在發出歇斯底裡的哭泣,然而她卻沒有哭出聲來。
不知過了多久,伊佩爾提擦了擦眼淚,從綱吉手中接過了這個心形的項鏈。
“這是我的小雛菊。”她輕輕地說,臉上浮現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然而,靈魂之火卻搖搖欲墜,幾欲湮滅。
綱吉很擔心她。
他想起伊佩爾提原本是要回家的,便很是自然地轉移了話題,問起對方的家鄉何在。
在幼崽的麵前,伊佩爾提遮掩了自己的悲痛,順著話題轉移了下去。
“我的故鄉在亞德裡海旁邊,是一個小小的海港城市。”她說道。
原本麵無表情地等著幼崽告彆結束的斯庫瓦羅突然皺了皺眉。
然而正在交流的兩個人沒人發現他的動作,伊佩爾提一洗此前的鋒芒,聲調溫和堪稱有氣無力。
聽著伊佩爾提的話語,斯庫瓦羅的臉色越發奇怪起來,最後在對方說出“加百羅涅”、並且宣揚那位加百羅涅的少主是多麼年輕多麼受愛戴的時候,皺眉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差點忘了,這女人是加百羅涅那邊的了。
向來不記無關人信息的鯊魚露出了猙獰的表情。
然而好歹是有一些老同學情分在的。
他默默退出了房間,擰著眉掏出手機,對著通訊錄發了呆。
過了好一會,綱吉也出來了。
幼崽還是憂心忡忡的,見到斯庫瓦羅二話不說,先來了個抱抱恢複元氣。
斯庫瓦羅順手將手機放進兜裡,很是熟練地給他順了順毛。
“怎麼了?”他問。
綱吉將毛茸茸的腦袋埋進斯庫瓦羅的頸窩。
“綱吉好擔心大姐姐呀。”幼崽輕輕地說道,“大姐姐說小雛菊變成星星了……雖然大姐姐一直在笑,但是大姐姐看起來好難過呀。”
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東西。
醒來的伊佩爾提看似與平日沒有區彆,然而那染白的發根、憔悴的狀態、還有時不時發呆的習慣,都昭示著她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這樣樂觀。
就算是與斯庫瓦羅鬥了兩句嘴,她的眼裡也是沒有光的。
斯庫瓦羅難得有些苦惱,畢竟生離死彆這種東西對mafia來說實在是家常便飯,所以恕他不能和這個女人共情。
然而嬌氣的小鬼看起來比那個女人還要難過的樣子,這就愁壞了鯊魚媽媽的頭(不是)。
再況且好歹欠了個人情的家夥,瓦裡安雖說是個極其險惡的暗殺組織,但在人情問題上向來是有借有還的。
於是他嘖了一聲,沉默了一下,彆開了一些頭。
“要是她能立刻啟程的話,老子也不是不能順路送她一程。”
這話的嗓音壓得極低,斯庫瓦羅顯然不是因為伊佩爾提說這話的,然而還是讓幼崽驚喜地抬起了眼。
剛說出口就後悔了的斯庫瓦羅心中生出不妙的預感。
然而他話還沒說出去,幼崽就飛快地“吧唧”了他一口,小旋風一樣鑽進了病房當中。
“大姐姐大姐姐——我們一起回你家吧!”
喂混蛋小鬼什麼叫一起回她家,說了是順路啊!!
然而沒人聽一隻鯊魚內心的咆哮,等斯庫瓦羅推門進去,兩人已經說好了。
於是暗殺部隊Varia的隊伍裡多了一位有些奇怪的普通女性。
不過從這裡到沿海城市的路途並不算長,真正讓斯庫瓦羅抗拒的不是順路把身心都出了問題的伊佩爾提送回去的事,而似乎是另外一件……
隻見繁華的小鎮外,他停下了車,示意帶著大包小包的女性可以自行下車。
伊佩爾提:?
“這裡是城郊啊鯊魚哥。”她在相處中也學會了綱吉的稱呼方式,並且十分自來熟地進行了應用,“這就是你作為一名意大利男士的紳士風度嗎?讓一個柔弱無依的女孩帶著行李從城郊獨自回家嗎?”
——和昨日那個憔悴的女性幾乎是判若兩人。
斯庫瓦羅有理由懷疑自己被仙人跳了。
但他不自然地彆開臉。
“都說了是順帶帶你一程,你彆得寸進尺啊。”他罵罵咧咧,“而且這裡哪裡是城郊?開車過去十分鐘就進小鎮了啊!”
伊佩爾提哼了一聲,在與鯊魚的爭吵中開始找回活力——如果放她一個人待著的話,腦子和眼淚都會不聽她話的胡亂運作。
在兩個人你來我往地進行爭吵的時候,綱吉從後座探出了頭。
“鯊魚哥哥,好孩子不可以沒有紳士風度,不可以欺負女孩子哦。”幼崽認真嚴肅地看著不聽話的壞孩子斯庫瓦羅,強調道,“不可以欺負大姐姐哦。”
伊佩爾提點了點頭。
斯庫瓦羅看著沢田綱吉認真的小臉,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
見狀貝爾也跟著瞧了過來,天資聰穎的王子自然要比笨蛋兔子要聰明不少,從斯庫瓦羅的舉動中察覺到了什麼不一樣的氣氛。
他湊過來,狐疑地虛起眼——雖然沒人能看到。
“我說混蛋鯊魚,這裡不會有什麼你害怕的家夥吧?”王子覺得事情不簡單。
原本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的瑪蒙聽著也支起了耳朵,微微往前飄了一點。
——要是真的有的話,以後說不定可以產生一條新的生財之道,比如說鯊魚隊長的封口費和封口費和封口費。
三個心懷叵測的家夥對視一樣,齊齊點了頭,同時看向坐在前麵的斯庫瓦羅。
盯——
“嘖,真是欠了你們這群家夥的。”斯庫瓦羅閉上眼,認命地踩下了油門。
反正不就是路過點一腳,難道他還會遇見某個傻子嗎?
不,顯然不會。
斯庫瓦羅謹慎地想著,順手給自己戴了個墨鏡。
“嘻嘻嘻嘻笨蛋鯊魚害怕了嗎?”
“嗯嗯鯊魚哥哥你害怕了嗎?”
“要是給錢的話我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哦。”
斯庫瓦羅容忍了這三個家夥一會,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終於一個怒吼叫停了三個混蛋家夥。
轎車在路上歪歪扭扭開了個“Z”字型,當駛入這個小鎮的時候,斯庫瓦羅還是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貝爾沒有猜錯,這個鎮子上有個他不是很想麵對的家夥。
斯庫瓦羅抿著唇,比起往日更加嚴肅。
然而又忍不住去看街邊的風景。
這家的披薩店是小鎮一絕,披薩店的老板是個很和善的大叔,曾經為了有客人要吃鳳梨披薩而把剛烤好的披薩砸在客人的臉上;這家的冰淇淋是最古老的口味,奶味醇厚細膩,是怎麼吃都吃不膩的上品;還有這裡、這裡和那裡。
即使斯庫瓦羅從未來過這個鎮子,閉著眼睛,卻也能說個七七八八出來。
因為曾經有個笨蛋金毛,在開學的時候總會帶著讓其他人鄙夷的大包小包來到宿舍,將那些東西從行李中拿出來分享給他的時候,嘴裡還孜孜不倦地在他的耳邊報過菜名,順帶每家店的分析與安利。
所以即使從未來過這個地方,斯庫瓦羅也對這裡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甚至比某些原住民都要精通幾分。
斯庫瓦羅在心底嫌棄地嘖了一聲,忍住不去想某個笨蛋的蠢樣,但在不經意之間,腦子裡還是撞進了一隻金毛的大狗,“斯庫瓦羅”“斯庫瓦羅”地叫著,就像是怕誰不知道他倆認識一樣。
總之是個笨蛋。
斯庫瓦羅垂下眼,掩去了眸中的所有思緒。
好歹是到達了目的地。
伊佩爾提已經提前與家人打過招呼,此時,一對夫婦站在門口,翹首以盼等待著她的歸來。
這是她的父母,斯庫瓦羅心想到都到了那他就索性也給這個麻煩精把東西給搬下來,於是去了後車廂幫她提了東西,這才聽見伊佩爾提向那對夫婦介紹自己。
他麵無表情地抬頭頷首,目光落在這對夫婦臉上的時候突然一個咯噔。
等等,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
隻見兩人殷切熱情地同他打了招呼,然後更加殷勤地看向車內的幼崽們,不過片刻,不論是好騙的綱吉還是不好騙的貝爾,都被夫婦倆騙進了小彆墅。甚至連瑪蒙,都坐在貝爾的腦袋上,乖乖巧巧地走了進去。
——可惡這家人是給小鬼們吃了藥嗎?!
跟在最後的伊佩爾提攏了攏披肩,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他。
斯庫瓦羅覺得自己被挑釁了。
然而又不可能把小鬼們就放在這裡不管,他單手叉腰歎了口氣,終於感受到單身父親帶叛逆期的崽的痛苦之處。
【走在最後的鯊魚哥:吾兒叛逆傷透吾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鯊魚哥:我也不想進來的,可是我一車人都叛變了,我能怎麼辦。】
【總之就是很慘,讓我們說:摸摸鯊鯊。】
【摸摸鯊鯊!】
綱吉偷偷摸摸看了眼跟在最後的斯庫瓦羅,還沒見到過日天日地的斯庫瓦羅如此吃癟的模樣,也偷偷笑了起來。
他隻覺得自從靠近這個小鎮之後斯庫瓦羅就變得奇怪了起來,但究竟是哪裡奇怪呢?綱吉不知道。
但他也不是沒有懷疑的。
比如說據(貝爾)說這次的任務其實不算完全成功了,沒有完全成功,那就要扣工資,要扣工資,鯊魚哥哥就會變成窮光蛋,鯊魚哥哥變成窮光蛋,他就隻能去天橋下麵睡覺覺、還要帶墨鏡拉二胡去賺取生活費……你看鯊魚哥哥連墨鏡都準備好啦!
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無厘頭的幼崽越想越淒慘,過了一會,眼淚汪汪地看向了斯庫瓦羅。
其實也在走神的斯庫瓦羅:?
“又怎麼了?”他看似嫌棄地問道。
之間原本還在和前麵那對蠱惑人心的夫婦說話的綱吉聽了腳步,噠噠噠地跑了過來。
斯庫瓦羅很是熟練地接住他抱起來,將幼崽放進懷中,並且調整好了姿勢。
這一串的動作做得行雲流水,連走在前麵那位夫人也捂住唇,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綱吉蹭了蹭斯庫瓦羅,柔軟的臉頰讓人感到十分舒適。
已經在腦中腦補完了斯庫瓦羅從瓦裡安作戰隊長到彭格列二胡乞討者全程的綱吉很是擔憂地摸了摸斯庫瓦羅,哀哀歎了一口氣。
怪不得鯊魚哥哥最近都不高興呢。
幼崽想到,拍拍斯庫瓦羅安撫道:“鯊魚哥哥不用擔心,綱吉會養你噠!”
他眼珠子轉了轉,想起自己的小金庫也不是自己的,很是會活學活用地挪用了費德裡科的話。
“綱吉偷山楂絲的小金庫養你哦!”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我的崽你是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因為前幾天,費德小漂亮:恩裡科哥哥我偷我們倆的金庫養小綱吉啦!】
【所以崽崽現在:山楂絲我偷我們倆地小金庫養鯊魚嗎哈哈哈哈。】
【救命哈哈哈哈。】
【山楂絲:小醜竟是我自己。】
斯庫瓦羅聽了這話,表情也變得奇怪起來。
但是出乎意料的,心裡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早已經忘卻的回憶,這句話就像是有魔力一樣,把這些東西都清除了。
他朗聲大笑起來,引起前麵的人的注意也毫不在意。
斯庫瓦羅大力揉了揉幼崽的腦袋,直到小不點叫起來“哎呀哎呀綱吉腦袋暈暈啦”才停下。
他短促地嗤笑了一聲。
“好啊,老子等你養我。”他輕聲說道。
一行人正巧走進了大廳。
這句話的嗓音不算太低,因此在場的人幾乎都聽到了。
但是聽到了又怎麼樣呢?斯庫瓦羅甚至有些洋洋得意,畢竟貝爾和瑪蒙又沒有得到這個承諾。
哦,混蛋boss也沒。
他不僅沒,他還要被偷小金庫。
如此想著,他不由更加歡暢地笑起來。
這份滿意直到樓上走下一名少年。
熟悉的金發少年還是記憶中的蠢樣,就像是他們之間分開的那段時間從沒有過一樣。
對方看著他,露出了他很熟悉的愚蠢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最後化為一聲歎息。
“斯庫瓦羅你……唉,沒想到你現在……”他的目光在曾經好友與他抱著的幼崽上來回逡巡,最後定格為一種讓斯庫瓦羅很想提刀砍他的表情,“算了,你要是有難處的話,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金發的少年緩步從樓梯上走下,因為客廳角落中站著自己的部下,走得很有儀態,仿佛童話故事裡的白馬王子一般。
最後,他站定在斯庫瓦羅的麵前,神情複雜地伸出手。
“自畢業以來就沒見過了,斯庫瓦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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