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俞嗒嗒嗒趿拉著拖鞋逃了。
薛詠還在院子裡陪小朋友們玩,一個小朋友掛在他的胳膊上玩蕩秋千,這個玩了,那個也想玩。
邢燁然走出來,便分出一半人讓邢燁然來陪玩。
鬨騰到七八點,才把他們都送回家。
邢燁然問薛詠:“哥,你明天要帶我去乾什麼啊?”
薛詠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
邢燁然7點就醒了,卻發現薛詠比他起得還早。
邢燁然摸了摸脖子,濕噠噠,睡得一脖子汗,他走出臥室,正好迎麵撞上穿戴整齊、洗漱乾淨的薛詠,怔了下。
邢燁然問:“哥,你怎麼穿成這樣?”
薛詠穿了他最寶貝的一身西裝,一本正經。
薛詠說:“你也去擦洗一下,換身衣服,換身鄭重點的行頭。”
邢燁然問:“乾嘛?去見誰啊?”
薛詠說:“去見你親戚。”
邢燁然茫然:“什麼親戚。”
薛詠答:“……你的一個遠房親戚,你應該不認識,之前一直住在國外的親戚,這次回國,說想見見你。”
邢燁然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我哪來的親戚啊?我都不認識,那能叫我的親戚嗎?”
薛詠今天穿西裝騎機車,帥的一批,他戴上頭盔,交代蘇俞看半天家。
後座載著邢燁然絕塵而去。
直接騎車回了市裡。
一家比較隱蔽的高檔意式餐廳。
薛詠終於見到了邢教授,她比網上的照片看上去更加年輕而有氣質,穿著樸素,卻很美,潔淨素雅的美,眉目之間非常慈祥。
邢教授一見到他們便站起身:“您好。”
薛詠說:“你好。”
邢燁然卻心情煩躁,但因為被薛詠拉了下手,隻好捏著鼻子,沒好氣地也打了聲招呼。
薛詠領著邢燁然在邢教授對麵的位置坐下。
邢教授沒有直接就說領養的事,而是和邢燁然拉了拉家常,介紹了一下他們的親戚關係,說:“你哥小的時候我還見過他,他是個很優秀的男孩子,你和你哥長得挺相像。”
她委婉地說:“我聽說他車禍去世的事,我感到非常遺憾。當時我不太清楚你們家的事,還以為國內的親戚有照顧你。”
“幸好還有薛先生在。”
邢燁然帶刺地說:“我哥把我照顧得很好。”
薛詠卻說:“我照顧得不太好,我做生意忙,都沒什麼空管他。他一邊讀書,一邊還要給我幫忙,有時候甚至要幫到淩晨,我覺得挺耽誤他讀書的。”
邢燁然惱火地說:“不耽誤!我不還是考第第一嗎?你彆亂說。”
薛詠說:“說不定你更專心讀書的話,能考得更好。”
邢燁然黑著臉。
中途邢教授去上廁所。
人一走遠。
邢燁然直接跟薛詠翻臉了:“我就說你最近好像有什麼事情一直瞞著我,晚上老是在和彆人發消息,原來是這樣,這個老太婆是想收養我嗎?你跟人都談好了?”
邢燁然腦子一熱,尖酸地說:“你上次說我養大了可以賣錢了,你是收她錢了嗎?”
薛詠很沉默,說:“我沒收她錢。”
邢燁然冷冷地說:“你想不要我,你做夢。”
說完,邢燁然直接撂挑子走人。
他腳步匆匆地直接衝出去,都走出幾十米遠了,卻發現薛詠根本沒跟上來,邢燁然快氣死了。
他又生氣又委屈。
邢燁然打死都沒想到,都這時候了,居然會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要“收養”他,而且好像都快和薛詠談妥了,薛詠才告訴他。
開什麼玩笑?
為什麼薛詠一直瞞著他?薛詠早就有這種想法了嗎?是對方聯係薛詠,還是薛詠找到對方?難道是他自作多情,其實薛詠一直把他當成想甩掉的包袱?
邢燁然覺得自己快要瘋了,而其中最讓他發瘋的是薛詠好像沒把他當成一回事,他氣跑了薛詠居然都不追出來。
薛詠是拿捏準了他不會走遠嗎?
邢燁然太生氣了太生氣了,這樣生氣,偏還無能為力,他越走越遠,等著薛詠給自己打電話,跟他解釋跟他道歉。
可他都暴走了半個小時,薛詠也沒理他。
邢燁然委屈地又走了回來,像是一隻被主人氣得離家出走的小狗,怕主人真的不來找自己,又巴巴地找回去。
薛詠一個人在門口等他。
邢燁然見隻有他一個人在,問他:“談完了?”
薛詠點點頭。
邢燁然低低嗤笑一聲,問:“商量好價錢了?把我賣了多少?”
薛詠閉上嘴,挺難過地看了他一眼,很舍不得地說:“你彆這麼說,燁然,我怎麼可能賣你?”
邢燁然眼眶一紅,壓抑著怒火,咬牙切齒地問:“那你把我帶過來乾什麼??”
薛詠悶聲說:“因為選擇權在你不在我。”
薛詠深吸了一口氣,細碎鈍然地說:“邢教授是你的正經親戚,我不是,我算什麼呢?我隻自稱是你大哥的丈夫,可這在我們國家的法律裡並不被承認,我壓根算不上是你的法定監護人。每次我去給你參加家長會我都很尷尬,我就沒有資格,也就是老師學校不追究而已。”
“邢教授條件很好的,我都找人打聽過了。她脾氣很好,又有文化,又有地位,收人尊敬,跟我這種打工賣燒烤的根本不一樣……”
邢燁然打斷他,氣笑了:“我說你前幾天怎麼突然提起安瑨的事,就是試探這個啊,上次我就沒答應,這次我也不會答應。”
薛詠著急地說:“你彆插話,你先聽我說……安瑨那次和這次不同,邢教授的家庭也是正常的男女夫妻家庭。而且他們的資源和我們完全不能比,你跟她出國的話,能獲得比現在好很多很多的條件,能上非常好的學校,以後能過比現在更好的日子。”
邢燁然像是被點燃的炸-藥-桶:“我不要。我什麼時候說我要了?你就覺得我會覺得很好?你就替我做主?我就要跟著你!你彆想拋下我。”
邢燁然拉著他說:“你不是說把我當成你的親弟弟嗎?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都說好了我們當兄弟,你又突然想把我送走。”
薛詠煩躁極了,突然沒頭沒尾地神經質地說:“所以我最討厭你這樣的小孩子了。”
“說什麼要當我一輩子的弟弟。”
“隻有小孩子才動不動把一輩子掛在嘴邊。人是會變的!親兄弟都會吵架,我們還不是親的呢!”
“是,你現在是覺得我很好,是把我當成親哥一樣看待。但是以後呢?以後等你長大了,工作了,你會不會後悔呢?後悔當年一時衝動留下來,後悔跟著我這個窮鬼害了你?我跟你又不是真有什麼血緣關係,像我們這樣本來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決裂隻是一句話的事!你聽懂了嗎?”
萬一反目成仇,那麼連曾經一起度過的好時光都會變得難堪起來。
邢燁然像是被他罵傻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邢燁然:“你就是這麼想我的嗎?”
薛詠:“……”
薛詠不敢看他,彆過頭:“我不是,我隻是說,你自己決定要跟邢教授走,還是要跟我留下。”
邢燁然伸手拉他:“我隻問你要不要我。”
薛詠撇開他的手,從兜裡拿出一包煙,敲了一根出來,叼在嘴上,點火,站在路邊抽煙。
邢燁然說:“分我一根。”
薛詠不給:“你抽什麼煙?”
邢燁然直接搶過來,按著薛詠的脖子,煙頭對煙頭,點燃了這支煙,他像是天生就會抽煙一樣,一點也沒覺得嗆,吞雲吐霧起來。
薛詠一時沒反應過來,傻了,回過神,把他嘴上的這支煙摘下來,扔在地上碾熄,惱火地說:“你還是個小孩子你抽煙?我準你抽了嗎?”
邢燁然譏諷他:“你不是都不想管我了,你還管我抽不抽煙?”
薛詠說:“我沒有不想管你。”
薛詠煩得連煙都抽不下去:“我腦子很亂,邢燁然,你彆逼我了。”
邢燁然問:“你就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你真的希望讓我跟那個人走是嗎?你不是還跟我說把我當成親弟弟嗎?誰會把自己親弟弟送人嗎?”
薛詠覺得靈魂像是在被抽筋一樣疼,他蹲下去,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就是因為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我才希望你跟她走,去過好日子,彆跟著我過苦日子。你那麼優秀,不應該被我拉進泥沼裡,我就是個社會底層的爛人,我還是個精神病,你跟著我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啊?你會被我拖累死的你知道嗎?”
邢燁然也跟著蹲下來,說:“你真舍得我啊?”
薛詠強硬地說:“舍得。”
過了幾分鐘,邢燁然才說:“薛詠,你要是舍得的話,那你哭什麼啊?”
“你明明不舍得我。”
邢燁然當街抱住他,鼻酸地撒嬌說:
“哥,你帶我回家吧,我不要跟彆人走。”
“你不是說我是小瘋狗嗎?狗不嫌家貧,我就是小瘋狗,狗怎麼會嫌棄你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