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被子裡傻樂呢，方林容端著一碗麵條進來：“快起來吃點兒東西。”
秦如霜坐起來，看著櫃子上大鬥碗：“吃……吃不了這麼多。”宮裡人都好細腰，用膳的碗比拳頭大不了多少，哪見過這麼大的海碗。
“那我去給你拿個小碗，你挑著吃。”方林容出去拿碗，秦如霜拿著筷子將麵條攪了攪，一不小心就將碗底的雞蛋給挑到了上頭，蘇梨花正巧從門外過，一眼就看到那雞蛋。頓時就不高興了：“娘！您這也太偏心了，全家都吃稀粥給她做麵條也就罷了，還給她臥雞蛋。感情咱們家不是救了個人是救了個祖宗還得供著是吧？”
大嗓門把秦如霜嚇得一抖，眼巴巴地往門邊瞧，這一眼可把拿了小碗回來的方林容給看心疼：“嚷嚷什麼，不就一個雞蛋……”哎喲看那小可憐樣，又被驚了魂吧，方林容趕緊進屋：“不怕，不怕，她就是嗓門大。”
“娘，什麼叫就一個雞蛋，這全家可就指著這些蛋呢？”她暗地裡瞪了秦如霜一眼，裝什麼可憐，好吃好喝的還讓你委屈了？
“二嫂要是覺得虧了，這個雞蛋我折成錢上交公中。”蘇梨花還沒來得及收回眼神，轉頭就聽見田叔末冷冷的聲音：“隻是上次二嫂娘家人來，吃了十多個雞蛋，這筆賬是不是也得算一算？”
蘇梨花一向最害怕這個三弟呐呐地不知道怎麼接話，方林容直接說道：“都不吃飯了是吧，一個兩個杵在這兒。趕緊進去！”
“我這就進屋。”蘇梨花得了台階趕緊下。
“你又不是不知曉她頭大裝草，同她計較什麼？”方林容勸著兒子，又看看旁邊秦如霜，小臉慘白慘白的，顯然是被剛才的吵嚷嚇著了。
“彆害怕，吃東西吧。”麵都快成坨了，方林容趕緊將小碗遞給她。
如霜拿著筷子垂著頭，雙肩繃得緊緊的，就好像再聽到爭吵就要慫成一團，田叔末心底歎了一口氣，放軟聲音：“二嫂那性子，娘親也不該這麼縱著，入門以來越發斤斤計較，一丁點兒小事兒都鬨得全家不得安寧，也難怪二哥寧願在山裡待著。”
“說這些做什麼……”方林容說著看見如霜將雞蛋扒拉在一邊：“你吃，不用管她。”
如霜搖搖頭：“吃麵就很好。”她本就不愛吃，也沒想到會因為一個雞蛋就引發爭吵。麵條泡得太軟，黏黏糊糊，味道一點都不好，她勉強吃了一小碗就吃不下了。
“這就不吃了？”方林容看著她，還沒有她家貓吃的多呢。
“已經吃飽了。”如霜誠懇地看著她：“真的吃飽了。”又將那碗麵推到蘇林容麵前：“都是乾淨的，您吃吧。”
方林容看看她那瘦削的身板，吃這麼少可怎麼好。
“娘，咱們先出去吧，一會兒餓了再給她做個夜宵。”屋子裡邊好像還有一袋小米，用來給她熬粥吧。那些知青說了城裡的人吃得精細，怕是吃不慣這雜糧麵。
“也行，這法子好。我一會兒去看看再給你做點兒什麼。你歇著吧，我們出去了。”端著麵碗出了屋。
田叔末頓了一下：“你彆怕我二嫂，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委屈。”
他這是在安慰她嗎？如霜心底湧出一點點甜，抬頭衝他甜甜一笑：“謝謝你。”
“好生休息吧。”田叔末轉頭出了屋子，走進院子才鬆開攥緊的拳頭，冷風吹拂著他滾燙的臉，卻涼不了他狂躁的心。不該這樣的，她一笑他就慌了神。
方林容端著碗進了屋，蘇梨花看著上邊的雞蛋眼都快綠了。方林容卻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將雞蛋夾給田大光，又把麵條給田仲華和田叔末分了分。
蘇梨花扒拉著碗裡照得出人影的粥委屈得不行，憑什麼一家子吃麵就她一人喝稀粥，把碗一推：“我不吃了，這一家子都看我不順眼，趁早把我餓死算了！”
田仲華默默的吃著飯也不搭理她，方林容還記著剛才的事：“不吃了就去廚房裡邊把東西收一收，燒些洗澡水來，趁著還有點兒天光洗了澡早些睡，省得浪費油錢。”
蘇梨花沒想到她鬨騰這一場就得了這麼一句話，轉頭就衝著田仲華：“你個沒良心的都不知道給我說句話，你們家這是要磋磨死我。”說著站起來就要打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急，眼前一陣發黑，整個人軟倒在地。
蘇林容一開始還以為她是裝的，愣了一會兒她也沒回轉，看著旁邊還在扒飯的二兒子：“你媳婦兒都暈了你還坐著，趕緊去把王赤腳找來！”
田仲華這才悶不吭聲地站起來套了車往外走，方林容和田大光一塊兒將蘇梨花扶進房裡。田叔末淡定地吃完飯收拾了碗筷，燃起小爐子給秦如霜熬一鍋小米粥。
鍋內咕咚咕咚的冒泡泡，他在碗櫃舀了一勺紅糖，細致地攪散，心思也慢慢沉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