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正準備敲門,見她出來放下手:“那幅《春*色*滿園》已經裝裱好了,雲老師讓我叫你出來一起看看。”他目光平靜,麵色坦然,全然沒了昨日在醫院裡那般曖昧不清的樣子。饒是如此如霜也不想和他多有接觸,避開他走到翠英麵前,看著那幅畫。
畫裱得很不錯,紅木的框,白絹做底也沒有外加上玻璃鏡片,沒有喧賓奪主,隻是很好的保存和襯托了那幅繡畫。
“家父很喜歡這幅繡畫,說是有故人之感。他親自動手裱的,裱好之後,放在廳中觀賞了兩日,方才讓我給雲老師送來。”袁清在後邊解釋道。
“他約莫也是想起我姥姥了。”翠英歎息一聲才說道。
“父親時常會念及她老人家,說是若不是有她,早在幼年他就凍死在路邊了,哪兒還會有今天的好日子。他偶爾翻看舊的照片和繡畫,都會將自己關在屋內,出來時眼眶紅紅。”
“他與姥姥感情深厚,比我甚之。”
“父親看了這幅畫,又聽聞繡畫的人是您的關門弟子,叮囑數次讓我將她請至家中,說是想見一見。”袁清的語氣帶著些急切,很快又恢複平常。
翠英皺了皺眉:“照理說我收了弟子是該給他看看,隻是他這兩年日漸深居簡出我也不好打擾。既然他現在提了,他要是有空,我明天上午便帶著如霜去看看他。”
“當然有空,明天我來接您。再叫廚下備好您愛吃的東西……對了,秦小姐喜歡吃什麼,我也好叫人提前備下。”他的表情太坦然了。翠英正想說如霜的喜好,如霜直接開了口:“我沒什麼特彆喜歡的,按老師的喜好就可以,不用再額外的添麻煩。”
“秦小姐說的哪裡話,既然是請人做客,自然是要給客人賓至如歸的感覺。”袁清說著看向翠英:“秦小姐是不是不太願意去見家父?”
翠英看向如霜:“你不想去?”
如霜笑了笑:“也沒有不想去,隻是擔心禮數不周……您知道的,我也沒怎麼出過門……”她表麵得好像真是一個村婦,十分的局促。
“沒事兒,他父親也是貧家出身,不在意這些,就是過去玩一玩,他家藏品甚豐,正好是個學習的機會。我上次買的緞麵旗袍一直沒找到機會穿,到時候我就穿著去,外邊再搭上一件毛呢大衣又好看,又保暖。那套我還買了兩件,到時候咱們倆一起穿,更顯得師徒齊心,讓那老頭好生羨慕羨慕。小袁你也不用來接我了,我正好帶著如霜走一次認認門。”翠英已經開始計劃到時候穿的衣裳,戴的首飾。如霜隻能壓下心底的不適,抬頭看見袁清衝著她微笑。
達到了目的,袁清便不再多留,跟著搬運的工人一起將東西送到新樓,翠英跟著他們一起出門,臨走時還叮囑如霜自己吃午飯不用等她,又順帶提了一句門邊的大包袱裡邊是一些用不上的雜物和一些看得過眼的衣裳,這是要給下邊老板娘的,到時候她送飯上來讓如霜給她。
如霜點頭應下,送他們出了門,翠英想著有個櫃子裡邊放著琉璃盞,慌忙下樓叮囑工人們小心。
待她跑下樓,袁清臨走時轉頭對如霜說道:“很高興能請到秦小姐到家中做客,到時候必定掃花以待。”
“嘭。”回答他的是如霜狠狠甩上的門。
袁清在門外摸摸鼻尖,倒是比自己想象的要活潑些,不過也沒什麼不好的。
如霜坐回椅子上,氣得指尖微微發抖,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她很不喜歡麻煩,尤其是這種莫名其妙引來的麻煩更是讓她厭煩。她剝開桌上的蜜桔,連吃了兩個才感覺舒坦些。外邊響起老板娘的聲音,她送飯上來。如霜去開了門寒暄幾句,將翠英收拾的東西遞給她,老板娘笑了笑,同如霜道了彆,這才下了樓。
在樓裡邊遇上了老鄰居,不免又多聊兩句。
“翠英他們要走,這些東西搬著麻煩就給了我一些。”老板娘很是高興,她剛才看了看翠英給的衣裳好多都是隻穿了一兩次,又很上檔次。除了衣裳還有家中常用的東西裝了一大包。
“那可真是好。他們家那些舊家具要帶走嗎?我家裡邊的家具正好要淘換。他們家的質量不錯,也挺新的,要不到時候去商量商量,讓她折價賣給我?”那婦人探了探口風。
老板娘心裡暗暗叫糟,瞅瞅你這張嘴,惹出事兒了吧,麵上卻神色未變:“翠英現在不在家呢,要不你到時候自己同她說去?”
“你和她不是感情挺好嗎?你替我說一說,大不了到時候請你吃飯。”
吃飯?她自家就是開飯館的要去你家吃飯?老板娘暗地裡白了一眼:“這我可不太好說,我這才拿了人東西呢,還上前接著扒拉,那我得多沒臉沒皮啊。”
這話說得,那女的當場就垮下臉來。老板娘也不想把人得罪太狠:“哎呀,我想起家裡邊還有事兒呢,這就得走了,回見啊。”這才下了樓。
那女的站在原地呸了一口:“神氣個什麼,還不是撿人不要的。”一時間又開始盤算怎麼才能讓翠英低價將東西給她,當然不要錢那就最好了。
她一邊盤算一邊哼著歌兒往家裡走,樓下一個人卻咬了咬牙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