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喝了大半個鐘,直把方金河喝得耳朵紅了個透,把關玉兒喝得蒙在被子裡捂著不出聲。
不過在捂被子之前關玉兒把方金河帶的蜜棗吃光了,還喝了好幾口白開水、甚至讓方金河許下了諸多不平等條約。
方金河在旁邊搖了她好久,她死活不肯出來,仿佛出來就得被吃掉。
方金河怕她在被子裡悶久了呼吸不順暢,見他在這裡又不敢出來,隻得彎著眼睛無奈地出去。
“我出去了。”
“真出去了!”
那門一開一合有著輕輕的響動,鎖轉動一下,關上了。
關玉兒在被子裡聽著聲響,過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打出半隻眼睛,方金河真的走了。
她掀開被子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燙得厲害。
什麼“夫妻一體”。什麼“喂藥”?方金河就想親她!
她纖細白皙的指尖輕輕碰了碰自己唇,這就是傳說中的親親?跟吃人似的,青天白日的方金河可真不害臊。
關玉兒哼哼地想,下次要親親的時候,她肯定要躲開的。
……..
方金河並不是閒人,他算是整個中區的商會會長,平陽南邊接接壤的是桂西,北邊挨著德都,西邊還通銀海,地理位置在正中心,方金河在平陽買了公館辦事十分近。
平陽的商業在全國並不出挑,但它四通八達,流水絡繹不絕,金銀來來往往,總會漏下些肥的,一百年前,這裡的繁華非同小可,然而今非昔比,世道變了,什麼地方越肥便哪裡開刀,舊時代的末尾在平陽開了大刀,動了平陽的根基,平陽便不再輝煌,再有如今國門被強硬的打開了,外國的東西源源不斷流了進來,直接通的是上元,上元便成了整個國家最繁華的地。
平陽的經濟算是一般,應該說整個中區都一般,錢財都被上元吸住了,商人政客削尖了腦袋埋穩了足要在上元站住腳,但平陽也是有錢的。
平陽山清水秀,住的都是“閒人”,這些閒人拿著大把的錢財,他們有的是舊時代的貴族,正如關家,有的是老牌的商家,他們有大把的錢財。
因此,鴉.片在平陽銷路很廣。
太太們都管這個叫“洋煙”,這是洋人帶來的玩意,說是吸一口雲裡霧裡,能治百病,就是得花點兒小錢。
但這“小錢”可是能要人命的。
方金河是個大度的人,他什麼都乾,隻要得利。
但唯獨這“洋煙”不行。
他曾經跟著做鐘表的義父,就死在這上麵,他有幾個兄弟也因為這玩意陪了身家和性命,這玩意沾不得,一沾就得下地獄。
像是吸血的螞蟥,又像是厄喉的魔鬼,它能讓一個傑出的人六親不認,能逼出人最惡劣、最殘忍的一麵。
方金河擔任中區的商會會長,頭一件事就是禁煙,而且他手段好,辦事效率還高,說一不二,無法撼動。
這可動了不少人的利益。
已經有人想弄死他了,但八字先生說他能長命百歲,方金河覺得要弄死他還真有點難。
不過麻煩卻是多了起來,他比成婚前更忙,隻陪關玉兒好生逛了逛方公館,再買幾套首飾,又做了好多件衣衫,再回了門,便再也擠不出時間。
關玉兒不懂男人的事,她的本分是在家裡做個好太太,方金河不在,丫鬟可以陪著逛街聽戲,也可以約太太們打牌。
但關玉兒不怎麼喜歡打牌,她也不喜歡聽太太們沒個底的閒聊、嗑著瓜子暗自攀比,她學不來何瓊香的那一套。
方公館的守衛森嚴,除了出門得要人跟著,關玉兒幾乎可以使用方公館一切的權利——包括把方金河的錢用光。
關玉兒用錢其實很厲害,但是她從來沒有親自用錢,要什麼已經有什麼了,東西現成的給她擺著,喜歡什麼任她挑,在關家如此,在方公館也是如此。
所以方金河的錢暫時沒什麼危險。
關玉兒如今最是厭惡吃藥,在方金河的手段下,她生了病隻得乖乖吃藥,絲毫不能反抗。
所以關玉兒病一好,就開始想著辦法預防自己少生病,她把多年的經驗寫成了冊子,又找了大把的醫理書籍獨自揣摩,準備給自己量身定做一套調理和養生的法子。
恰巧方金河有私人醫生許大夫,許大夫出身醫理世家,還喝過洋墨水,關玉兒準備向他請教一番。
許大夫十分斯文有禮,腦袋常年是低著的,一張臉時常隻讓瞧見眉梢和鼻梁,一雙眼睛規規矩矩,從來不胡亂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