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鬨了流放之地一場後,等待枕流的……自然是又一次的神庭審判。隻不過這一次他從原告變成了被告,曾經眾神齊聚的大場麵,也變成了規則之神和零星幾個神明開會的小型辦公室。
這可比枕流想象中的要簡單又輕鬆的多。
說實話,枕流在進入流放之地時,是本著破釜沉舟的心態去的,畢竟他這可是在挑釁神庭的權威,明著表示對審判結果的不滿,重重的打了規則之神的臉。
但,一直到陸斯恩陪著枕流等在辦公室外麵,陸斯恩才發現枕流和他對此的理解好像有那麼一點出入。
陸斯恩道:“你應該知道,規則之神不是老大吧?”
隻是規則之神的神職正好適合當神庭的庭長,才讓他坐在了那個位置之上,他就是一個類似法官的角色,並不比任何一個高位神明權利更大。事實上,神域一直都沒有什麼眾神之王、眾神之神,高位神明基本都是各自為政,形同散沙。
“這點我倒是猜到了。”枕流點頭表示知道,這是很好推理的,如果規則之神比所有神都厲害,那他過往的審判結果就不會如此“慈悲”。
陸斯恩繼續道:“所以說,沒什麼好擔心的啦,你看他是怎麼對流放之地那群神經病的,就能知道你這點事兒不會判什麼的。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他竟然還煞有介事的喊你來了辦公室,我之前還以為隻會快遞你一張罰款單呢。”
枕流笑了:“你以為這是違規停車嗎?”
他可不隻是殺神那麼簡單,經此一役,流放之地已經快要團滅了。
“寶貝兒,你以為你這事兒能比違規停車大多少?”陸斯恩卻給了枕流一個根本沒啥的眼神。他對枕流悉數了一下流放之地各個神明的“豐功偉績”,動輒都是以毀滅了幾個星球計,像複仇女神那樣隻是殺了命運女神就被關起來的,實在是異類中的異類。
大多都應該是像陸斯恩和愛神這樣。
陸斯恩這才想起來,他對枕流道道:“我是不是沒和你說過,我被判了什麼?”
枕流也很好奇陸斯恩被判了什麼。
“勞動服務。”
枕流:“???”啥?
“準確的說,我和愛神現在還在服刑期間呢,”陸斯恩聳肩,抬手,憑空給枕流展示了一個倒計時,以年為單位,“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去管理黃昏探案館?因為喜歡玩遊戲嗎?”
“彈幕裡說你是股東……”
“對啊,整個黃昏探案館的建立和運轉,抽取的神力就來自我們這些被判了勞動服務的神明,我們不是股東誰是?順便一說,流放之地的運轉,抽取的神力也是那些罪神的。”所有編號是“L”開頭的黃昏探案館,都屬於陸斯恩的管轄範疇,“管理這些店鋪就是我的懲罰。”
陸斯恩對劇本殺本身並沒有什麼興趣,但勞動服務是強製的,他總要賣規則之神一個麵子。如果真的把對方氣到辭職,他們可就不好找這麼任勞任怨的神來當這個大法官了。
前任神庭長——正義與公平女神——就是被氣的撂了挑子。
陸斯恩用一種神庭占了大便宜的語氣道:“所以,我就忍忍吧,也就還剩下幾百年了。誰讓我就是這麼一個寬容開明的神呢。”
枕流:“……”那你可真是好辛苦哦。
麵對陸斯恩這一席凡而不自知的話,枕流對神庭對神明的縱容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怪不得這些神明一個個都不怎麼正常的樣子,毫無拘束的活了這麼多年,不膨脹、不變態的又能有幾個?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為人民服務。”陸斯恩還在很認真的覺得他好辛苦。
不等枕流和陸斯恩再聊下去,就輪到他們進入辦公室了。規則之神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西裝坐在辦公桌後。在規則之神的旁邊還坐著兩個神明,一個代表了中位神明,一個代表了低位神明,他們是這場審判的共同見證者。
在所有人背後,還有一台打字機,隨著他們開口,就會劈裡啪啦的自動記錄。
枕流都不知道該說他們是先進還是不夠先進,都已經想到要留存庭審記錄了,為什麼就不能換成錄像呢?
規則之神像是一眼就看破了枕流的所思所想,介紹道:“每一段文字都可以變成圖像浮現在眼前。”
“原來如此。”枕流也是第一次當半神,對神明的這一套還是不太熟悉。
“好了,讓我們進入正題。”規則之神並不是很想說太多廢話,他看見陸斯恩那張臉就胃疼,“你們二神對於自己不經同意,擅自進入流放之地的事,認罪?”
認罪是肯定認罪的。
但枕流也是好奇心作祟,多問了一句:“你們有什麼證據嗎?”
規則之神公事公辦的在他們眼前升起了一麵水鏡,鏡子裡正是他們進入流放之地時的畫麵,準確到了每一分每一秒。神力就是這麼神奇,不需要安裝監控,他們也有辦法隨時抽調經曆畫麵。
枕流辯無可辯,也確實沒打算賴賬,當下便乾脆道:“我認罪。”
陸斯恩疊腿坐在一旁,像個大爺似的,也可有可無的跟著點了點頭:“我也認罪。”
“很好。那麼,你們能簡單闡述一下,你們進入流放之地的原因,以及在裡麵都做了什麼嗎?”規則之神再一次走起了過場。
在開口之前,枕流和陸斯恩眼前又各自升起了一個水晶球。
“哦,對了,說的時候,請把手放上去。”規則之神特意給枕流演示了一遍。如果這次的事件裡裡,隻有陸斯恩參與,規則之神大概真的會如陸斯恩預料的那樣,給他發一張罰單就完事。但這回不是多了一個枕流嘛,他就又有了那麼一絲希望。“這個水晶球叫真實之眼,是真實之神在隕落之前留下的,隻要神明把手放上去,就隻能說真話。”
比測謊儀可高級多了。
真實之眼投入使用多年,從無敗績,直至……
陸斯恩嗤笑:“放不放都一樣,他是我的奧斯蒙。”是被我的神力庇佑的人。而眾所周知,陸斯恩是謊言之神,真實之眼拿他根本毫無辦法。
“你可以不放上去,但枕流必須放上去。”規則之神並不會放棄任何一丁點的希望。
“隨便你。”陸斯恩攤手。
當年愛神也是如此,隻要陸斯恩想,他們就可以一起逃過真實之眼的檢測。愛神雖然也被罰了服務勞動,但他被判的理由隻有無故擅闖流放之地,以及拒不交代進入流放之地的辦法。事實上,當時規則之神都不能肯定是愛神找到的進出漏洞,他覺得他們就是兩個野神,應該做不到這一步,背後肯定還有高人。
但如今的事實證明了,是規則之神想多了,就是愛神乾的。
可偏偏這一回,他連傳召愛神的立場都沒有,因為愛神從始至終都沒有進入過流放之地,他隻是等在了流放之地外麵,還經常對著空氣揮手,仿佛在隔著時間與空間挑釁規則之神。
枕流依言把手放在了水晶球上,基本原樣闡述了他們進入流放之地後做的事情。
他們和流放之地裡的神明玩了一場遊戲。
規則之神:“???”
目睹了自己的姑媽白默被嚴刑拷打,然後被複仇女神殺死。
規則之神:“???”
枕流唯一沒有說實話的地方,就是他沒有交代出是愛神把他們放出去又接出來的這一點,以及,複仇女神的下落。
“複仇女神跑了?!”
“我不知道。”枕流的表情無辜極了,他也確實真的不知道複仇女神的下落,他隻知道在他們離開的時候,他並沒有阻止複仇女神搭這一趟順風車。
複仇女神真的很乖覺,她在走之前特意對枕流以神力發過誓,她不會濫殺無辜,她是為複仇而生的女神,她的神職就是複仇。也就是說,她不會去主動製造仇怨,隻會在彆人惹了她之後,才會進行報複。
雖然枕流不承認,但規則之神還是慌了,他“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緊急聯係了因果女神等幾個高位神明,隻有兩個字:“快跑!”
等規則之神聯係完,他又通知了願意幫忙的神明,準備親自趕赴現場。
在動身出發前,規則之神才想起來,他辦公室裡還有人,他看向枕流的眼神充滿了失望:“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他們當年那麼著急把複仇女神關起來,就是因為她的複仇還沒有結束,參與謀殺了她母親的神明一共有十三位,複仇女神隻是在殺了命運女神之後就被抓住了,其他神明僥幸活了下來,但現在他們會如何就不好說了。
枕流不明所以的看向規則之神:“什麼叫我做了什麼?因果女神沒有殺了複仇女神的母親嗎?”
規則之神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選擇了說實話:“參與了。”
“所以,複仇女神為什麼不能送因果女神下去,和她的母親討論一下,她值不值得被原諒?”
規則之神長歎一口氣:“事情不是這麼算的,我們已經損失了很多高位神明,你還沒有成神,不知道神域的難處。但早晚你會成神,到時候你就會明白……”
“不,我永遠不會明白。”
枕流覺得,正是神庭不斷的妥協,才造成了如今神明越來越過分的局麵。但凡神庭不如此縱容,也許根本就不會發生最初的殺害事件。美神不會死,複仇女神的母親不會死,陸斯恩、愛神和複仇女神自然也就不用去複仇,神庭就不會有大麵積的損失高位神明。
受害者和受害者的家屬有什麼錯呢?
為什麼每一次出事,提醒的永遠是要加強自我防護,而不是警告罪犯你們不可以這麼做,做了之後要承擔極其嚴重的後果?!
規則之神和枕流都難說服彼此,他隻能長歎一口氣,不再去討論這個話題。
直至規則之神突然意識到:“流放之地那些神明不會也被你……”
枕流搖搖頭:“他們還在我的遊戲裡,我沒有權利殺死他們。”這點枕流還是堅持的,他沒有權利替彆人複仇,“在他們殺害的受害者家屬決定出結果之前,他們會一直在我的遊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