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廚下乾活,隻要手藝好,待遇差不到哪裡去。所以不用像其他人要去巴結主家身邊的大丫鬟。
吳廚子問顧府一同過來的同伴:“你看音丫頭的眉眼像不像我的蓮兒。”
同伴忽然笑不出來了,吳廚子原本有三兒一女,妻子賢惠。然而人到中年他的妻子病故,兩個兒子死在山洪中,他帶著寡母和僅剩的一兒一女背井離鄉來到京城。
誰想小兒子被紈絝踩於馬下,寡母哭斷了腸,不久就去了。他跟女兒相依為命,然而諷刺的是,他一個廚子立誌做儘天下美食,最後女兒卻是餓死的。
大夫也說不出緣由,哪怕吳廚子強行喂女兒吃東西,女兒也會吐出來。
吳廚子成了孤家寡人,也徹底沒了牽掛,後來因緣巧合憑著做飯的手藝進了顧府。
同伴沒見過吳廚子已逝的女兒,但吳廚子既然這麼說,那二人肯定是有些像了。
難怪吳廚子三不五時就給葉音塞吃的。
葉音提著兩個大食盒進入正院,顧庭思給腿上了藥,也過來了,兩人在正房門口相遇。
四目相對,顧庭思感覺腿又疼了。
葉音退後一步:“四姑娘,請。”
顧庭思摸摸鼻子,抬腳進屋。
顧朗奔向葉音:“你來的好快呀,都有什麼點心。”
葉音把食盒放下,同芳青將食物一一擺放。
顧澈揮退其他下人,喚葉音一同坐下用食。
葉音看看顧朗和顧庭思,假假推辭:“公子,這不合規矩吧。”
顧澈木然地盯著她。
葉音訕訕一笑,順勢坐下。
顧庭思初始有些驚訝,隨後就坦然接受,以葉音之能,做個大丫鬟也太委屈她了。現在隻是同桌而食算什麼。
顧朗和顧庭思私下沒有食不言的規矩,說說笑笑。
顧朗小手捧著一塊酥點,一本正經點評:“小叔,這個荷花酥有點點硬,沒有天香樓的好吃,還有點兒膩。”
葉音:兩口一個。
顧朗鼓著小嘴巴:“唔…核桃酥還可以。”
葉音:一口一個。
顧朗似乎並不鐘情於酥類點心,淺嘗一下就同他小叔一樣,拿了塊蜜花糕。
葉音直勾勾地看著顧朗碟子裡膩味的半塊核桃酥,心痛的不行。
那麼美味的點心,就不要了?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直白,坐她對麵的顧朗小手一抖,剛吃一口的蜜花糕落在桌麵跳了兩下,滾落在地。
葉音:“……”
顧澈看了眼葉音手裡的粉末,默了默,起身把顧朗帶走了。
收拾的時候,葉音撿起地上的蜜花糕和顧朗不要了的核桃酥。
她看了許久,最後帶著點心去院子裡掰碎,喂了天上鳥雀。
葉音坐在秋千上,出神的看著天空,腦中不時浮現殘垣斷壁,爭搶食物時人們猙獰扭曲的麵孔,死寂的黑夜。
也不是很久遠的記憶,葉音卻感覺到陌生和幾分無所適從。
“朗哥兒他不懂。”
身後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拉回葉音的思緒。
顧澈自廊下而來,廣袖長衫自帶風流。
他在葉音麵前站定,垂首俯視著她,“朗哥兒不知道一粒麥穗從生長到做成點心端上桌,中間會有多麼辛苦。”
葉音一怔。
顧澈輕笑:“正好趕上收麥子的時節,明日你隨吾一起帶他去田間轉轉。”
葉音這下明了顧澈來的意圖,她有點尷尬:“公子…”
葉音想狡辯兩句,本來很容易就混過去,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對上顧澈溫柔的眼就糊弄不下去了。
“公子恕罪,奴婢與母親前些年逃生,實在艱難,常常饑腸轆轆,自那後便格外看重食物。”
顧朗身為將軍府的嫡孫,他並沒有頑皮潑鬨,以勢壓人,隻是不想吃完一塊不喜歡的點心。他太小了,不明白一塊核桃酥做成有多不易。
所以才有了育人的意義。
葉音鬱氣全消,她從秋千起身,眉眼飛揚,五官如花朵般舒展綻放,露出燦爛的笑意。
“公子來坐秋千,我推你啊。”
顧澈不動。
然而一股力道攥住他的手,帶著他在秋千上坐下。
“抓緊繩子。”隨著葉音一聲叮囑,顧澈整個人飛了出去,青絲飄揚,廣袖翻飛,衣袍在空中獵獵作響。
他回首看了一眼身後的葉音,少女站在樹下靜靜地望著他,眸光沉靜。像佛寺裡的古鐘,經年深日久的風吹雨打,依然厚重無華。
顧澈手上力道收緊,慌忙收回目光。
當他再次被推向空中時,越過圍牆,他看見遠方的田地間,有大量的農人頂著烈日在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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