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急了:“院正,顧澈怎麼還沒醒?這馬上就到酉時了啊。”
他欲傷顧澈是一回事,他可以推脫為誤傷。但顧澈真的被嚇死在他府中又是另一回事。
他免不得也要受非議。
三皇子冷著臉,思索著要不要再派人去請兩位太醫。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受周同攛掇,心胸狹隘的小人竟帶累了他。
眾人心思各異,互相推卸著責任。眼看氣氛即將進一步惡化時,床上的人動了動手指,似要蘇醒。
五皇子激動不已:“院正你快看,顧澈他醒了。”
不關他的事了。
五皇子一個勁兒追問院正:“顧澈轉好了對吧,應該沒有大礙了。”
院正猶疑。
五皇子心裡一咯噔,忙不迭吩咐:“聽聞顧公子的彆莊最養人,本殿擔憂顧公子,就不強留你了。”
那迫不及待送客的樣子根本遮擋不住。
三皇子揉了揉眉心,略微幫著圓就兩句,當務之急就是把顧澈送走。
而隨著顧澈主仆一同離去的,還有五皇子府送出的珍寶若乾。
回到彆莊,顧澈神采奕奕,哪有半分虛弱之態。葉音也不問他如何做到的,低眉斂目,降低存在感。
顧澈點著圓月桌上的藥材:“你今日有功,任選三樣。”
葉音抬眸,頃刻之間就有了決定,拿了一支百年份的人參,一盒阿膠,兩罐燕窩。
葉音身強體壯,那阿膠和燕窩除了是給王氏的,不做他想。
得了好東西,葉音臉上也不吝笑容:“謝謝公子。”
顧澈輕哼:“行了,下去歇息吧。”
出了主院,葉音臉上的輕鬆就淡去了。雖然今日有小主家極力周轉,但兩位皇子那兒,估摸著還是記恨上了。
但葉音轉念又想起上午他們跟三皇子一照麵,對方就給他們下馬威。
對方本就看他們不順眼,又何懼多添一樁恩怨。
葉音歎了口氣,勳貴人家的日子也沒那麼舒坦啊。
夜色涼如水。金碧輝煌的宮殿內卻燈火通明。
太醫院正跪於禦前:“聖上,微臣今日替顧小公子把過脈,初始的確是脈搏紊亂,不過……”
他詳細描述著一個急火攻心的人都有什麼症狀。連一些冷僻的,因為個人體質差異而少見的症狀也能一一道來。
院正斟酌道:“聖上,顧小公子的脈象雖亂,體內之氣亦十分猛烈,若橫衝直撞般。但經來回探尋後卻是亂中有序,這等奇特現象微臣也是第一次見。”
元樂帝撥動著手串,良久嗤笑一聲,“朕早就說過,一窩子狼裡養不出兔子。”
“下去罷。”
太醫院正顫巍巍起身,他退下之際飛快抬眸看了一眼,橙色的燭火下,龍案後的天子斂目低垂,看不到眼中的情緒,但周身縈繞的陰翳卻叫人膽寒。
太醫院正心裡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此遭是對還是錯。可若是隱瞞,日後查出來,他就是欺君之罪。
夜風幽幽,太醫院正的後心早已汗濕一片。
今日五皇子派人來太醫院喚人,本來是一個年輕太醫去的,可是緊跟著聖上身邊的汪公公親自傳口諭,命他前往五皇子府。
想通這裡外的關竅,太醫院正剛剛才擦過的額頭又浸出一陣冷汗。
他苦笑一聲,兩難的何止是他,顧家小公子聰敏過人,本以為躲過兩位皇子的暗害,哪能知道聖上這邊還留了一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太醫院正無力的弓下腰,隻求聖上看在他多年苦勞的份上,來日準了他的致仕,他這把老骨頭真的熬不動了。
宮院深深,領路的小太監提著宮燈,顫動的光將院正佝僂的身影映的搖搖晃晃,好似新兒蹣跚學步,更似老者踉踉蹌蹌。
前方是無儘黑夜,耳邊是嗚嗚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