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毫不示弱:“我說你們城防司沒用!”
“夠了。”大統領強壓怒火,“既然周公子瞧不上城防司,某也不討人嫌。”
他調轉馬頭:“回城。”
周同的馬車留在原地,顯得孤零零。
夜裡寒冷,車把式小心翼翼詢問:“公子,那我們?”
“回城!”周同怒衝衝丟下一句,就重新鑽進了馬車。
車把式求之不得,外麵黑漆漆的,叫人心裡不安。
大約是回城的心急切,車把式感覺馬車的速度都快了。
夜色中,葉音扶起顧庭思,她身上還穿著城防司衛的甲胄,懷裡抱著顧朗。
“怎麼樣?”
“我沒事。”顧庭思還往前走,可她走了幾步就失去重心,之前逃出顧府,顧庭思已是傷痕累累,之後又到處逃命,不但沒有時間治療,甚至還累的傷口感染,今晚又抱著顧朗一直躲在周同的馬車下麵。
彆說她一個女子,就是一個壯漢這麼折騰也受不住。
葉音抱住她,“彆逞強。”
她將顧庭思扛在肩頭,抱著顧朗,直奔落腳的農家。
顧庭思感覺天旋地轉,渾身難受。
她藏在周同車底的時候,有好幾次都想出來殺了周同,顧家覆滅,周家就是推力之一,可是一旦她那麼做了,朗哥兒怎麼辦,還連累了葉音。
她必須忍。
仇人近在眼前,她不能動手,心中悲憤誰能懂。還好,她還存了一絲理智。
顧庭思費力抬眸,看著扛起她的背影,一直飄忽的心忽然有了一點踏實感。心神一鬆,她徹底暈死了過去。
顧庭思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她傷的太重了,若非顧庭思底子好,求生意誌強,還有藥物加持,怕是神仙難救。
顧庭思睫毛抖動,好一會兒眼睛才聚焦,看到眼前的顧澈,淚水瞬湧。
顧澈抬手擦掉她的淚:“沒事了庭思,現在安全了。”
“可是顧家沒了…”顧庭思嘴唇劇烈顫動,幾乎是氣音。
顧澈頓住了,他低著頭不語。
顧庭思剛開始還在小聲抽泣,到後麵已是嚎啕大哭,但她怕暴露,先拿過被子塞進口中,嗚咽聲悲愴壓抑。
顧澈靜靜聽著,他知道妹妹需要發泄。
等到顧庭思哭夠了,哭淚了,她整個人都虛脫了,雙眼無神。
葉音端著一碗粥過來:“吃點東西吧。”
顧庭思有了反應,她轉動眼珠,幾乎是氣若遊絲:“葉音姐姐…”
葉音看著跟雕塑一樣坐在床邊的顧澈,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顧庭思。
她心裡歎了口氣,將粥交給顧澈,她把顧庭思扶起來,讓小姑娘靠在她肩頭,隨後接過粥,一勺子一勺子喂她。
“你想報仇就先養好身體,不吃東西身體怎麼會好。對不對。”
顧庭思鼻子一酸,本以為流乾了的眼淚再度湧出,砸落在碗裡,混在粥中,一口一口吃下。
吃完了粥,她恢複些氣力:“葉音姐姐,朗哥兒呢?”
顧澈:“他已經退了熱,在上麵養著。”
“上麵?”顧庭思這才發現她在一個狹小封閉的地方:“這是…”
“這是地窖。”葉音摸摸她的額頭,溫度正常:“青陽塵救了我們,將我們安置在這裡。”
其實昨晚周同落單時,葉音同樣有想過要不要結果了周同,與顧家恩怨有關,但更因為周同是一個禍害。
但最後葉音沒那麼做,她故意引著周同出城,就是因為他們落腳處在附近。
如果她在那裡殺了周同,勢必會引起官府警覺,定然會在附近地毯式搜索,他們暴露不說,恐怕也會把青陽塵扯進來,得不償失。
顧庭思又養了半日,能夠下地了,堅持要去看看顧朗。
遭逢劇變,又顛沛流離,圓乎乎的小孩瘦了一圈,好在身上不再發熱,隻是睡夢中兩條小細眉毛都還不安的扭在一起。
顧庭思心疼壞了,猶豫著伸出手,最後還是落下,試圖撫平顧朗的眉心。
“你還那麼小…”她輕聲呢喃著。
或許是感覺到了親人在身邊,又或許是已經昏睡了幾日,瘦弱的小孩兒嗚咽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漂亮漆黑的眼睛裡是明顯的茫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什麼,打了個哆嗦。
顧庭思憐惜地抱住他,“朗哥兒不怕,四姑姑在這裡。”
顧朗呆呆地看著周圍,沒有言語,有些過分沉默了。
剛開始眾人還以為他沒回神,耐心安慰他,但顧朗沒有反應,隻是不管顧庭思去哪兒,他都跟著。
那樣沉默寡言的樣子,與之前的天真爛漫判若兩人。
葉音也愁,像顧朗這種情況,在末世初很常見,但不幸的是,那些受過巨大創傷的孩子,最後十不存一。
他們在為顧朗的情況焦急時,青陽塵那邊再度傳來消息,之前跟顧府交好的張家,陸家被抄家流放了。
元樂帝鐵了心要清除心腹大患,凡是跟顧家相關的都不會放過。
眾人沉默。
顧庭思他們為張陸兩家傷懷,葉音看著頭頂的天空,卻在想未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