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澈吃著饅頭喝著白水,一名工頭走過來,“九管事,怎麼吃這麼寒磣呢。”
顧澈笑笑:“饅頭加水頂餓。”
工頭搖搖頭,在他身邊坐下:“九管事,日子不是你這麼過的。你也得對自己好點啊。”
“你想啊,你倒下了,你家人怎麼辦。”
文大郎他們覺得偽裝後的顧澈相貌平平,但工人們不覺得啊。
顧澈年輕,五官端正,又得主家看中,一看就是本事的。沒多久便有人想給顧澈說媒。
但沒想到顧澈已經成婚,兒子都四歲了。
工人們大驚,隨後便笑顧澈也不是表麵那麼老實。
顧澈跟他們閒話家常,這些工人大多都不是本地人,工頭原本是蜀地的。
提起故鄉,他就是破口大罵,罵鄉紳,罵縣令,他們一家六口人,最後活下來的隻剩他了。
聽說工頭現在找了個寡婦,工頭撇撇嘴:“那婆娘心狠著呢,就惦記我的血汗錢。”
顧澈沉默聽著,不發表意見。
果然,過了一會兒,工頭又道:“不過她要是給我生娃,我也認了。”
工頭訴苦,跟顧澈說他一個外地人在這裡有多難,但抱怨過後又道一句,反正比蜀地好。
“娘的,老子現在見著官兵都腿軟。”因為記憶中,官兵出現就代表著又要征收各種稅了。
顧澈默了默,道:“蜀地有那麼難嗎,我記得那邊平原多糧。”
工頭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哼笑,“你還是年輕。地都在大老爺手裡,咱們累死累活一年,給了租子,不餓肚子就不錯了。”
顧澈又沉默了。
他咽下最後一口饅頭,起身去看酒樓進程。
他看著工匠怎麼建造,等人休息時,溫和的提出一點建議,多半時候能收到好的反饋。但也不乏有人惱怒,認為顧澈在質疑。這個時候顧澈服軟道個歉,基本就過去了。
酒樓建在鬨市,顧澈跟街坊裡都混熟了,還有乞兒跑來乞討。
一般時候顧澈都給饅頭,因為他自己也吃的饅頭。
對於乞兒,他麵上沒有嫌棄之色,每次也把饅頭好好放在乞兒的碗裡。
一來二去,這些小乞兒都來找他。也不一定是乞討,有時候就是想跟顧澈說說話。
因為顧澈不會對他們惡語相向,甚至還會教他們寫字。那些字好難,他們學不會,可他們喜歡顧澈的聲音,清泠泠的,像夏天晚上的湖水。
顧澈忙,葉音他們也沒閒著。他們現在落腳的城市靠海,每天都有許多海產品售賣。
起初葉音隻是為了嘗鮮,後來她發現本地的海鮮種類裡沒有海膽。
葉音好奇問了問,當地人也是茫然。葉音心裡便有了個主意。
於是她特意在廳堂待到深夜,等顧澈回來跟他商議這件事。
“江南一帶的人都靠水吃水,我想著雖然本地不了解海膽,但其他地方肯定有,也或許海膽換了個叫法。”她做著鋪墊。
“大公子不是要開酒樓嗎,何不做一個海鮮酒樓。”
顧澈:“本地的海鮮酒樓亦不少。”為了爭搶客源,好多酒樓還會搞出許多花活,舞姬,說書,優伶等等。
文大郎跟顧澈想法差不多,所以想搞個其他地方的菜係。如此一來,便是彆具一格。
葉音聽後笑了:“你們這就想岔了。本地人吃慣了海鮮,也願意為海鮮買單,大公子貿貿然搞其他菜係,容易水土不服。”
顧澈皺眉深思。
葉音又道:“不怕海鮮老套,隻要食材夠新鮮,基本盤就保住了。”
“之後你們擴充菜品,其他酒樓有的,你們有。而其他酒樓沒有的菜品,你們也有,客人不就來了嗎。”
顧澈頷首:“阿音,你說得對。”
再結合葉音之前說的海膽,顧澈問道:“那海膽可美味?”
葉音:“口感鮮甜,綿軟細膩。”
顧澈眼睛一亮:“改明兒勞煩阿音把我們在交州買的玉器擺件出手了,變現後雇漁民去尋找海膽所在,待酒樓建成,開張之日就靠這海膽打響頭炮。”
葉音望著他,挑了挑眉。
顧澈無辜回望:“阿音可有異議。”
“沒啊。”葉音搖頭:“你說的很好,我沒意見。”
打響頭炮後,海膽名聲傳出,彼時隻有顧澈手裡有貨,他高價賣出便能賺一大筆。至於之後其他人尋到海膽又怎樣,反正顧澈的錢已經揣錢袋子裡了。
有了錢就能做很多事。遠的不說,反正顧澈想做買賣的話,這本金估摸著夠了。
葉音起身去廚房,她從鍋裡舀熱水,忽而聽到動靜,一回頭發現顧澈距離她不過半掌。
她驚得丟了葫瓢,濺起的熱水燙到她的手背,葉音本能縮了縮手。
顧澈立刻取了濕帕給她冷敷,關心道:“還燙嗎?”
葉音哭笑不得:“我沒那麼脆弱。”
“你突然靠那麼近,把我嚇了一跳。”
顧澈不說話了。
葉音急忙描補:“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以為你在廳…”
她話沒說完,就被抱了個滿懷。顧澈靠在她的肩頭,疲憊的閉著眼,呼出的熱氣打在她臉側。怪癢的。
“阿九?”葉音輕聲喚。
顧澈好一會兒才應聲,他眨眨眼,咕噥道:“有點累了。”
雖然廚房內燈光昏暗,可兩人離得近,葉音清晰地看見顧澈眼底的青黑。那不是畫的,是真的。
葉音扶著顧澈坐到灶膛前的小馬紮上,灶膛裡還殘留著一點熱意,試圖驅散寒冷。
葉音取了藥水,小心卸掉顧澈臉上的偽裝,然後端來溫水讓顧澈清洗。
前後反差之大,當葉音再次看到顧澈那張金相玉質的臉,還是被驚豔了一把。
她輕聲喚道:“阿九,阿九?”
顧澈:“嗯?”
葉音:“快衝洗了,好睡覺。”
顧澈慢悠悠起身,一刻鐘後,顧澈和葉音分彆回屋躺下,葉音先去看了一下顧庭思,發現這丫頭真的睡著了,葉音才睡到王氏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