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書生喚道。
葉音跟著看去,書生有些不好意思:“相遇是緣,在下家中略有薄產,若老伯不嫌,可攜孫兒前去,富裕不敢保證,但衣暖飽腹不成問題。”
老人灰暗的眼慢慢亮了,他看著孫兒,又看向書生,隨後跪地叩首:“謝公子,謝謝公子。”
書生扶起他,“老伯快起來吧。”
書生出去院子,不一會兒帶了三個漢子回來,他們幫著埋葬了老人的兒子和兒媳,期間的費用,書生承擔了。
待老人歸還鋤頭,就抱著孫子亦步亦趨地跟在書生身後。
日落西斜,書生走向葉音,拱手道:“敝姓桓,單名一個瑾。淮西人士。敢問姑娘名姓。”
若是葉音頭戴幕笠,亦或是麵覆薄紗,桓瑾斷斷不敢如此詢問。
眼前女子雖容貌不算絕色,但清秀有餘,尤其一雙眼睛,有神而堅定,配著身上勁裝,英氣十足。且同他一起護著老人回家,足見心地良善。
桓瑾便大著膽子問上一問,若是就此彆過,此後無期,他定會遺憾。
葉音默了默,道:“我無姓,隻有名。”
桓瑾頷首,等著她的下文。
葉音:“音,聲音的音。”
桓瑾從善如流:“音姑娘。”
“在下在城中有歇腳處,音姑娘若是沒有地方…”
葉音打斷他:“事情已了,我先走了。”
她微微頷首,退後三步,不顧桓瑾的挽留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桓瑾忍不住失落,這種明顯帶有江湖俠女特征的女子,他生平還是第一次遇見,桓瑾本以為能交個朋友。
“罷了,緣分未到。”
他抖了抖寬袖,一揮袍負手而立,眉眼溫和:“老伯,走罷。”
“哎。”老人抱著孫子趕緊跟上。
前麵的年輕公子,此刻是他全部的希望。
葉音並沒有真的離開,她跟著書生和老伯入城,最後見他們進入一座雅致的宅邸,葉音這才放心。
桓瑾生得朗月清風,廣袖長衫,烏發半束,有種名士風流。衣著可以裝,但氣質和談吐裝不了。
葉音多此一舉,也不過是為了安自己的心。
這般耽擱,她回家時已經天黑,屋裡點了燈卻過分安靜。
顧庭思和王氏在燈下做鞋子,臉色都不太好。顧朗在寫字,但葉音見他手中毛筆許久未動。
“怎麼了?”葉音開口。
方白氣鼓鼓道:“下午時候,南街鋪子有人往點心裡放巴豆。”
幸好發現的及時才沒出事,不然他們點心鋪子的聲譽全壞了。
葉音:“人呢。”
顧澈:“攆走了。”
方白恨道:“要我說就該報官。讓那個女人蹲大牢。”
四家鋪麵的人員,除了王氏那邊沒動,其他三家鋪麵,葉音跟顧澈商量後,用了一半慈恩堂的婦孺,剩下的名額用來雇傭貧窮婦人,也算給人一點生機。
但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那名女人家裡困難,丈夫服徭役時摔斷了腿,之後小叔子上山打獵又被野豬拱了,婆母年邁,在家裡照顧傷殘的兒子和孫輩,外麵就靠兩個女人撐著。
女人的小兒子前兩日貪涼喝了河水,半夜上吐下瀉,人就迷迷糊糊了。
她一時糊塗,拿人錢做壞事,對方讓她下毒,她良心上過不去偷偷換成巴豆。
顧澈了解前因後果,實在下不了狠手,當著眾人的麵趕走女人,之後又讓顧庭思偷偷給人送了一筆錢。
稚子無辜啊。
葉音聽完經過,也沉默了。
許久她歎道:“我們這麼不值得被信任嗎?”
但凡那個女人開口,難道他們會眼睜睜看著女人的小兒子病故?
方白憤憤:“像阿九哥這樣的好主家,打著燈籠都難找。”
顧澈看向葉音:“這事我會處理好。”那目光仿佛在無聲表達:信我。
葉音點頭:“好。”
她又去點了兩支蠟燭,屋裡頓時亮堂許多,葉音溫聲道:“出現問題解決就是了,彆想太多。”
方白:“可…”
葉音幽幽道:“小孩子想太多會掉頭發,到時候連發髻都束不起。你頭發好像都少了。”
方白一下子捧住腦門,半信半疑:“…胡…你胡說。”
“我才13歲。”
葉音:“是啊,你才13歲,發量隻有阿九的一半,說不定你還要少白頭。你看你鬢角就有一根銀發,要不要照鏡子。”
方白:!!!
王氏被方白那信以為真的驚恐樣逗得笑出聲,她終於不再板著臉,笑道:“音音,彆逗大白了。”
方白反應過來:“你耍我。”
葉音做思索狀,然後道:“嗯,我在耍你。”
方白:“啊啊啊啊啊。”
“我跟你拚了!”
他像頭小牛犢一樣猛地衝過去,卻被葉音拎住後頸轉個了圈,一腳踹人屁股上。
葉音冷笑:“你們天天學了個什麼東西?一起上。”
常文跟年糕麵麵相覷,其他人已經衝了上去,隨後被暴打。
方白不服,攻擊,被暴打,再攻擊,再被暴打,然後趴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