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明賢回來後聽說了方白的事,他默了默。
副將低聲道:“也不能全怪方白,誰能想到那些人這般妄為。”
池明賢搖頭:“他身為一軍之將,身負守衛之責,如今出了這麼大紕漏…”池明賢止住話題:“罷了。”
池明賢原本準備沐浴休息,這會兒換了衣服後召來幾個心腹,令他們迅速去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元帥,您已經累了一天了。”副將忍不住勸道。
池明賢心裡發苦,他難道不想休息嗎,他不敢。
朔應帝在他身邊受傷,如今新遊縣又鬨出人命,搞的人心惶惶。
雖然是方白負責守衛,可池明賢是元帥,方白出了問題也是他管教不力。
所以池明賢最怕辦差,麻煩。
當初帶著幾百個流民立山頭就是他錯誤的開始。
方白黑著一張臉走在雨夜裡,侍從的燈籠被風吹亂,火光明滅,映的他們這支隊伍恐怖非常。
侍從低聲道:“大人,咱們這麼大的陣仗,屬下想就算還有宵小,肯定也怕了。”
方白:“聒噪。”
侍從訕訕,不再多言。
方白按著腰間的配刀,白日裡剛發生了命案,百姓驚懼不已,晚上大力度的巡邏不僅是震懾潛藏的歹人,更是為了安撫民心。若真生了民亂,他死也難辭其罪。
他們經過一戶人家時,屋裡傳來小兒哭聲:“我要爹,娘,我要爹。”
“平平不哭,爹爹隻是睡著了。”
小孩兒的哭聲陡然提高:“娘騙人,他們說爹死了…”
侍從小心翼翼覷了一眼方白:“大人?”
方白抹了把臉:“去看看。”
“方將軍。”一道聲音止住了他。
方白回頭,發現是池元帥的副將。還不等方白詢問,對方主動道明來意。
方白愧疚:“讓元帥費心了。”
副將拍拍他的肩:“走罷。”
方白又看了一眼屋內,副將加重了語氣:“方將軍,走罷。”
隻有他們做好了巡邏事宜,慘劇才不會重演。
雨還在下,一道門縫偷偷關上。
“怎麼樣?”
“不成,大寧官兵太多了。連死角都有人。”
正麵碰上,他們還不夠訓練有素的官兵砍的。可是想到白日裡董茗已經順利出城,他們就著急。
董茗那群人臨走前殺死的新遊縣百姓,就是他們給天臨軍的投名狀。
這會兒天臨軍的營帳內,董茗看著上首的邵和激動不已。
天臨軍的人最開始接觸他是在半年前,董茗不知道的是,這事原是馮五七一手策劃。
那個時候邵和心灰意冷,認為大寧占了大半國土,天臨軍隻守著西州以南,遲早被吞並。
說來西州及周圍的縣村,還是當初分天下時,他從顧澈和葉音處分來的。
邵和喪失了大半鬥誌,自然沒精力管馮五七的小動作。
可是馮五七因為他的緣故沒了,他視若親弟的邵旦為了保護他也沒了。
那小子最怕痛,一劍穿心怎麼受得了。
念及邵旦,邵和攥緊了酒盞。
董茗舉著酒杯:“小人早聞邵大帥威名,如今得見,小人才知道真正的英雄是何等模樣。”
“大帥,請。”他仰頭把杯中酒喝儘,亮出杯底。
邵和也飲了一盞,董茗立刻讚道:“大帥真是爽快。”
董茗不知道,邵和的酒盞裡裝的不是酒而是水。
董茗今夜是真的高興,待侍女給他滿上酒,他立刻又飲了一杯。
想他一個混混頭子,有一天居然能跟天臨軍的主帥坐在一個營帳,還能跟對方喝酒。
這條路他真是選對了。
邵和扯唇,問道:“其他人呢?”
董茗擺擺手:“大帥,不是小人跟你吹,新遊縣裡我才算是第一條漢子,那幾個孬種畏畏縮縮不敢動。”
酒精迷惑大腦,董茗用力拍拍胸脯:“大帥,我不會讓你失望。”
邵和:“嗯。”
董茗發現邵大帥雖然話少,但是很可靠,他又開始倒苦水:“大帥我跟你說,那新遊縣的日子不好過啊。”
“官府就是個老婆子,什麼都要管。甚至我們不乾活,都有人來勸我們,煩死人了。”
他夾了一塊豬頭肉,愜意的眯著眼:“古書上怎麼說,老而不死為賊。可大寧官府偏要好生養著那些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