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瑾一邊忙著推廣土坑,一邊往偏僻地修路。
“桓大人,外麵是怎麼樣的?”
晌午吃午飯的時候,一名漢子坐在桓瑾身邊跟他交流。
漢子說方言,哪怕桓瑾儘力學了,但時間太短,漢子說快了桓瑾也聽不懂,所以兩人交流很慢,中途還要村長過來解釋幾句。
因此桓瑾回答的時候也儘量言簡意賅,他給這群被群山困住的人講述外麵的風景。
漢子停下筷子,一臉羨慕:“原來世上有像花朵一樣美麗的點心,還有高大的駿馬。”
桓瑾神情頓了頓:“外麵的人都很勤勞,比如點心鋪子很早就忙活了。”
漢子卻不聽:“大人,外麵的富人住什麼地方啊。”
桓瑾隱隱覺得不適,但漢子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想知道神仙過的是怎麼樣的生活。我們小棗村太窮了。”
小棗村的人住在山上,他們每次去鎮上,隻是單程就要三個時辰。如果小棗村的村民一來一回,一天就沒了。
而且不論是上山還是下山,都不好走,村裡的孩子和老人都有摔死在山裡的。
桓瑾能帶人給小棗村修路,出乎所有人預料。
當日桓瑾帶著人來的時候,小棗村的村長帶著一村人齊齊跪迎。
聽到漢子的話,桓瑾也歎了口氣,簡單道了幾句。
漢子心馳神往:能讓小孩捉迷藏的院子。甚至還可以在院子裡修池塘和假山。
漢子想的入神,忽然一道蒼老但威嚴的聲音炸響:“高石亮,你又纏著桓大人作甚。”
村長對桓瑾拱手:“大人勿怪,小老兒這就把他帶走。”
桓瑾不置可否,等村長把高石亮帶走了,康禾才和其他人過來,遞給桓瑾熱水:“大人,我把您的飯再熱熱吧。”
那個叫高石亮的男人真討厭,明知道現下天氣寒冷,還一個勁拉著桓大人問東問西。這麼一耽擱,桓大人的飯菜都冷了。
桓瑾拒絕了,大口把剩下的飯菜吃完。此地艱苦,有吃的就不錯了。
或許是村長說過高石亮,之後兩天對方沒有來找他,桓瑾估算著用料,對村長道:“水泥不夠了,本官要回城一趟。”
村長想也不想道:“大人,小老兒送您。”
桓瑾:“不用,本官有隨從。”
湊巧顧庭思剛從城外回來,兩人在城門遇見,看到桓瑾如今的模樣,顧庭思都驚了:“你怎麼這樣了。”
剛來此地時,桓瑾是君子如玉般的人物,然而數月過去,桓瑾的皮膚黑了,眼中含著血絲,憔悴疲憊。
但還是好看的。顧庭思心裡偷偷補充了一句。
甚至在顧庭思的個人審美來看,這樣的桓瑾更有煙火氣。
對上顧庭思毫不掩飾的驚詫,桓瑾哭笑不得:“大抵是最近沒睡好。”
顧庭思想到什麼:“本將軍記得你去山裡修路了。”
桓瑾應是,然後把回城運原料的事說了。
一聽是正事,顧庭思二話不說把桓瑾帶到自己馬車,她馬車裡置著碳爐。
顧庭思力氣大,性子又爽利,等桓瑾反應過來他人都在顧庭思的馬車裡。這個時候桓瑾再離開,可就是打顧庭思的臉了。
可男女有彆……
“那有什麼。”顧庭思示意車夫趕路,她喝了一口熱茶:“咱們在大街上,又不是背人處。”
“桓大人,大靖已經沒了。”
桓瑾:………
他知道大靖已經沒了,如今女子也可拋頭露麵謀生,但他自幼讀聖賢書,罷了……
桓瑾放棄解釋。他任由自己靠在車壁上,車裡點著碳火很暖和。
馬車很好的隔絕了外麵的寒風,然而車內很快飄繞著一股酸味。
桓瑾:???
少頃,桓瑾眸子大睜。車內驟然響起一道笑聲。
顧庭思看著桓瑾那個呆樣,像被嚇傻的鳥,有點可憐。
但顧庭思毫無顧忌的大笑著,她甚至還拍了拍桓瑾的肩膀:“我府上有地龍,等會兒借你沐浴,免得涼著了哈哈哈。”
顧庭思不是奢侈之人,隻是前些年她行軍打仗留了暗傷,大夫委婉建議她冬日不要再受寒,顧庭思這才同意建地龍。
她盯著窘迫的桓瑾,忽然道:“你住在村民家裡還是另外搭棚。”
桓瑾:“修路辛苦,不好再叨擾村民。”
顧庭思心裡嘖了一聲,所以她就不喜歡讀書人,總是回避型的回答問題。
就不能乾脆些。
是,不是。
這兩個選擇很難嗎。
顧庭思閉上眼假寐,桓瑾偷偷看她,見顧庭思真的睡了,他才鬆了口氣。
他長這麼大,何曾這般狼狽過。
馬車行駛了兩刻鐘,停在將軍府前,顧庭思瞬間睜開眼,眼神清明。
桓瑾心中驚訝,這是湊巧了,還是庭將軍對時間的精準把控?
顧庭思跳下馬車,大步往府裡走。桓瑾猶豫著要不要離開,誰知顧庭思身邊的隨從來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