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溫的茶水入口,初初還有些苦澀,但隨即就有淡淡的甘甜自舌尖泛開。那苦澀與甘甜的交替轉變,著實得了些許人生的真意。
淨涪自顧自地品茶,全然不顧旁邊兩人來回的試探交鋒。
隨著老一輩的隱遁和放權,道門與佛門的交鋒與合作也將由他們兩人全盤接手。現下不過是讓他們兩人先交交手探探各自的底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淨音見淨涪這模樣,都不用細想,便就清楚淨涪的態度了。更何況,淨涪方才還特意留了他一留......
“事實上,淨涪師弟還是皇甫姑娘的接引和尚,但因為我妙音寺這一年的皈依日早過,她的皈依禮得等到明年,且這些時日淨涪師弟都不太得閒,所以這位皇甫姑娘就先跟著小僧修行,也好讓她適應適應。”
“也是。”左天行聽得,亦長長歎了一口氣,“郡主畢竟出身富貴,又是女身,養尊處優慣了,妙音寺卻是佛門,戒律嚴明,郡主日後行事,確實應多注意些的......”
明麵上聽來,左天行的話是在提醒。
妙音寺是佛門,在皇甫明欞入寺之前,寺中弟子全是男僧;皇甫明欞出身北淮國皇族,即便府中王爺再如何寵妾滅妻,也沒真少了她的那份。這中間的距離簡直天差地彆,左天行一是在提醒皇甫明欞,日後她需要多加注意,二則是提醒妙音寺,需要對皇甫明欞再多幾分包容。
這提醒是好意。
淨涪聽出來了,淨音也聽出來了。
但這話裡的提醒頂多隻占了七分,剩餘三分隱藏得更深的,卻是試探。
需知,皇甫明欞原是北淮國郡主,她和北淮國其他皇族一樣,是修道的。
道修出身,女身,還是道門所屬北淮國皇族血脈......
皇甫明欞身上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實在太多,兼之佛門或者是妙音寺實力大漲,由不得以左天行為首的道門不多想一想。
妙音寺是不是打算從此打開大門,“接納”道門修士?皇甫明欞會不會成為他們打入北淮國等道門歸屬地的一顆釘子?是妙音寺自己的動作,還是佛門的一個風向?他們真的隻是純粹想要開辟沙彌尼支脈,再沒有其他意思了?
淨涪放下茶盞,也看向淨音。
淨音臉色一整,合掌低唱一聲佛號,“多謝左劍子提醒。”
說著,他臉上就泛起了幾分苦意,相當應景。
“哎......今日既然也說到了這,小僧我也不瞞劍子,”他臉上苦意愈發明顯,但同時,他臉上的神色也漸漸地添上憐憫,“這位皇甫施主初初到我妙音寺的時候,實在是吃了不少苦頭......”
他拉著左天行,絮絮叨叨事無巨細地將皇甫明欞初到妙音寺時候的苦狀說與他聽。
“皇甫施主雖然也是個修士,有修為護身,眼界亦是開闊,比起普通凡俗女子而言,更能吃苦,能耐得住性子,但她到底是個女子,日常衣食住行與我等男修多有差異......”
“......可憐一位貴女,入了我妙音寺之後,竟就真卸了釵鬟,去了華袍,舍了美食......”
“說來不怕劍子笑話,因著這些事,我們寺裡不少弟子都暗自嘀咕她會不會過得幾日就歸家去了,可這麼長時間下來,這位皇甫施主她竟真的就堅持下來了......”
“......她既如此誠心,我妙音寺也不好真的絕了她的修行路......”
左天行一旁聽著,臉上還隨著淨音的話語頻頻變色,很是捧場,也很是專心。
淨音一邊說著,一邊留心他的神色,竟無法從中探知左天行的心思,便隻能按著常理去推測揣摩,然後繼續按照他早先的安排刺激左天行。
藏在深閨的閨女如何?日日修持道法通讀道經又如何?但凡有人向佛,有人願意舍棄在道門中擁有的一切,此後矢誌不移,他們妙音寺就敢敞開大門接納他們!
無論身份貴賤、無論來曆出身、無論年歲老幼,心有佛,心向佛,心修佛,就是佛弟子!
南無阿彌陀佛!
淨音口中話語一頓,忽然雙掌合十,低唱一聲佛號。
有明淨透徹的佛光從他眉心處閃耀。縱這佛光瞬間便隱沒消遁,也沒瞞得過他左近的兩人去。
左天行看看旁邊的淨涪,又看看修為明顯有所精進的淨音,猛地一閉眼後,眼底也似有劍光乍現。
這微弱但足夠鋒銳的劍光一出,室內原本氤氳不去的佛意便隨即淡去。但幸好,左天行還有理智在。
那劍光隻在他周身縈繞吞吐,絕沒有貪心到霸占這一個精舍,更沒有膽大到試圖橫掃整座妙音寺。
恰在此時,淨涪將手中茶盞放下。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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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劍 8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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