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身凝視著佛身,‘既然我們與迦葉尊者沒有那樣的關聯,為什麼他們如此照應我們?’
說實話,心魔身對這事如此耿耿於懷,其實還是當年在天魔宗乃至魔道時候留下的習慣。
他習慣了一切靠自己,靠自己的謀算,靠自己的手段,鮮少有依賴旁人的時候。
不單單是他,其實佛身也有這樣的習慣,隻是比起心魔身來,佛身對佛門的諸位大德們多少也是有點信任的。
‘迦葉尊者是外道皈依而來,我們也是從天魔一道脫出,皈依佛門,這是一點淵源。’佛身認真地開始細數。
‘迦葉尊者是禪宗初祖,我們皈依佛門之後,也更契合禪宗一脈法門,甚至得遇禪宗根本經典《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為妙音寺真正立下禪宗一脈根基,比起妙音寺的初代祖師來說,我們其實更像是景浩界的禪宗初祖,這大概又是一點淵源。’
‘迦葉尊者現在似乎正在修行的關鍵之處,從阿難尊者的動作來看,他似乎需要大量的氣數幫助修行,而我們......我的修行若要有所成就,也必得收攏功德,積集氣數,而由我等彙聚而來的功德與氣數大概會通過法脈傳承的聯係回饋給迦葉尊者,這大概也是一點淵源。’
‘有這三種淵源在,阿難尊者和迦葉尊者更看重我們一點,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頓了頓,他又道,‘當然,這僅僅隻是我先前的一些猜測,未必一定準確。’
佛身不想坑騙自己,所以他明說了,這真的就是猜測而已,當不得真。
‘迦葉尊者似乎需要大量的氣數與功德幫助修行,僅僅是阿難尊者的猜測而已,從這一次的水陸道場來看.....’心魔身沉吟了一下,忽然抬頭,盯緊了佛身道,‘是不是另有緣故?’
佛身看向了沉默依舊的淨涪本尊。
淨涪本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閉上了眼睛,仿佛是在聽著他們的對答,又仿佛全然沒有注意。但佛身卻也知道,淨涪本尊確是在留心聽著的。
所以他抿了抿唇後,道,‘從我接觸到的那位迦葉尊者來看,阿難尊者的猜測可能有誤。’
心魔身也沉默了下來。
事實上,如果真的有人特意留心過那一場水陸道場中所有氣運、功德來去,那他必定就能夠發現,這一回水陸道場有多少氣運通過祭祀流向迦葉尊者,就又多少氣運自迦葉尊者那裡傳回,並沒有多少損耗,甚至還更凝實了幾分。
至於功德,就算該是迦葉尊者收下的,他也沒拿走,統都留給了他與妙音寺。
就淨涪佛身的感應結果來看,那部分屬於迦葉尊者的功德落到他與妙音寺這裡,同樣是三七分。七分給妙音寺,三分歸他。
所以說,從旁處流向迦葉尊者的功德氣運到底會是個什麼情況,淨涪缺了準確信息,不太清楚,可就這一回水陸道場的功德與氣運來看,卻是真的沒有多少落到了迦葉尊者手裡。
真正得利是景浩界,是妙音寺,也是他。
而不是迦葉尊者。
也就是這個時候,淨涪本尊掀起了眼瞼,淡淡道,‘迦葉尊者是迦葉尊者,阿難尊者是阿難尊者,這兩位,不能混一而談。’
心魔身和佛身回過神來,也都各自點頭。
情況確實該如本尊說的那樣。
而且看早先南海普陀山法會時候阿難尊者的動作,顯然阿難尊者那會兒也是不太清楚迦葉尊者的情況而已,他所有的動作與安排都僅僅隻是一個猜測和準備而已,到底能不能幫得上迦葉尊者,阿難尊者大概也不能確定。
故此,他們兩人還真得分開來看。
淨涪本尊又道,‘世尊釋迦牟尼佛乃為萬佛之師,他恩德遍及諸法界,大概也不會隻在我們一人身上,疑神疑鬼的,沒有必要。’
佛身和心魔身又是一點頭。
彆說世尊釋迦牟尼不會太在意他們這樣的小螻蟻,就算是在意,要拿他們當棋子,以他們的實力及手段,也掙紮不開。在那般巨大的實力差距麵前,踏踏實實地擔起棋子的責任,做好棋子的本分,也就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迦葉尊者和阿難尊者......’淨涪本尊說到這兩位尊者的時候,也是沉默了一陣,仿佛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述說。
佛身和心魔身仍在看在淨涪本尊,看看他到底會是個什麼說法。
淨涪本尊目光一動,迎上他們的視線,便又繼續道,‘阿難尊者早先確實對我們有所安排,但水陸道場過後,他很大概率會將這樣的安排廢棄。’
佛身和心魔身想了想,仍然沒有說話。
但不論是佛身還是心魔身,都覺得淨涪本尊的用詞甚妙。
起碼那個“安排”就說得很是妥當。
淨涪本尊一眼就看出了他們心裡的想法,頓了一頓,還是解釋道,‘阿難尊者對我們沒有太多惡意,恰恰相反,他對我們更為友善。’
淨涪本尊甚是公允,也很是現實、理性。
他就算不太喜歡阿難尊者對他那接近謀算的“安排”,可也承認阿難尊者對他們的善意,承認阿難尊者為他們選擇的道路確實很是適合佛身。
聽得淨涪本尊的這樣說法,佛身先是點了點頭,心魔身想了一下,也點了頭。
沒錯,他們是得承認。
就算有些不喜,也該承認事實。
同樣得承認的是,比起阿難尊者來說,他們還太過弱小,既回報不了阿難尊者的善意,也回報不了阿難尊者的“善意”。
‘至於迦葉尊者......’
淨涪本尊又一次停頓了下來。
佛身和心魔身都看得出來,比之阿難尊者,迦葉尊者其實才更讓淨涪本尊難以評判。
淨涪本尊自顧自沉吟了一下,抬眼望定佛身,‘說說看,你如何看這位迦葉尊者。’
心魔身也同樣轉了視線過來看佛身。
如何看迦葉尊者?這個問題對淨涪本尊來說有些疑難,對佛身而言就不難了嗎?將這樣的問題推到他這邊來,先聽一聽他的想法......
本尊可真是夠“理智”的啊。
但淨涪本尊既然問了他問題,佛身卻也不能不回答。
他認真想了一下後,道,‘我曾被他引領,仿佛走過一片無儘的黑暗,看見一點至剛至純的靈光......’
說到這裡,他抬眼看向本尊,語出驚人,‘我覺得那是本性靈光。’
淨涪本尊未有任何表情,倒是心魔身聽到佛身這般說法,沉吟了一下,忽然插話問道,‘是誰的本性靈光?’
這個真是重點。
那點本性靈光是誰的?是淨涪他們的?還是迦葉尊者自己的?
佛身仔細想了想,還是無法辨認,便望向了淨涪本尊,希望能從淨涪本尊這裡要到一個答案。
作為淨涪本尊,若是真被人窺見了自身的本性靈光的話,他不可能一絲痕跡都沒有發現。
淨涪本尊也難得地皺了皺眉,凝神細想。
可過得半響之後,他還是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
佛身很有些失望,可他覺得這大概也很合理。
所以他幫著淨涪本尊對心魔身解釋道,‘雖然我修行的是佛門法門,可我也是淨涪,如果真有迦葉尊者那樣的大能引領著我去窺見自身的本性靈光,本尊察覺不了確實也是正常。’
說到這裡,他不免停頓了一下,才又道,‘當然,也很有可能是機緣巧合之下,我與迦葉尊者生出了靈機感應,還真借著那位尊者的眼睛,無意中窺見了他的本性靈光,也是有可能的。’
心魔身隨意地點了點頭。
淨涪本尊則望定了佛身,雖不言語,但那眼中的意思卻也很明白。
佛身便就將話題收回,‘在那水陸道場的最後,我似乎還借用了那位迦葉尊者的佛眼,窺見了眾生......’
心魔身和淨涪本尊聽得佛身說起這些,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麼,全都收斂了心神,等待著佛身的話語。
佛身微微吸了一口氣,勉強維持語氣的穩定,道,‘眾生俱有本性靈光,隻靈光被層層欲念、雜念蒙蔽拘束,不得解脫,每每在俗世中沉淪掙紮......’
眾生俱有本性靈光,這是他們早就已經確定的事實。雖然不知道佛身為什麼在這會兒提起來,但心魔身和淨涪本尊都隻是凝神細聽,沒有打斷佛身。
佛身就道,‘那一刻,我想的非是其他。而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裡的佛理......’
‘佛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所以者何,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世尊說我見、人見......’
佛身接連念誦了好幾段《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裡的經文。
本尊和心魔身都隻是靜靜地聽著。
佛身念誦了這麼幾段經文之後,才慢慢道,‘我也是那個時候,方才對《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另有一番體悟。’
原來,佛門修行走到最後,其實還是窺破一切虛妄,照見真實。而這真實,也非是其他,而是本性靈光。
本性靈光眾生俱有,唯一不同的,是本性靈光之外,層層聚攏,重重遮蔽的欲念與雜念。
他的修行,其實不必常按菩提修學的階梯攀爬,不必死走十信、十行之道,一步一台階地循規蹈矩攀登。
那些修學階梯,以及為了攀爬階梯所做的修行,其實全都僅僅是為了幫助他更好地擺脫欲念、雜念的影響,照見真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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