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廳裡,兩道小小的身影,隔著一張壽司展桌對峙起來。
雙方誰也不肯退讓,低氣壓在兩人之間旋繞,風雨欲來。就好像兩人討論的不是五塊差價,而是上萬億元的訂單。
仿佛能預見江城未來兩大勢力的雛形,水火不容,針尖對麥芒。
直到旁邊傳來一道溫和男聲,打破僵局——
“怎麼了?是要買壽司嗎?”
這道男聲將兩人之間盤旋的霧霾吹散,任奧添抬頭一看,發現是舅舅回來了,連忙收斂起來,坐回椅子上。
而段舟律在看到任煬的一瞬間,眼睛亮了起來。
任煬剛和老師談心回來,就看到展桌這裡有小朋友,走近一看,發現又是熟悉的馬甲小套裝,是上次的小卷毛。
“是你啊,小朋友。”任煬來到展桌後,眼角彎彎,“你還記得我嗎?上次你們彆墅聚會,我給你們送過外賣——”
段舟律搶答:“甜甜圈!”
“你還記得啊。”任煬笑著,從桌上拿過一份壽司打開,遞了一塊過去,“你要買壽司?要不要先嘗嘗?都是我自己做的。”
段舟律連忙點頭,接過壽司吃了起來。
又因為良好的家教,就算是吃東西的時候,段舟律也保持著進食禮儀,不會吃得臉上到處都是殘渣,吃完後還會從口袋拿出紙巾擦擦嘴。
一舉一動非常優雅,是個縮小版的貴族小紳士。
任煬失笑,問:“好不好吃。”
段舟律連忙點頭,一雙淺褐色眸子定定望著任煬,眼裡閃耀著光芒。
好吃,特彆好吃。
“那這一盒就送你了。”任煬將那盒壽司都給了段舟律。
段舟律捧著壽司,又有些笨拙,不知道聊什麼好,最後還是低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任煬看著段舟律腦袋上的小卷毛,很想揉一揉,視線下移時,注意到段舟律左胸前的徽章。
“原來你叫段舟律啊……”任煬看到校牌徽章上的名字,“那你以後會是小律師嗎?”
可能因為名字裡麵有一個“律”字,任煬聯想到了律師,這才隨口一提。
段舟律卻是認真聽了進去,莫名燃起鬥誌,抬起頭來,堅定道:“嗯,以後我要當律師。”
一顆小小的夢想種子飄落在地,生根發芽,等待長大的那一天。
從小被灌輸各種商業理念、聽從爺爺安排的段舟律,第一次有了屬於自己的想法——
當一個律師。
“那你要好好加油,小律師。”任煬看著段舟律頭頂翹起的一小撮短毛,還是沒能忍住,伸手揉了揉,幫忙壓了下頭發。
段舟律被誇得暈乎乎的,抱著壽司就回去了。
任煬看段舟律走遠了,收回視線回頭一看,發現自家外甥一個人悶在椅子上,滿臉都寫著不開心。
任奧添盯著段舟律離開的方向,嘀嘀咕咕:“一盒壽司十塊。”
“沒事,本來壽司也是要試吃的,分給其他小朋友一起吃。”任煬又拆了一盒壽司放桌上,當做給小朋友的試吃,“剛剛那是舅舅認識的小朋友。”
任奧添悶不做聲,盯著桌上壽司,耿耿於懷。
那盒壽司可以賣十五塊呢!
少了一盒壽司的進賬,任奧添默默在心裡給剛剛那位小客人記上一筆。
任煬不知道小外甥的心思,坐在座位上,耐心等待下一位新客人。
展覽越來越熱鬨,那些爆火的攤位都賣得差不多了,集中的客流散開,任煬這邊倒是來了一些生意,陸陸續續賣掉了幾盒壽司。
也有一些小朋友隻是單純過來試吃,不會買,任煬倒也不介意。
給附近的小朋友分完試吃壽司,任煬收拾桌子時,看到穿著西式套裝的小律師又來了。
這次段舟律懷裡抱著一個小巧的包裝盒,噠噠噠跑到任煬展覽桌前,將盒子往桌上一放。
“送給你。”段舟律打開盒子,裡麵全是滿滿的手工巧克力,“是阿姨做的,不過我也有幫忙。”
“真厲害。”任煬毫不吝嗇誇獎,從盒子裡拿了一顆巧克力出來,“謝謝。”
段舟律看任煬隻拿了一個,有些著急,抓了一大把巧克力出來堆到任煬麵前,連忙道:“都給你。”
“這麼多都給我?不自己留著嗎?”任煬笑著,在看到段舟律期盼的眼神時,不忍心拒絕,還是收下了那一大把巧克力。
收下巧克力,任煬轉頭問任奧添:“吃不吃巧克力?”
也是這時,段舟律的注意力才從任煬身上,轉移到了任奧添身上。
段舟律想了想,低頭從盒子裡挑挑揀揀,挑出一塊個頭最小的巧克力,遞到任奧添麵前:“給你一個。”
段舟律的語氣還有些勉強,似乎非常不情願。
任奧添更生氣了,扭頭一轉,十分有骨氣,拒絕:“不要!”
“那就算了。”段舟律漫不經心收回手,然後又抓了一大把巧克力給任煬。
到最後,段舟律乾脆將整個盒子都給了任煬,這才高高興興離開。
任煬拿著一整盒巧克力,哭笑不得,拆了一塊嘗嘗味,感覺還不錯,味道還挺甜,小孩子應該會比較喜歡吃。
於是任煬遞了幾塊巧克力過去,再次問外甥:“真的不吃啊?”
“不吃!”任奧添莫名來氣,故意背對著任煬,不想看見那盒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