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梨回了宿舍,才發現一件大事情。
運動鞋,她忘了送!
明明是聖誕禮物來著,哎。
不過沒關係,現在她和陳西澤之間,不需要聖誕了。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可以給他送禮物了。
晨間蒸騰朦朧的食堂裡,薛梨叼著紫菜包子,對室友們道:“是的,是他求的我,差點跪下來,說我不答應他就去死。”
“陳西澤差點給你跪下來?”陸晚聽一邊嗦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怎麼可能!他這麼高冷的家夥。”
“是啊,抱著我膝蓋,哭著求我答應他,如果不答應,他就馬上從三樓跳下去。”
陸晚聽都要瘋了:“天哪!好浪漫啊。”
沈南星翻了個白眼:“陳西澤能說出這樣的話,那隻能說明一件事。”
“什麼事?”
“她在做夢。”
陸晚聽也覺得沈南星說得對,如此荒誕的情節,隻能是這懷春少女的異想天開:“薛梨,所以你說的昨晚露台發生的一切,該不會…是你在做夢吧。”
“絕對不是。”薛梨篤定地說,“是真的,我還掐了手呢!”
然而過來幾分鐘,小姑娘也開始自我懷疑了起來:“應該不是夢吧?”
沈南星吃完早飯,拿出小鏡子開始補口紅:“我怎麼知道,你問問他唄。”
於是薛梨戳開和陳西澤的對話框,給他發了幾個字——
冰糖雪梨:“領導今日身體可好,尚能飯否?”
123:“找不到話說,可以不說。”
冰糖雪梨:“我就想問問你,你昨晚做夢沒有?”
123:“做了。”
冰糖雪梨:“夢見什麼。
123:“夢見和你有一些動物本能的行為。”
冰糖雪梨:“你果然是個禽獸。”
123:“晚上有空?”
冰糖雪梨:“有哇。”
123:“來醫學院找我。”
冰糖雪梨:“你這麼想我啊。【害羞】”
123:“嗯,雞腿不要甜辣醬。”
薛梨無語。
果然還是為了雞腿。
女孩抬起頭,見室友們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那張咬牙切齒的臉。
她連忙換了一副麵孔:“不是夢,他太愛我了,一秒鐘都離不開我。”
沈南星一副看破不說破的表情,搖了搖頭:“你啊,你這小白兔,跟陳西澤那種老狐狸談戀愛,你就自求多福吧。”
晚上約莫九點的樣子,薛梨去了醫學院,但沒有帶雞腿。
既然之前腸胃不好,鬨過肚子,以後她都不會請他吃雞腿一類的不健康食品了,準備等會兒陪他去食堂看看還有什麼宵夜可以嘗嘗。
醫學院大樓外部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爬滿了藤蔓綠植,內部環境卻沒那麼老舊,尤其是新修的這幾個實驗室,全景落地窗,站在走廊外,能清楚的看到裡麵先進的醫療實驗設備。
通明的燈光下,穿著白大褂的陳西澤,一邊認真觀測著顯微鏡裡,一邊偏頭寫著數據。
他工作時的樣子,端方優雅,沉穩持重,絲毫不複平日裡桀驁不馴的bking氣。
在他寫完最後一份實驗數據之後,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回頭看到了玻璃外的女朋友,於是對身邊的徐暘說了幾句什麼。
徐暘也回頭看了眼薛梨,薛梨連忙揮手跟他打招呼。
陳西澤脫下了白大褂外套,掛在鉤子上,快速地消毒洗手,走出了門。
薛梨張開手臂、想跟男朋友要一個愛的抱抱,她男友卻徑直和她錯開了身,隻簡潔地說了句:“跟我來。”
她尷尬地抽回手,悶悶地跟在陳西澤身後,來到了走廊儘頭的更衣室。
陳西澤關上門,打開燈,摸出鑰匙開了自己的儲物櫃,頭也沒回,很冷酷地說:“把衣服脫了。”
小姑娘大驚失色,連忙退後兩步抱住自己:“陳西澤,下流!”
陳西澤從衣櫃裡取出一套熨燙得平平整整的米白色呢子大衣,掛在小姑娘頭上:“試試這件。”
“誒?”
薛梨反應了幾秒,才發現是陳西澤給她買新衣服了!
衣服的質感摸起來很舒服,顏色是她喜歡的清新淺色係,薛梨連忙脫掉了自己身上臃腫厚重的羽絨服,穿上了這件雙麵呢的大衣。
衣服很合身,一點也沒有緊繃感,大概因為質量不錯,所以衣服即便輕薄、卻也分外保暖。
薛梨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以前很少很少穿這一類的長款大衣或者風衣,衣服很修身,穿上之後顯得成熟溫柔,好像一下子從小屁孩變成了大人。
陳西澤站在她身後,手環著她纖瘦的腰肢,給她係上了腰帶,並在前麵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陳西澤,我忽然感覺好幸福啊。”薛梨轉過身,望向麵前筆挺英俊的男人。
“這是你想要的甜甜的戀愛?”
“如果你再溫柔些就好了。”
男人輕笑了一聲,替她整理著領口,俯身自然而然地觸碰了她的唇瓣。
薛梨抓緊了他的袖子,緊張得屏住呼吸。
他隻是淺淺觸碰了一下,便移開了,濕熱的呼吸拍在小姑娘的耳畔:“夠溫柔了?”
“唔…你在表演嗎?”
“算是。”
“那不表演是什麼樣?”
話音未落,陳西澤再一次覆了上來。
這一次,薛梨感覺到他溫熱的舌尖開始進攻她的城池領地,但她嚴防死守,沒有讓他得逞。
陳西澤勾著眼,帶了些痞壞的笑意:“這麼防我?”
薛梨呼吸紊亂,心臟如兔子般都快蹦躂出來了:“我不會,你你你等我去學習一下。”
“不用,哥哥教你。”說完他又意猶未儘地覆了上來,竭儘纏綿地融化著她,但薛梨像一隻固執的小狗,緊緊地咬著牙關。
陳西澤很無奈,但也沒有勉強她,隻不厭其煩地舔舐親吻著她軟軟的唇瓣。
薛梨都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好像有十幾分鐘?直到她聽到對麵圖書館鐘樓傳來十點的鳴響,這才主動推開了陳西澤。
陳西澤眼神已經有些迷離,宛如拉絲一般,深情地看著她,顯然,還想要更多。
這一刻等了太久了,仿佛他們本該如此,早該如此。
薛梨害羞極了,抱著陳西澤的頸子,臉頰埋入了他的頸窩裡。
陳西澤按下了牆邊開關,周遭陷入黑暗。
他們在黑暗裡彼此擁抱著,享受著擁有對方的那種極大的滿足感。
“陳西澤,其實我好喜歡你。”
“知道,對了,你是不是忘了給你好喜歡的人帶雞腿?”
“我覺得你閉嘴的時候,比較帥。”
……
宿舍裡,室友們打量著薛梨身上這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驚歎聲此起彼伏,但關注的重點各有不同——
陸晚聽抱著劉詩雨大喊:“太會了太會了!你們親了十多分鐘!啊啊啊啊,甜到暈古七,救命,我也想脫單。”
劉詩雨:…
陸晚聽:“詩詩,我們倆湊一對吧。”
劉詩雨:“拒絕。”
沈南星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薛梨這件衣服上,摸著毛呢的手感,翻翻兜,看看領子袖口:“吊牌摘了嗎?都不知道什麼牌子,買成多少錢?”
“他說幾百塊。”
“幾百塊?開玩笑吧。”沈南星嚴肅地說道,“這衣服的質感和款式,絕對不會低於三千。”
薛梨驚愕:“這麼貴!”
她大學衣櫃裡所有的衣服加起來,都不會這麼貴!
陸晚聽嘴角流下了羨慕的眼淚:“青梅竹馬太香了!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
“份子錢先拿來。”
她一把拍開薛梨的手:“虐狗不說,還問狗要份子錢!”
薛梨脫下了衣服,小心翼翼地捋好掛在衣櫃裡,滿心都是絲絲的甜意。
這時候,趙美萍的電話打了進來,薛梨連忙去走廊接聽——
“給母後請安。”
“少學你哥油嘴滑舌,我問你,元旦回家嗎?”
“元旦才三天,路上就得耗一天,隻能回來跟您吃個飯,就得返校。”
“那也行,好好複習,期末考試我要看你考班級前十。”
“您殺了我吧。”
趙美萍語氣平靜:“你想考GRE申請國外名校,不得好好努把力?考GRE這事兒可不是我要求你的,你自己提出來的。”
“唔…”
聽女孩語氣遲疑,趙美萍敏感地質問:“該不會是為了騙生活費吧?”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薛梨立刻保證道,“我對GRE一片熱忱,天地可鑒。”
趙美萍輕哼:“我不管你真心還是假意,我隻看結果,你要是給我掉鏈子,仔細你的皮。”
薛梨哆嗦了一下,又問道:“媽,我查過,出國留學的費用可不少啊,咱家有這個經濟實力嗎?當然我不是看不起您和爸爸的意思,主要是…您給我這生活費,也隻夠溫飽線,讓我不禁懷疑,我這去了國外,異國他鄉餓死街頭,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瞎說什麼!”趙美萍呸了好幾聲,才說道,“不就出國留個學嗎,放心,爸媽餓不著你。”
薛梨想到他哥那滿櫃子的名牌鞋和名牌衣服:“媽,我們家不會真的是什麼大戶人家吧,您給我交個底?”
“不算什麼大戶人家,資產也就小幾個億,公司最近幾年效益不錯。”
薛梨都驚呆了:“開玩笑吧!”
“少東想西想的,好好備考,隻要你考得上,家裡全力支持。”
“媽,我這必須要求提高生活費標準了!您知道我室友都以為我們家揭不開鍋了。”
“我說過,隻要成績提上了,能追上你哥,你跟他的生活費就是一個標準,你要什麼媽都給你買。”
薛梨撇撇嘴。
成績成績,還是要成績。
不過她又恍然想起什麼,立刻問道:“媽…我有個朋友,他成績特好,他也在準備GRE,學習方麵幫我特彆多,給我補習來著,那什麼…出去了我跟他之間還能相互照應,就…就…”
“你說陳西澤啊?”
“噗。”薛梨差點一口血吐出來,“不是!!!”
“除了陳西澤,誰還願意浪費時間幫你這豬腦子補習。”
“……”
“陳西澤也要申請GRE?不可能吧。”
“為、為什麼不可能啊。”薛梨詫異地追問。
趙美萍隨口道:“聽他姑說,他爸爸還在九院住著呢,能走得了?”
“他爸爸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會出現精神問題呢?”
“我哪曉得,我又不愛打聽彆人閒事,隻說是他爸以前是中學老師,手底下有學生出了事,具體我也沒細問。”
“哦…”
薛梨心情沉悶了下來,沒有插科打諢開玩笑的興致了,歎了口氣:“媽媽,快熄燈了,掛了哦。”
“好好學習,不許談戀愛!”
“……”
薛梨悶悶不樂地回了宿舍,從櫃子裡取出那雙乾淨的新運動鞋,抱在懷裡發呆。
沈南星見她情緒低沉,問道:“你媽罵你了?”
“我發現兩件事,心情挺複雜的。”
“說來聽聽。”
“第一,剛剛得知,原來我還是個富二代。”
“這還不好!”
薛梨歎了口氣:“第二,我媽多半不會同意我和陳西澤談戀愛。”
陸晚聽躺在床上,插嘴道:“這都大學了,她還這麼管你呢!像管高中生似的。”
“她覺得現在的男生心智都不成熟,用大學的時光來奮鬥,為自己籌謀一個更好的未來。等將來站在高處,眼界擴寬了,選擇的餘地更大。”
這些話,薛梨都能倒背如流了。
沈南星居然認同了趙美萍的話:“你媽說的對。”
薛梨歎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背靠著冷冰冰的牆壁,看著懷裡的鞋子:“忽然不想長大了。”
長大,就意味著麵臨選擇、承擔責任,也意味著直麵成人世界的不堪和汙濁。
她很想回到曾經和陳西澤無憂無慮的青蔥歲月。
但陳西澤很早很早就長大了。
他所背負的一切,是如此沉重,卻一星半點也不願意讓她看見。
薛梨心很悶痛,也下定決心要讓他輕鬆快樂些。
她低頭給陳西澤發了一條短信——
冰糖雪梨:“陳西澤,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123:“是什麼?”
冰糖雪梨:“猜猜看?你目前最需要的,也男生最喜歡的,跟腳有關!”
123:“謝謝小貓!!!”
冰糖雪梨:“【開心】”
123:“記得不要甜辣醬。”
冰糖雪梨:“……”
冰糖雪梨:“不是雞腿!”
*
元旦在即,學生會即將組織跨年音樂會。
薛梨不想讓陳西澤再穿著那雙毛毛糙糙的舊運動鞋走來走去,於是約了他三食堂一起吃晚飯,準備把鞋子送給他。
而薛梨萬萬沒想到,提著鞋盒走在路上,都能遇見“飛車黨”打劫的。
手裡的鞋盒被騎在自行車上的男人一陣風似的卷走了,薛梨愣了兩秒。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薛衍這王八蛋騎著自行車一路飛遠。
轉彎的時候,還不忘挑釁地揚起手裡的鞋盒,衝她邪魅一笑:“謝了,提前的生日禮物。”
“啊啊啊啊!”
薛梨百米加速衝刺,追了上去,薛衍沒想到這小姑娘居然來追車了,於是快速蹬踩著自行車,奪路而逃。
她再怎麼說也拿過女子三千米季軍獎項,耐力當然沒的說,追著薛衍跑了大半個學校。
薛衍見甩不掉這塊狗皮膏藥,於是飛速衝向男八宿,扔了自行車,狗一樣跑進了宿舍鐵大門。
無論男女宿舍,都需要刷卡,鐵門才會打開。
薛衍就像進入了某種保護結界一般,雙手撐著膝蓋,平複著狂跳的心臟,抬頭望向門外大口喘息的薛梨。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此刻薛衍已經被他妹大卸八塊、淩遲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