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衍露出得意的笑容,拆開了鞋盒,拿起裡麵嶄新的鞋子,揚了揚手:“生日禮物,就當提前孝敬你哥了。”
“王八蛋!”
薛衍從容地溜達回了宿舍,先登錄網站檢查了一下鞋子的防偽碼,確定是真貨,準備換鞋試試。
室友抱著籃球走進寢室:“誒,衍哥,你妹坐在樓下哭呢。”
“那不可能。”薛衍漫不經心道,“以前她媽把她屁股打開花了都不哭。”
“真的,你不信自己去看。”
“小魔頭詭計多端,我不去。”
“她邊哭邊罵,說你要是敢玷汙她的鞋,他就把你的巨臭無比的汗腳剁碎了喂狗,好多女生都聽著呢。”
“……”
薛衍正要伸進鞋子裡的大腳,抖了抖。
樓下,薛梨是真的被她討厭的兄長身體氣到發抖、兩眼發昏,看著男生宿舍緊閉的鐵大門,眼淚都不爭氣地蹦出來了。
那是她拚出半條命才買到的鞋子,是她送給陳西澤的第一份像樣的禮物,要是這雙鞋被薛衍的臭大腳汙染了,薛梨是絕對不會再送了。
她要給就給最好的,不然寧可不給。
這會兒正好是飯點,男生宿舍進出的同學們很多,雖然南央大學有嚴格的規定,男女宿舍絕對不可以混入,但現在薛梨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她必須救下她的鞋子!
在一個高個兒男生刷卡進門的間隙,薛梨從他身邊遊魚似的鑽了進去,高個兒男生一臉懵逼地看著她粉白的羽絨服背影,擦了擦眼睛。
女的?!
男生宿舍彌漫著一股子腳臭汗臭的奇怪混合氣息,跟女生宿舍香香的味道截然不同。
薛梨知道薛衍的寢室號,不管不顧地衝上樓梯,直搗黃龍,路上還遇到了幾個隻穿了內褲的裸|男,一路上臥槽、臥槽的尖叫不絕如縷。
小姑娘紅著眼睛、氣勢淩雲地一腳踹開了薛衍的房門。
房間無比淩亂,牆上掛著女明星和動漫人物海報,地上放著啞鈴一類的雜物,有個穿著四角短褲的男生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用盆子擋在了前麵。
薛衍還算有良心,將鞋子放回了鞋盒子裡,準備下樓還鞋子,猝不及防間,跟她迎麵對上。
“你是不是瘋了!”薛衍見她居然上樓了,氣急敗壞道,“這裡是男生宿舍!你瞎闖什麼。”
薛梨奪過了他手裡的鞋盒,拆開檢查著那雙新鞋子,還放到鼻子邊聞了聞,確定沒有臭味才算放心。
“這麼便宜的鞋,老子不稀罕穿。”薛衍揉了揉鼻子。
“我後麵再找你算賬!”薛梨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抱著鞋盒超走廊儘頭的樓梯跑去。
這時候,得知情況的宿管王大爺火急火燎地追了上來,看到薛梨,怒叱道:“你這個女生怎麼回事!哪個學院哪個年級的?你輔導員是誰!”
薛衍連忙上前,拉扯著薛梨,將她護在身後:“王老師,對不起,是我讓她來找我的。”
“你們什麼關係?!”
“她是我妹…”
話音為落,薛梨連忙打斷道:“我是他同學,跟他一個學院的,輔導員跟他也是同一個。”
薛衍:……
賣兄莫若妹。
“走走走,去學院說清楚,把你們的輔導員叫過來,看看這像什麼話!”
薛梨心臟噗通噗通地狂跳著。
現在她們250宿舍跟對麵孟薇安宿舍爭奪優秀寢室、正處於白熱化階段,絕對不可以丟分啊,否則前功儘棄了。
這宿管大爺不認識她,隻要找不見人,就沒事兒。
於是薛梨一把推開薛衍,撒丫子就跑,逃之夭夭。
“哎哎哎!你這小姑娘怎麼回事!你你你…你回來!跑什麼!”
薛梨跟逃命的兔子似的躥得飛快,分分鐘就衝到了底樓大門處。
萬萬沒想到的是,薑還是老的辣,宿管大爺竟然用一把鐵鏈子,將大門開闔處纏繞了起來!
完了。
就在這時,薛梨看到陳西澤叼著雪糕、溜達著路過了宿舍大門。
她連忙叫住他:“哎,男朋友!陳西澤!救命啊!”
陳西澤邁著懶散的步調走過來,困惑地看著她:“你長得有點像我剛剛確定關係的女朋友。”
“老子就是!”
陳西澤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行啊小貓,每天都在刷新我對你的認知,你是怎麼把自己關在男生宿舍的。”
“彆說這麼多了,快救我出去。”薛梨急切地回頭看了看,宿管王大爺和一幫男生已經追下樓了。
“快想辦法把我搞出去!”
陳西澤輕描淡寫地掃了眼鐵門上纏繞的鎖鏈:“這玩意兒,是王大爺平時栓狗用的,你不可能逃出生天。”
“……”
薛梨看著這道鐵大門,想到她們岌岌可危的優秀寢室榮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鞋盒從下麵的縫隙塞出去,然後撈起袖子直接開爬。
她天生有運動細胞,動作還挺敏捷,分分鐘就爬上了大門頂部。
宿舍裡好多男生都出來圍觀了。
還從沒見過這麼熱鬨的情形呢,有人甚至拿出手機開始錄視頻了。
陳西澤見她居然如此頭鐵,居然真敢翻大門,三兩口吃掉了雪糕,準備隨時接住她。
“小貓,現在幡然悔悟還有機會。”
“你這要是一戰成名了,男朋友隻怕都要引咎辭職了。”
薛梨如猴子搬敏捷地翻過大門:“沒事兒,陳西澤,你彆說認識我。”
宿管王大爺遠遠望見小姑娘爬上了鐵大門,生氣又擔憂,怕她摔著:“你快下來!哪來的熊孩子!你你你…你是不是大學生啊!”
“王老師,對不起,我真的不能扣分,我要是扣分了,我們宿舍一切美好品質就都消失了。”
薛衍也追了下來,看到薛梨爬這麼高,著實嚇了一跳:“薛梨,你給老子下來!信不信我告你媽!”
薛梨哭唧唧地翻下了鐵大門,但下麵太高,她遲疑了幾秒,有些進退維穀。
陳西澤伸手道:“跳,我接著。”
“能接住嗎?”
“信我。”
薛梨看著王大爺逐漸逼近,隻能雙眼一閉,直接跳了下去。
陳西澤下盤還算穩,接住了她之後,身子晃都沒晃一下。
薛梨雙腿勾在男人腰上,緊緊攬著他的頸子,驚魂甫定:“好險!”
王大爺也來到了鐵門前,用鑰匙開著鎖鏈——
“你這丫頭,你彆以為我找不到你!我要通報學校!讓你背處分。”
薛梨從陳西澤身上跳下來,拔腿開溜。
下一秒,王大爺已經打開鐵大門,追了出來:“這裡有監控,你以為你能逃到哪兒去?”
“行,你跑,陳西澤,你幫她翻牆,助紂為虐,跟我去教務處說清楚!”
聽到這話,薛梨頓住了腳步。
她抿了抿唇,猶豫再三,還是硬著頭皮走了回來,對王大爺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我錯了…”
王大爺急促地呼吸著,怒瞪著她。
守了一輩子男生宿舍,跟這幫野小子鬥智鬥勇,沒想到第一個把他氣成這樣的…竟是個女生。
“我馬上給你輔導員打電話!等著!”
這時,陳西澤攔在了王大爺身前:“王老師,對不起,她是我女朋友,一受驚嚇就容易應激反應。有什麼問題就找我吧,我全權負責。”
薛梨望向陳西澤。
少年身形筆挺,眉宇堅定,字字句句都帶著力量感,“她是來找我的。”
“王老師,我不認識這人。”薛梨矢口否認,“誰你女朋友!彆亂認!”
王大爺疑惑地看看陳西澤,又望了望薛梨,又看了看薛衍——
“到底是來找誰的?”
薛梨毫不猶豫地指向薛衍:“我找他。”
薛衍連忙擺手甩鍋:“不熟,真不熟!我這麼乖,你看這野猴兒一樣的小鬼,能跟我熟嗎?”
“不熟你剛剛還護著她?”
“這不是…”薛衍撓了撓後腦勺,“這純屬英雄主義行為。”
陳西澤將薛梨拉回了自己身後,對王大爺道:“王老師,您看能不能網開一麵,念在她是初犯,也願意認錯,就…不要報到教務處去了。”
“她真是你女朋友?”
“是。”
“不是!”
倆人一個否認一個確認,陳西澤偏頭,漆黑的眸子沒有情緒,威脅力卻十足——
“再說一遍不是。”
薛梨慫了,吐了吐舌頭,乖乖躲在他身後。
王大爺眯著眼睛打量著這倆人。
彆說,小模小樣的,還挺登對,真要把這倆押送教務處還挺不忍心——
“我說陳主席啊,你這好好一主席,辦事兒也從來沒掉過鏈子,還射擊冠軍呢!女朋友怎麼這麼沒規沒矩,野得跟個猴兒似的!”
陳西澤眼角綻開一抹笑,伸手將小姑娘羽絨帽拉下來,蓋住了她的小腦袋:“我喜歡活潑的。”
“行吧,既然學生會主席都幫你說話了,走吧走吧。嗐,也沒什麼大事,隻要你彆跑。”
薛梨沒想到陳西澤求情這麼管用,愣愣的反應過來,陳西澤按著她的腦袋又給王老師鞠了一躬:“說謝謝。”
“謝謝王老師!”薛梨嘴巴像抹了蜜似的,“王老師您真帥!全校最帥宿管!”
“行了你。”王大爺露出嫌棄的表情,“下次再亂闖男生宿舍,逮到打死!”
“再不敢了。”
事情搞定之後,薛梨便拉著陳西澤離開,薛衍不依不饒地追上來:“你倆什麼情況?”
“就你看到的情況。”陳西澤很自然地將手臂擱在了薛梨的肩上。
薛衍看著薛梨緊緊抱著的鞋盒,反應過來:“搞半天,這鞋是給陳西澤買的,我說你怎麼跟打了雞血似的。”
“不行嗎?”
“行啊,用你自己的錢唄,還騙我!”
“誰讓你笨。”薛梨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哥,女人的嘴,騙人的鬼,不要信。”
“臭丫頭。”薛衍警告道,“你要跟他好,讓你媽知道,你完了。”
“雖然我最近才知道咱家的經濟狀況挺好的,但要讓你媽知道你打賞女主播的事兒,你也完了!”
“你這小鬼,上大學本事沒學著,還學會威脅人了,憋一肚子壞水,不知道跟誰學的。”他意有所指的瞪了陳西澤一眼,“跟著好人學好人,跟著壞人學畜生,你好自為之。”
“薛衍,這話反彈!”
……
倆人一直走到銀杏林的花園椅邊,坐下來。
夜幕降臨,寒風瑟瑟。
薛梨將鞋盒打開,把鞋子小心翼翼取出來,邊係鞋帶邊說:“你們宿管王老師,之前的樣子簡直要吃人了似的。真沒想到,你一說情,他立刻放過我了。”
陳西澤手肘擱在膝蓋邊,看著地上與她融為一體的黑影子——
“可能是我太帥了。”
“人家是老大爺!要換成我們宿舍的李阿姨。”薛梨很挑釁地拍了拍他的臉,“興許你這顏值,還能頂用。”
“王老師是射擊迷,算是我粉絲了,之前有幾次讓我教他射彈弓,我怕他老花眼傷著學生,一直沒同意,這次欠了個人情,估計得收徒了。”
薛梨都要笑翻了:“學生的年齡都大你兩輪了吧,陳西澤,你可真行!不愧是天才!”
“沒大沒小。”他又將她的帽子翻了下來,蓋住了小臉蛋,“該叫什麼。”
“唔...男朋友。”
“男朋友是身份,不是稱呼。”
“那…老公。”
聽到這個稱呼,陳西澤都呆了,其實他隻想騙一聲“哥哥”來聽。自小到大,薛梨都管他叫哥哥,這個稱呼陳西澤倒也挺順耳了。
沒想到,她居然直接跨到如此親密的稱呼上了。
她是真的要跟他談“甜甜的戀愛”,一點都不會藏著掖著。
他笑了下:“多叫幾聲。”
“老公老公老公。”
“好乖。”陳西澤抱著她的腰,不肯撒手。
“來,試試鞋。”薛梨將穿好了鞋帶的白色運動鞋遞到陳西澤腳邊,“這可是我賭上了我們宿舍的榮耀給你搶回來的。”
“你去男生宿舍打劫來的?”
“才不是。”薛梨撇撇嘴,悶聲說,“之前女子三千米,我不是拿了名次嗎,用獎金買的,還不夠,問我哥’借’了一丟丟,但我會還的。”
“你跑三千米,是為了這?”
“昂。”
陳西澤忽然沉默了,垂著頭,指尖勾著運動鞋的鞋帶,也沒有穿。
黯淡的路燈光下,她隻能看到劉海映在他額前的幾縷黑影,看不清他深藏的眼神。
“陳西澤,你在想什麼?”薛梨有些忐忑。
“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
“什麼事啊。”
陳西澤抬起幽深的黑眸,視線定定地望著她:“為了旅遊去參加大胃王,把自己撐到吐,為了雙破鞋,讓自己跑了三公裡又差點累到吐,還闖男生宿舍還翻牆…”
“薛梨,你已經不是小孩了,這些傻事,不要再做了。”
聽著他如此認真的語氣,薛梨眼睛頃刻間紅了。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陳西澤責怪她,比任何時候被媽媽嘮叨責備、甚至揍她…都讓她傷心,眼淚幾乎是奪眶而出。。
小姑娘不是憋得住委屈的人,她蹭地一下站起來,將鞋子摔在地上——
“我參加大胃王是因為你說你也從沒旅遊過!這雙破鞋,也是為了讓你這主席看起來體麵些,你看看你的鞋都穿了多少年了!我都聽到有女生在笑話你!還有,我闖男生宿舍也是為了不讓薛衍那雙臭腳把鞋子弄臟了!你現在反過來說我做傻事,陳西澤,你才是個大傻逼!”
薛梨衝他無腦發泄了一通,轉身便走。
陳西澤一把將她拉過來,按在了樹邊:“我知道,都知道你是為了我所以叫你彆他媽做這些傻事。”
薛梨用力掙紮著推開他,但陳西澤手勁兒很大,緊緊按著她的肩膀:“小貓,彆讓我感覺…你喜歡我,也是一件很傻逼的事,我給你的,你就享受,你不要再為我做什麼了。”
他一貫自控,從不表露任何心底的情緒。
但這次,薛梨叩開了他的心門,碰到了他深藏的冰山一角。
這是生平第一次,薛梨會因為心痛他到想哭的地步。
她知道陳西澤背負很多很多,那些根本不該他這個年紀去承擔的一切,但他從不在她麵前表露任何事,他永遠給她最輕鬆的相處模式。
小姑娘踮起腳,捧著他的臉,額頭頂住了他的額頭:“喜歡你,才想做這些。”
她悶悶地說,“換了彆人,我還不做呢,你還說我傻逼。”
額間的觸碰的溫暖,通過皮膚相處傳達著,陳西澤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不該凶你。”他嗓音沉悶,宛如碾碎的枯枝,“哥哥認錯。”
“我也對不起,不該凶你,小貓也認錯。”
“和好。”
“那你親我一下。”
陳西澤捧著小姑娘的臉頰,撩開鬢邊發絲,吻在了她的耳垂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