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私心,何思禮沒有告訴薛梨他看到的一切。
按捺著壓抑了這麼多年的喜歡、努力和她當朋友,讓關係一步步地進階,可是隻要陳西澤一回來,他勝算全無,滿盤皆輸。
他不是聖人,他不會說。
……
薛梨一個人在沙灘邊坐了會兒,吹著悠悠海風,拒絕兩位前來搭訕的帥哥。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多漂亮,但她不否認自己受歡迎的事實。
這兩年,的確變得有氣質了很多。
大概是因為長大了吧。
手機裡傳來了陸晚聽的消息,她給她發了一條廣播劇的鏈接:“梨子,我最近聽一個廣播劇,越來越感覺裡麵的男主cv,聽著有些耳熟,你要不要聽聽看。”
薛梨戳進了廣播劇,拉進度條聽了幾分鐘。
毫無疑問,那就是陳西澤的聲音,沒有很刻意的播音腔,完全是他自自然然的嗓音,又蘇又撩,很性感。
她往下拉配音表,男主的cv名字叫:。
聽:“這個特彆神秘,沒有微博,沒有社交號,半年前火起來的,但是半點痕跡都找不到,也沒人知道他是誰,但聽說他接了不少單子,現在很火的幾部網絡製作班子,都預約了他後麵的檔期,宣稱會請他來配男主。”
冰糖雪梨:“他嗓音很好聽,適合配男主的。”
聽:“你…你為什麼不意外。”
薛梨知道,隻要陳西澤想做的事,他一定能做到最好,優秀的人在任何領域都是絕對的優秀。
而且,不意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他們的結婚基金,從前幾個月開始,陸陸續續會收到彙款。
少則幾百,多則上千,最近的一筆動賬是63907塊。
所以…陳西澤這是賺到錢了。
有零有整,是他一貫的作風——
有多少給多少,全部上交,由女朋友來分配。
也許,是他的試探。
他這樣聰明的男人,當然知道此舉意味著什麼,他在向薛梨釋放某種希求複合的訊號。
薛梨等了兩年,等他恢複勇氣,等他徹底接受自己盲眼的事實,接受命運的不可回轉後,還能坦然地麵對她。
她知道陳西澤不會被打倒,永遠不會。
後來,薛梨查清了彙款的賬號,開始定時給他打生活費和零花錢了。
每次彙款的三分之一,薛梨都會給他回過去,作為他的零花錢和生活費。
她也在向他釋放訊號。
還深愛他的訊號。
……
夜漸漸深了,沙灘上的人也越來越少。
薛梨起身朝著酒店的方向走去。
小鹿島全靠旅遊業支撐發展,所以每一條街道都非常乾淨清新,街上有很多個性化的塗鴉,營造出小資文創的氛圍,有很多流浪藝人來這裡生活小住,甚至謀生發展。
她轉過了一條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小巷道,在經過一個三層塗鴉樓邊時,她又聽到了熟悉的《summer》的小提琴輕快旋律,頓住了腳步。
大概...是她太敏感了吧。
薛梨加快步伐走了幾步,想要逃避《summer》的旋律,然而最終逃不過,她雙腿不受控製地走進了那棟三層塗鴉樓。
這棟小樓看起來像是群租樓,長長的過道裡,有很多流浪藝術家來回走動,有人拿吉他,還有人背著畫板…
薛梨加快步伐,尋著《summer》的旋律,來到了頂樓。
推開了虛掩的小門,頂樓似乎有一場小型的音樂party。
約莫五六個年輕人在談笑聊天,有男孩有女孩,爆炸頭的,花臂紋身的…
頂樓胡亂擺著一組三人皮質沙發,兩個單人沙發,中間是一個看起來破破舊舊的茶幾,茶幾上擺滿了啤酒瓶。
幾個年輕男女看著像一組樂隊,一邊喝酒,一邊玩音樂,恣意頹靡。
而薛梨的目光,落到了角落邊的木桶上。
陳西澤坐在空木桶上,一隻腳踮著拖鞋,另一隻腳上的拖鞋不知道飛哪兒去了,露出冷白色的腳麵。
“……”
薛梨也屬實沒想到,兩年後的再遇,這男人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他的腳。
他外貌落拓不羈,但拉小提琴的動作仍舊優雅,眼神空洞,沒有焦距。大概也正因如此,他身上帶了些摧折的破碎感,氣質越發顯得孤冷。
左膀子滿是紋身的男人往他嘴裡塞了根煙,陳西澤低頭抽了幾口,在牆邊杵滅了煙頭,繼續演奏著未完的那一支《summer》。
這時候,有個留著跟薛梨同樣側臉切短發的女孩,嚼著口香糖,走到陳西澤麵前,伸手晃了晃他的眼睛,然後衝周圍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心翼翼地湊到他唇畔,準備吻上去。
就在即將碰觸的刹那間,陳西澤薄唇輕啟——
“滾。”
“……”
女孩擺爛地躺回了沙發上,歎了一聲,“你他媽到底是真瞎還是裝的啊。”
“阿沁,彆浪費表情了。”紋身男笑著說,“人家壓根對你不來勁兒。”
“彆說她,陳西澤對就沒對女人來過勁兒,”有個正在打架子鼓的胖子,笑著說,“甭管是島上的,還是來旅遊的,多少漂亮MM想釣他,你見他搭理過誰。”
“老子樂意。”阿沁不服氣地說,“等他能看見我了,我保證,他會一眼愛上我。”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阿沁望向安靜演奏的陳西澤:“陳西澤,你以後都準備留在島上嗎?有沒有想過要去對岸啊。”
“想過,不是現在。”
“那你要在這兒呆多久?”
陳西澤英俊的臉龐轉向大海的方向,迎著海風,淡淡道:“再呆一年。”
等她畢業。
……
薛梨一個人躲在門縫邊望了很久,看到他現在輕鬆恣意的生活,有了新朋友,也有了愛慕他的女孩,或許還不止一個。
島上的生活,似乎還不錯。
他過得很輕鬆,不複過往的壓抑和痛苦。
薛梨擦掉了眼角殘留的淚痕,放下了心,沒有打擾他,轉身離開。
卻不想,嗡的一聲,撞到了彆人的吉他上。
“誒?你找誰啊?”迎麵走來的吉他小哥不解地問。
“沒誰,抱歉,吉他撞壞了嗎?。”
“小事。”
薛梨點了點頭,匆匆跑下了樓,鈴鐺在樓道間發出嘩啦啦的一串響動,清脆悅耳。
陳西澤的琴聲戛然而止。
吉他小哥走進來,漫不經心道:“剛剛有個女孩,擦著眼淚下去了呢,阿澤,你又拒絕人家了?”
阿沁好奇地走到樓邊,探身望下去,果然看到有一道纖瘦清麗的背影,“誰啊這是,沒見過。”
“遊客吧,估摸著是上來看阿澤的。”
陳西澤控製住輕微顫抖的手,摸出煙,咬在乾燥的薄唇上。
阿沁立刻遞來了打火機,哢嚓,點燃。
他卻連抽煙都沒了心情,跳下了木桶,來到樓邊,黑眸空洞地望著大海對岸的方向。
胖子湊近了阿沁:“你說他這一天天的,到底在看什麼。”
“我問誰去。”阿沁本能地覺得不舒服,“不知道對岸有什麼,這麼勾他的魂。”
……
次日清晨,學生會的同學們去小鹿山遊覽,拍完合照之後,三三兩兩地便分散遊玩著。
薛梨跟主席何思禮一起走在山林間,不遠處便有一座清幽寧靜的寺廟,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