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媽拿了瓜子花生出來給他們吃。
姥爺:“我不吃, 我拿上家什兒去割豆子了。”
二舅媽道:“不急著忙,先吃點水果,我主要是叫你們和妍妍過來吃飯。暑假倆月妍妍還沒來吃頓飯呢, 我買了燒肉, 割了鮮肉,還有熏雞架子, 再炸點蘑菇魚兒, 晌午好好吃頓。”
林妍知道二舅媽今兒這麼熱情客氣是因為自己帶三寶賺錢。
前天晚上三寶跟二舅媽說賺了三百塊,但是林妍給他買衣服花了140,所以他要留100以後幫林妍買, 二舅媽同意了。
二舅媽問了他好半天, 他們乾啥了, 賺多少錢,林妍和韓慕陽分多少之類的。
三寶雖然憨厚卻不傻, 尤其林妍叮囑過他悶聲發財,他們賺錢真正數目不告訴大人, 他自然不會隨便說出來。
為了不讓嬢嬢多心, 他就說人家雇他們三個,林妍做事情多給五百, 他和韓慕陽三百。
二舅媽聽說是領導定的工錢就不多懷疑, 還挺高興的, 覺得林妍厚道沒欺負自己兒子,“她小時候耍弄欺負你,長大了倒是和你親。”
三寶不願意她說林妍壞話,妍妍哪裡耍弄欺負他了?明明總給他講故事還給他補課呢。他還把林妍教的話說給二舅媽聽, 讓二舅媽不要告訴外人他們到底賺多少錢,免得有人眼紅。要是二舅媽顯擺惹來麻煩, 說不定林妍就不能帶他去了。
二舅媽原本還想跟人炫耀兒子賺錢呢,被三寶這麼一說硬生生憋住了,可她不是一個能藏住事兒的,有點好事一定要說說才痛快,昨晚兒拉著二舅說了半宿。
這會兒她忍不住又要跟林妍說。
林妍:“舅媽,你趕緊去拾棉花吧,我們也去割豆子了。”
二舅媽非常能乾,家裡農活主要靠她,二舅都比不過。
林妍先幫姥娘剁餡子,然後讓姥娘包包子,她再去地裡找姥爺和三寶一起割豆子。
邊角地,麵積不大,也沒法進牲口,都是人工刨地種作物收割的。
快晌天時候,姥爺讓倆孩子先回家吃飯,吃完給他送幾個包子來就行。
農忙的時候大人都是這樣乾活兒的,為了節省時間就一直在地裡乾活,讓孩子們給送飯。
姥爺雖然看不慣二媳婦,可兒子是自己的,能幫襯的活兒當然要幫襯,老人家閒不住。
林妍知道姥爺是怕二舅媽覺得他乾活兒不出力,“沒事的,這麼近吃完再來也行。”
三寶直接把工具一扛,讓林妍拉著姥爺一起回家。
二舅媽已經騎自行車回來,姥娘蒸好了包子,燒肉、熏雞架之類的也都裝盤,二舅媽炸了蘑菇魚兒,炒了韭菜雞蛋等,滿當當布置了一大桌子。
二舅媽給姥娘倒了一小杯白酒,讓姥娘喝點,還給林妍和三寶買了香檳。
不是真的香檳酒,就是一種香精味兒很濃的無酒精飲料,小孩子們都愛喝。
姥爺:“他達達不在家吃飯,還用做這麼多?”
二舅媽就懟他,“他達達不在家,咱們不是人不用吃飯?我這是招待妍妍的,和他達達有什麼關係?”
老人家總是習慣性地以為“男人不在家,女人孩子就不用吃太好”,姥爺有些封建思想,更是這樣認為。
二舅媽向來心直口快,誰都敢懟,什麼話都敢說,尤其懟自己男人和公公,毫不手軟。
姥娘就說姥爺:“有活兒你就乾,你飯你就吃,多管那些呢。”
姥爺笑了笑,自我解嘲,“我這不是怕浪費嘛,現在生活真是好了,大魚大肉都能這麼隨便吃,擱那時候,炒菜放點油就算趁錢的了。”
二舅媽:“要不我大嫂子總說你好講古呢,都什麼年代了還總說過去,這是新社會兒了,家裡有地但凡不懶的還有吃不飽飯的?”說著說著,她看林妍坐在那裡表情淡淡的沒有笑模樣,就讓林妍趕緊多吃點,“有你愛吃的燒肉腸呢。你最愛吃我做的豬皮凍,今年冬天多做一些,到時候你來吃。”
林妍笑了笑,“謝謝二舅媽。”
二舅媽就不再數落姥爺了,開始數落小閨女,那丫頭為了不乾活不寫作業,又跑姥娘家去躲著,她讓三寶下午去把妹妹叫回來。
三寶姥娘家和高家村隔著一條大河,過了水壩走二裡路就是。
林妍跟二舅媽說拿一些包子給韓慕陽送去,姥娘調餡兒那是相當好吃的,三鮮木耳餡兒和扁豆肉餡兒的,韓慕陽肯定喜歡。
二舅媽高興得很,讓她多拿點。
下午他們又去地裡忙活倆小時,三寶就去接妹妹,姥爺收尾兒,林妍帶姥娘回家。
到家以後,姥娘就準備給大舅家做晚飯。大舅媽晌午也發了一大盆麵,還拿出了肉扣在砧板上,看樣子也要包包子的,她就幫忙剁餡兒。
林妍知道大舅媽和二舅媽較勁兒呢,姥娘卻渾然不覺。姥娘神經比較粗,心眼大,彆人懟她或者刺她幾句,她向來不計較,對兒女和兒媳婦尤其寬容。
林妍去找韓慕陽。
進院子碰見韓慕陽的三嬸,這人也是個事兒多的,逮著林妍就問東問西刺探隱私。
林妍找個借口脫身就去找韓慕陽。
韓奶奶沒在家,韓慕陽則拉著窗簾在看錄像帶。
林妍一靠近聽著那瘮人的BGM就知道他在看恐怖片,這人……
她惡作劇地撓了撓門,用瘮人的腔調喊他,“韓~慕~陽~~~”
“砰”屋裡傳來凳子倒地的聲音,韓慕陽蹭得飛奔過來把門打開。
那速度快得讓林妍懷疑他不是人。
她驚訝地看著他,“你臉怎麼那麼白?”
韓慕陽呼了口氣,握住拳頭,咳嗽一聲,狀若無事發生地道:“我本來就白。”
林妍抬腳要往屋裡去,卻被韓慕陽一把拖回來。
他聲音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彆——進去!”
林妍笑道:“你放心,不會有東西從電視裡爬出來的。”
她把門推開,韓慕陽卻下意識地把頭扭開了,似乎不敢看?
喲!林妍笑起來,韓慕陽怕看恐怖片啊,那你還膽肥地一個人管著門窗掛著窗簾看恐怖片?
你膽子不小呢。
她走進去幫忙把影碟機關掉,又把電視也關了,“行啦。”
韓慕陽:“哎,你關了乾嘛,我還沒看完呢。”
林妍看向他,“你確定?”
韓慕陽大步走到南窗下唰啦把窗簾扯開,讓秋日的豔陽潑灑進來,“我是怕你不敢看。”
林妍把包子遞給他,一直在鍋裡溫著還熱乎呢。
韓慕陽嘗了嘗,誇她做的好吃。
林妍:“我姥娘做的,我可調不了這麼好吃的餡兒。”
韓慕陽吃完一個包子,就跟林妍說電話的事兒,“市文聯響應省裡的號召,正舉辦一個國慶民藝展覽,其中一個內容是民間剪紙,這個分展正好在咱們縣文化局。”他又塞了一個包子,吃完繼續道:“不限製年齡,姨奶可以參加。”
選拔時間已經過了,選手正準備參賽作品呢,不過彆金海說讓他們把作品送過去再選拔一下,過了就電話通知準備參賽作品。
林妍又遞給他一個包子,“有說正式參賽要什麼題材嗎?”
韓慕陽:“可以體現社會主義新文化、黨的領導、百姓民生、風俗文化……等等吧。我看姨奶那裡有什麼四大名著故事,白娘子之類的,都可以吧。”
林妍想了想,“既然是國慶節,估計還是有一定的傾向。不如讓姥娘剪迎香港和閱兵式。”
韓慕陽:“閱兵得十月一才看得到呢。”
林妍:“沒關係的,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剪出來,就是那麼一個形式。隻要有往年的照片看看就行。”韓慕陽:“這個我有。”
他把自己的一個塑封相冊拿出來,從裡麵抽了幾張照片出來給林妍。
林妍不接,卻好奇地看那個相冊,“給我看看唄。”
韓慕陽耳朵尖紅了,果斷道:“沒什麼好看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他把相冊放到櫃子最頂層,林妍徒手夠不到的地方。
林妍:“…………”幼稚啊。
她看了看那幾張閱兵照片,應該是往屆的,可以當參考給姥娘用一下。
韓慕陽看了看自己左手腕的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堵郵遞員,你要不要一起?”
林妍:“我先挑幾本雜誌帶回去,再把姥娘的入門選拔作品拿過去。”
到時候直接讓郵遞員捎給彆金海就行。
韓慕陽就領她去廂房,韓奶奶已經收拾出來專門給他當倉庫用。
林妍每樣挑了兩本。
韓慕陽順手拿了一個過年裝酒的禮品袋給她裝書。
他們先把書送回姥娘家,拿上報紙卷的剪紙一起去大隊部那裡堵郵遞員。
半小時不到郵遞員就來了。
林妍先買一個大信封把姥娘的作品小心地放進去,封好口,正要買郵票呢,郵遞員看她寄給文化局的,就說不用了,他直接捎過去就行。
他們鎮上有好幾個郵遞員,隻有他可以去縣郵局,彆的都算他的下線。
說完寄信的事兒,林妍就問前些天是不是有自己的信。
郵遞員笑道:“我記得呢,第一封從市裡來的,第二封是從省裡來的。”
他天天送信當然不可能專門給人記有什麼信,而是因為林妍的信是從報社和雜誌社過來的,他好奇就多看了兩眼。
韓慕陽:“您把信送到辦公室了?”
郵遞員:“對啊。”
林妍:“可信被人偷了,估計裡麵有隨信寄送的錢。”
到底什麼原因被偷,裡麵有沒有錢,林妍也隻是猜測。如果說有錢,那大隊乾部和郵遞員也會更重視。
郵遞員哎呀一聲,“這事兒鬨的,你們大隊拿了信也不登記,都是亂哄哄各自去找,保不齊誰看見就給拿走了。”
韓慕陽問清楚了時間,那一天什麼時候送的,當時大隊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