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雜貨鋪老板找韓慕陽, 說學校附近有個房子要出租。
韓慕陽跑去看了看，是學校旁邊的一個鋪子，隻有一間空屋子, 沒有炕、灶之類的, 不適合居住。
老板還半開玩笑地試探他，“學生, 你不是要開鋪子嗎？這個正好啊, 開著鋪子放張床就能睡覺。”
韓慕陽：“我是租房子住的，不是開鋪子的。再說這邊的鋪子也不怎麼賺錢。”
老板：……還真讓你說對了。
韓慕陽早就了解過，三中門口有三家雜貨鋪, 一家照相館、一家理發店還有一家服裝店, 這兩天新開了一家租書店
這幾家店老板基本都和校領導有點關係, 為了幫理發鋪搶生意，每個學生每學期強迫買五張理□□, 一張五毛。
其他的店生意也一般。
就說那租書鋪子，裡麵基本都是一些很舊的武俠, 學生們要看隻能偷偷租, 因為班主任不許，如果看到誰偷摸看那是要被沒收的。
像二班班主任那樣的, 不隻是武俠, 哪怕是世界名著也會沒收的, 在他看來除了課本和習題什麼書都屬於閒書，不許看！
租房的事兒隻能慢慢來，好在現在才農曆九月，要真冷起來怎麼也得十月以後。
這兩天出了成績, 老師們講完卷子，班主任就給調換了座位。
林妍和佟愛梅一桌, 往前調動了一個位置，林彩霞和陳豔在她倆後麵，鐘瑞依然和李棟梁一桌坐最後排，韓慕陽和班長一桌也是最後排。
班主任這麼調動位子是有私心的，一切為了文理分科做準備。
班長成績沒話說，但是比韓慕陽還是差一些，班主任想讓他跟韓慕陽學一學。
佟愛梅是要學理科的，但是語文和英語差一些，她想跟著林妍學學主動找老師要求的。
前世林妍這時候被羅智輝騷擾，煩得很，所以和佟愛梅溝通不是很多，每次都是佟愛梅主動問她題目。
這一世沒人騷擾林妍，林妍喜歡安靜不是很愛和人閒聊，畢竟她得擠時間刷題、構思故事、寫稿子。
她發現佟愛梅很有意思，喜歡盯著她，她乾什麼佟愛梅就乾什麼，她看什麼書佟愛梅就看什麼書。
這就怪了，佟愛梅顯然是要學理科的，因為她物理化學比曆史政治學得好一些，要跟自己這個學文科的學？
這時候有些人也怪的，自己沒有主見，學東西總是跟著同桌有樣學樣，彆人看曆史她也看曆史，彆人做數學她也做數學，不知道這樣能獲得什麼快感。
林妍倒是無所謂，畢竟大家都有自由。
每當沉浸在故事裡的時候，林妍都是很專注的，不會理會彆人乾什麼說什麼。
有幾次佟愛梅跟她說話問題，林妍都沒聽見沒理會，結果佟愛梅就開始不高興，拉著臉。她拉著臉是想給林妍甩臉子看的，讓林妍覺察到然後問問她怎麼回事，她再不理睬裝一波。結果林妍一晚上都沒主動和她說話，把她當空氣，佟愛梅就很受不了，這人怎麼這樣！
第二節自習下課林妍把打草稿的備課本收起來。
佟愛梅：“林妍，你一直在寫什麼啊？”
林妍用一個卷子蓋著，佟愛梅端坐著身子，使勁梗著脖子卻都看不清。
林妍：“沒什麼。”
佟愛梅湊過來，“那給我看看唄。”她說著就去拿林妍的本子。
林妍蹙眉，摁住了自己的本子，“不好意思啊，我不想給人看。”
佟愛梅臉色一變，尷尬得很，撇嘴就起身去廁所了。
陳豔和林彩霞喊林妍：“走，去廁所。”
女生總喜歡結伴去廁所或者回宿舍。
林妍就一起去了。
等她回來佟愛梅已經在和前桌嘰嘰呱呱說話了，看林妍回來也不理睬，前桌的同學倒是主動和林妍招呼，結果佟愛梅立刻吸引人家注意力，“哎，我和你說，要……”
那同學立刻覺得不對勁了，有些尷尬地朝林妍笑笑，跟佟愛梅說上課了，趕緊轉身回去。
佟愛梅就橫了林妍一眼，然後坐得端莊筆直把脖子梗得硬邦邦的。
林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同桌是個公主病，可她偏生不是公主的舔狗，那就各自安好吧。
第二天早飯是韓慕陽和班長負責去打的，鐘瑞和李棟梁去打水，回來韓慕陽就找林妍要辣椒和鹹菜。
雖然韓慕陽氣質清冷，不會主動和男生紮堆閒聊湊熱鬨，可他的東西放在桌洞裡，因為是最後一排很容易暴露在彆人視線下，總有人趁他不在意過來吃點。
韓慕陽沒為這點事罵人，但是主動把鹹菜辣椒什麼的放在林妍桌洞裡了。
林妍給他一個鹹鴨蛋，再把辣椒末的瓶子給他，“挺涼的，對付吃吧。冬天辣椒也少吃點。”
韓慕陽：“明天回家嗎？”
晌午或者晚課間可以回家的，帶點好吃的過來。
林妍：“不了吧，班主任最近盯著呢。”
她把奶粉袋子拿出來衝一大茶缸，分韓慕陽一些，又讓他拿去給三寶送。二班就在他們教室的正南邊，直接從教室後麵的花園過去就好，三寶在後窗那裡。
韓慕陽回來，把奶粉放回林妍桌洞裡。
林妍跟他說話的時候，笑了笑，韓慕陽垂眼看她，卻對上旁邊佟愛梅刀子一樣的眼神，她明明是端正地坐著，挺著脖子，臉朝前，卻還斜著眼睛狠狠地剜著林妍。
這神情說不出的詭異。
韓慕陽沒理睬她，回自己位置吃飯了。
林妍剛吃完飯，門口周偉喊道：“林妍，你爹找你。”
林妍有點驚訝，前世她讀高中的時候林父從來沒出現過，不管是送飯票還是開家長會，都是林母來的。
她起身出去，就見林父拎著一個布包站在那邊路口，她走過去問了一聲。
林父把布包遞給她，“裡麵有煮雞蛋，鹹雞蛋。”他又從口袋裡掏出兩遝子飯票來，“給你換了飯票。”
林妍接過來，隨口聊兩句家裡秋收的事兒。
這都九月了，玉米、花生、地瓜都收了，正耕地種小麥呢，隻是還沒下雨，小麥就種不下去。當地十年九旱，種莊稼總是要等雨。
林父沒喝酒也沒什麼話和閨女說，幾句秋收就把話說儘了，“你大舅家姐姐要定親了，說是這個月十七還是十六來著。”
林妍：“……”弄不準你說了有啥用？她尋思定親也不是大事，如果大舅媽想她去會讓二哥來接的，畢竟二哥有車了，出來方便。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什麼時候去賣席啊？”
林父倒是沒想到她會關心這個，以前父女倆說話不超過三句的，他道：“種上麥子以後，一直也不下雨。”
林妍：“韓慕陽他姑在縣裡工作，你知道嗎？”
林父：“啊？我知道。怎麼啦？”
林妍：“你等等啊。”
她去喊了韓慕陽出來，示意去中間那邊的小花園坐著聊。
韓慕陽知道林妍的意思，之前她說過林父的生意不好做，夏天還行，冬天幾乎就保本，要這樣的話不如在縣城開個禮品鋪子。他們可以各開各的，也可以合開兩個。
韓慕陽跟林父說得很專業，把林父聽得一愣一愣的。
林父第一個念頭是：“你姑要開鋪子？”
韓慕陽：“是我舅舅，我姑幫我找鋪子，很安全。”
林父卻不看好，“進貨可得錢，還得租房子，你進了貨沒人買就積壓了。”
韓慕陽：“林伯伯，我做過市場調查，一年裡麵過年期間，以及端午節、中秋節、國慶節都是送禮的日子，當地人送禮的習慣基本都是煙酒糖茶。你們過年的時候是不是也要走親戚串門送禮？”
林父點點頭：“對呀。誰走親戚不得拎著禮。可……這種小本生意，能賺錢？”
韓慕陽肯定道：“很賺。不信我們可以打個賭，今年冬天就過年那麼倆月，看看效益如何。”林妍說林父受不得激將。
林父還有點轉不過彎來，“你要管我借錢？”
韓慕陽：“看您意向。您可以借我們三千，到時候按照銀行利息補你，您也可以入夥，按照資金入夥拿分紅。”
林父很是猶豫，這可不是小事，開鋪子進貨那得不少錢呢，他問韓慕陽打算用多少錢開。
韓慕陽：“縣城的鋪子並不貴，主要是進貨的錢，一個小鋪子三四千塊就夠，一個大點的就得萬把塊，主要是進貨花錢。”
舅舅在省城能賺錢，沒道理他在縣城就虧錢，林父投資三千絕對比他賣席賺得多。
林父覺得投錢不靠譜，投錢進去賺了能分紅，要是虧了呢？那也得他跟著賠錢呢。他在外麵賺點錢可不容易，與其這樣不如自己做生意穩妥。不過既然韓慕陽開口，那八成就是他家裡人的意思，他到時候問問韓奶奶若是真的急用也不是不能借。
他不喝酒的時候還是比較理智的，並不會頭腦發熱。
林妍卻了解他的性格，林父喜歡大包大攬，喜歡人家吹捧他，在他年富力強能賺錢的時候並不摳門，反而喜歡顯擺自己的能耐和財力，隻要彆人借錢他一般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如果她不把這個錢給林父花掉，那過些天三姑父就找他借錢做生意，最後全打了水漂，還不如跟著韓慕陽開鋪子呢。
三姑父和三嬸兩家，今世休想從她家再借走一分錢，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讓林父冬天再去賣席，免得又翻車摔死搭車人到時候賠人五千塊，還把車被扣了拿不回來。
林妍就把激將和捧高法都用在林父身上，絲毫沒把“這人是她的爹，從前父女倆不親近不怎麼聊天”這個事實當回事。
林妍一通話就把林父給捧起來，架起來讓他下不去，“人家韓慕陽的大伯是會計，姑姑是警察，你要是和人家一起做，那麵上多風光？再說了，你本來就做生意的，當然要越做越好，難道還整天和村裡那些地裡刨食兒的一起比？你要是做這個，村裡人不定得多羨慕你呢。”
有人這麼恭維他，林父當然高興，尤其還有韓慕陽在跟前，這可是首都來的孩子，聽說他爸做大生意的。
林妍：“開了鋪子你還可以低價拿好酒喝呢。”
林父忙道：“那哪能，那是鋪子裡的，可不能隨便拿。我不用喝好酒，我都是一塊錢一瓶的高粱酒就行。”
他給家裡買吃的很大方，但是自己在外麵吃喝都很節儉。
他說回去跟林母商量一下，等大姐定親那天再答複，然後就走了。
林妍對韓慕陽道：“我三姑父和我三叔總管我家借錢，借了不還回頭還借，我爹好麵子不會拒絕他們，我不想借給他們。”
韓慕陽：“你這招釜底抽薪很好，隻要你爹把錢拿出來，那他就沒錢借給彆人了。”
因為多和林父聊了一會兒，回教室就晚了。
第一節是班主任的課，看他倆一起進來也是沒脾氣了。
林妍解釋了一下，“老師，我爹來送飯票。”
班主任點點頭，把那句“你爹送飯票，韓慕陽跟著去乾啥？”到底是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