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婿不是年輕沒的,也是拉扯大兒女掙下一份家業的。
如今大兒子結婚單過,閨女嫁得不錯,就這個小兒子也已經複讀高考,再說孩子都是好孩子,認真過日子沒有敗家子,真沒什麼好苦的。
大姨看林妍幾個回來,抹了抹淚,道:“看著你表哥沒?”
林妍搖搖頭,他們問大姨好,然後洗手準備吃飯。
大姨就開始說劉金順可憐,“你們是不知道啊,那宿舍啊跟冰窟窿似的,我一摸那被子濕漉漉的,你說孩子咋睡覺,能不生病?”
她又說林妍和三寶沒睡過,不知道那滋味兒。
林妍:“我姐姐三年是這麼睡的,連暖壺都沒呢。”
前世她和三寶也是這麼睡的,甚至連雙腿殘疾的韓慕陽都是這麼睡過來的,今世也是她和韓慕陽靠自己的努力改善的生活。
大姨就苦笑:“哎,當娘的誰不心疼孩子?雖然大姨沒錢,不過我賣了糧食也有點錢。這麼著吧,你們這個房子多少錢?我出一份,以後讓你表哥也來住。”
大姨這麼一說,不隻是姥娘姥爺林妍三寶沒法說話,韓奶奶都不知道怎麼拒絕她。
總不能讓大姨說,當姥娘的偏心,就讓孫子外孫女來住,不給外孫來住吧?
哪怕林妍和三寶租的,那林母和二舅還能說不給外甥住?沒那個道理。
大姨指了指南屋,“你們要是覺得炕上住不開?那這樣吧,不如就讓你表哥睡那個草棚子。我看怎麼也比宿舍強。”
這就是故意找茬,那草棚子四麵漏風的,能睡人才怪呢。她擺明就是跟老人發牢騷呢,讓他們看著辦。
林妍前世對大姨最深的印象有兩個。
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不是跟娘家抱怨就是哭訴,真要說想圖謀什麼,她也不是,似乎就是習慣性那樣。
再就是二哥、三寶、林斐等人出事以後,娘家親戚過得不如意,大姨反而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她開始對林母指手畫腳,讓這樣那樣,又對倆兄弟如何如何,甚至連林妍三姑家,也能說三道四指點江山。
林妍印象最深的就是大姨跟林母用一種奇怪的語氣說“彆管以前怎麼樣,人還是得看老了。孩子再聰明有什麼用?再出息有什麼用?還是孝順第一,什麼是孝順?就得守著爹娘不離身,生病乾什麼的有個照應?那些有出息的兒女,隔著十萬八千裡的,他能給父母做點什麼?林斐沒讀好大學也不是壞事,起碼在你身邊照應呢。咱們呀,就是這樣的命。”
韓慕陽看林妍和姥娘等人為難,連奶奶都一副不忍心的樣子,他也就沒再堅持。
算了,擠兩天,他再找個房子。
這時候姥爺開口了,“不是不讓孩子來住,要是咱們自己的房子還能不讓來?就你來也好。這麼著吧,這個房子是人家陽陽租的,人多住不開,咱們另外租個吧。”他看著大姨,“你有錢,先拿個五百給我,我再管妍妍娘、三寶爹要個幾百塊,咱租個大房子,住得也舒坦。”
大姨愣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向來隻會自責歎氣的親爹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她也知道家裡的艱難,所以每次就是抱怨,並沒有真的多要什麼。可親爹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拒絕她,他明知道自己沒錢,就算有錢也留著給孩子交學費,怎麼可能花好幾百租個破房子住?
林妍也很驚訝,沒想到姥爺會拒絕大姨。
看來把他搬出來住是對的。
老人家一輩子都為家庭兒女活著,搬出來這些天,真的輕鬆了很多,思想也逐漸發生變化。
等劉金順來吃飯的時候,大姨還是拉著臉,走的時候跟劉金順說:“就你嬌氣,往年能睡宿舍,今年就睡不了了?你還以為和從前一樣有爹疼呢?人家你二舅三姨有錢給孩子租房子,我可沒有。你還是睡宿舍吧,我走了。”
她騎上自行車頂著風走了。
劉金順也默默地離開,不再要求搬過來住。
等林妍幾個也去學校,姥娘和姥爺又歎氣,可憐大閨女沒了男人,自己支撐一個家不容易。
韓奶奶笑道:“姐、姐夫,你說這個社會不容易,有我們那個社會不容易?”
被韓奶奶這麼一說,姥娘姥爺也豁然開朗,對呀,誰不容易有陽陽奶奶不容易?她從四十就守寡,拉扯孩子們更不容易,可誰也沒聽她抱怨過、哭訴過。
韓奶奶笑道:“你們呀,可千萬彆再操心了。都這把年紀還操不完的心,那不是讓妍妍難受嗎?孩子為啥把你們搬出來住?還不是想讓你們過幾天舒心的日子?”
在一個院裡住著,總是要看兒子媳婦的臉色,大兒媳,二兒媳有看不順眼的地方就懟倆老人,他們習慣了不當回事,那林妍看著能好受?
就陽陽這麼個大咧咧的男孩子,聽見三嬸說她不好,他都不高興呢,更何況妍妍這樣敏感體貼的女孩子。
“電視上說得好,這人呀,得先為自己活著。”韓奶奶看電視也學了不少話兒。
姥娘姥爺這輩子就沒想過人還能為自己活著,年輕時候孝順父母,年紀大了操心孩子、孫輩,真是不到閉上眼的那天都不會放心。
現在被韓奶奶這麼一說,又覺得真是這個道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咋還管那麼多?
行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讓他們自己掙去吧,好的孬的都是自己掙的,畢竟老人家也沒什麼本事,還不如幾個孩子呢。
姥娘:“那行,咱就不操心了。咱要是有錢呢就幫襯幾塊,沒錢也不強求。”
她讓姥爺彆把分紅都自己花掉,也適當給小孩子們點。
老人家麼,不缺吃穿,沒有花銷要求,有錢自然想給小輩們,看他們開心,老人家也格外開心的。
姥爺答應了。
原本林妍還怕姥娘姥爺又內疚自責,結果晚上看他們依然樂嗬嗬的,半點沒受影響,她也就放下心。
她還悄悄問姥娘,咋這會兒大姨哭姥娘不難受呢?
姥娘道:“妍妍,這人啊,得為自己活著,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你以後也要這樣。”
林妍撲哧笑起來,摟著姥娘的脖子晃了晃,“奶,你這想法很對,這是新時代女性的思想覺悟。”
姥娘:“那是,我剪紙可備好了,你的文章啥時候寄出去?”
林妍:……編輯不催稿,有個催稿的奶奶是啥情況?
姥娘笑道:“你姨姥說啊,以後我們就做自己開心的事兒。做做飯,你爺雕他的木蛋蛋,我就剪紙,不操心彆人的事兒。”
林妍誇她通透。
第二天吃過晚飯以後林妍還是拎了蘋果和點心去孫家探望孫柳瑩,畢竟她是在自家門口摔的,而且前後桌的同學,還有親戚關係呢。
韓慕陽和三寶陪她去的,但是等在外麵沒進去,林妍看韓慕陽彆彆扭扭的也沒逼他。
沒想到在孫家碰到了羅智輝,他正大快朵頤造作孫柳瑩的零食。
孫柳瑩在家裡呆得要長毛,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見到林妍就很高興,“林妍,快來坐,吃零食。”她讓羅智輝彆吃了,跟豬一樣討人嫌。
羅智輝朝林妍嘿嘿笑,主動把幾塊巧克力、一盒曲奇餅乾、一包沙琪瑪給林妍。
林妍笑了笑沒吃,她和孫柳瑩聊幾句,問問恢複情況,又問問學習有沒有困難。
孫柳瑩:“肯定有困難啊,在家裡根本學不進去,代數幾何一塌糊塗,我期末考試肯定完蛋。”
林妍知道她是臥床鬨心,根本學不進去,跟誰補課沒關係,所以她也不主動說給補課的事兒,畢竟賈婷婷數學比自己好呢。
聊了幾分鐘,她說過兩天再來看她,就起身告辭。
孫柳瑩:“韓慕陽和三寶在外頭呢?咋不進來呀?他們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妖怪。”
她也不傻,知道林妍和韓慕陽焦不離孟的,大晚上他不可能讓她自己過來,可他又不進來,就讓她覺得韓慕陽躲著自己似的。
不等林妍說話,羅智輝搶著道:“你就彆想韓慕陽了,他對女人不感興趣,尤其你這種嬌氣包。”
孫柳瑩的臉一下子漲紅,“死羅智輝你胡說什麼呢?”
林妍忙告辭,羅智輝也跟著她跑出來,還回頭做鬼臉氣孫柳瑩。
韓慕陽和三寶等在外麵,不冷,就是有點無聊,見他們出來便一起回學校。
羅智輝跟兩人打招呼,又邀請韓慕陽有時間去他家玩。
韓慕陽:“沒興趣。”
羅智輝:“你那天還說對我家的工作很有興趣!”
韓慕陽:“現在已經了解,就沒興趣了。”
羅智輝:“……真無情!”他扭頭對林妍道:“對了,鐘瑞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吧?”
林妍:“孫柳瑩真沒罵錯你。”
羅智輝:“咋的都罵我?那不是你們同學說的嘛,說你們初中……”
韓慕陽:“你好好一個人,乾嘛長個嘴?”
羅智輝:“…………”
三寶就嗤嗤地笑。
羅智輝懊惱道:“我就是想告訴你,那個高大泉跟鐘瑞鬨矛盾,保不齊要找人打他。”
林妍抿了抿唇,沒接話。前世鐘瑞為她和高大泉打架,為了打台球什麼的和他搶案桌起爭執,那這一世又為什麼?他又出去結交狐朋狗友?隨便,跟她沒關係。
看她不搭理,羅智輝就把嘴閉上,免得惹韓慕陽不高興。
到了學校各回教室,荊老師照舊過來巡邏,把最近學習不怎麼認真的同學挨個點點名,進步的同學也誇一誇。
等他離開之後,韓慕陽看林妍安靜地坐在那裡半天沒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羅智輝的話才低落的,他就拽拽她的衣服,等她後背靠過來,他小聲道:“我以後可以不上早晚自習嗎?”
林妍正拿著代數作業開小差呢,一聽韓慕陽的話仿佛看到高中的林斐,彆人跑操上早讀,他在宿舍睡大覺。
雖然韓慕陽足夠聰明,不早讀也不會耽誤學習,可十六七歲的年紀,如果不習慣自我約束,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學壞?
早讀不隻是學東西,還是一種高中生的自我磨礪和約束,是一種學習的態度和狀態。
絕對不能逃課!
她可不想未來大佬的成就因為她的重生無聲無息消失。
韓慕陽不是真想逃課,隻是逗她而已,聽她果斷拒絕笑了笑,坐正繼續做題。
林妍做代數和幾何作業,代數有點難,她忍不住趴在那裡開小差,想自己的新故事如何如何。
她現在固定給市報和兩性情感雜質寫文章,另外長篇白月光也有雜誌收了,月刊,一次交稿一萬字,一共200塊。這個稿費不算低,林妍還挺高興的。因為學習緊張,還有鋪子的事兒,所以林妍沒再寫彆的,畢竟一個人精力有限,再累她也會睡不醒的。
她趴了一會兒,突然教室裡轟一聲,同學們一下子亂起來。
林妍忙抬頭想看看發生什麼事兒,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她聽見蘇元傑殺豬一樣的聲音在回蕩:“啊啊啊啊——我瞎了!”
林妍:“……”停電了。
眼睛適應了一下黑暗,就影影綽綽地能看清了。
她問韓慕陽:“你的打火機和蠟燭呢,拿出來吧。”
韓慕陽:“上一次拿回家了。”
之前林妍跟他說學校的電不穩定,不是學校線路壞了就是鎮上線路壞,時不時就會停電,她買了蠟燭備著。
韓慕陽卻想,停電好啊,正好休息一下,提前放學,點什麼蠟燭啊。
他就給拿回家了。
有同學早就備了蠟燭的,有同學跑去外麵小賣部買蠟燭回來,絕大部分都是抓緊時間用功學習的。
蘇元傑:“買啥啊,這種停電,十分鐘就來了。”
郭建華跑去辦公室問,回來說估計要停電一小時,讓大家都買蠟燭上自習。
三寶跑過來給林妍和韓慕陽送蠟燭,“鐘瑞給了我一包,等我下次買了還給他就行。”
林妍聽懂他的意思了,這是他和鐘瑞的交情,跟她沒關係,讓她不用擔心什麼。
她笑著接過來,讓三寶回去上課,她把蠟燭點了往給韓慕陽和金海超中間滴了兩滴蠟油,把蠟燭固定住,又往自己和林彩霞中間點了一根。
林彩霞隨口就唱起來,“噢媽媽燭光裡的媽媽……”她一唱,賈婷婷也跟著唱,其他好事的也跟著唱,自然少不了蘇元傑。
她沒等到林妍搭理,自己找個台階回來了。
林妍低聲道:“彆唱了。”
林彩霞:“嗨,妍妍,我知道你嫉妒我會唱歌,你五音不全嘛。”
林妍聲音很好聽,但是老天爺很公平,她擅長寫作文,唱歌就很一般,小時候沒聽過沒學過,沒磨過耳朵自然也就沒樂感了。
林彩霞回頭對著金海超唱,他靦腆得很,臉頰紅紅的,卻忍不住朝她笑。
林彩霞:“來,一起唱啊。”
金海超就跟著哼哼。
林妍回頭看韓慕陽,他坐在那裡,姿態閒散,俊秀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羽睫低垂覆在眼底,看不到眼裡的情緒。
林妍就拿了作業跟他請教代數題。
韓慕陽抬眼看她,低笑,“我沒事。”
林妍:“我真的不會。”
韓慕陽便往前傾了傾身體給她講題,燭光有些暗,兩人湊得就有點近,他講了兩遍她才聽懂。
林妍歎了口氣,“我這代數可怎麼辦啊。”
韓慕陽:“沒事,你的語文和英語可以彌補代數的短板。隻要你不妄想考清華北大問題不大。”
林妍:“那真沒想,咱沒那個誌向。”
前世就不是學霸,重生就能變學霸,不敢吹。不過學霸不也是要工作要賺錢要生活麼,她就算做不了學霸,做個勤奮的有錢普通人還是可以的吧。
這晚上終究是沒來電,蠟燭也不夠點的,最後沒辦法,班主任隻能遺憾而不甘心地宣布早點放學。
住宿的學生還得回宿舍,好在有些同學有手電筒,不至於所有人都摸黑。
等他們出了校門,外麵黑漆漆一團,整條街都沒電,估計是鎮上線路出問題。
韓慕陽很順手地就抓住林妍的胳膊,“黑咕隆咚的,彆摔了你。”
要她摔成孫柳瑩那樣……韓慕陽拒絕想她那慘樣。
三寶在林妍另一邊扶著她,這會兒她成了被架在中間的人。
家裡也沒電,但是老人家早有準備,他們帶了煤油燈來的,點了一盞油燈,不夠亮堂也不做針線活兒,就坐在炕上閒聊。
聽見他們回來,姥爺趕緊把手電筒擰開,從窗戶給他們照出去照亮。
韓慕陽把院門關了,三人一起進了屋,甬路上有姥爺撒的爐灰渣防滑,踩著嘎吱嘎吱的。
韓慕陽拿了手電筒去西間把他之前收的舊電瓶拿出來,這個他檢修過還能用,充了電一直沒機會用呢。這會兒他搬到東間去,直接打開開關連上電視,給他們看會兒電視,又連了一個燈泡出來,架在牆壁的木楔子上照明。
姥娘:“彆看電視了,你們快看書吧,我們納鞋底呢,沒空看電視。”
韓慕陽:“沒事,看會兒新聞唄,我們學政治有時政科目,得看電視。”
等他們洗漱的時候電話響了,韓慕陽直接摁了免提,是孫玫瑰和梁春莉打來的。
林妍基本兩天和她們通一次電話,她們有事也會往家裡打,一直保持順暢的溝通。
這一次打電話,孫玫瑰開口就邀請他們過去,“小老板,你們又有日子沒來了呢。”
上個月29號去的,現在是12月7號了。
林妍看看牆上的日曆,“是得過去看看了,那就明天吧,正好你們發工資,咱們再聚餐。”
她還得想辦法把林父從沂水誆回來,這一世最好不要發生摔死人的事兒,這樣人家不用丟性命,自家不用賠錢,林父也不會留下心理陰影。
有那一萬多塊錢,投到鋪子裡來多好!
聽孫玫瑰的話,旺季開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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