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 鄔桃桃不斷來回走動。
時不時還會到門口,沿著門上玻璃往外看。他覺得心裡老是感覺慌亂,但想到盛鈺剛剛說相信他, 就又坐回了原來位置。
一有不對勁, 立馬奪取他人身份逃脫。
這就是他的計劃。
而相隔二十多米的另一個房間裡。
在左子橙介紹完自己的身份後,房間裡大概靜了又十幾秒鐘。傅裡鄴和廖以玫都是悶的, 不指望這兩人能說出什麼開天眼的話來, 胖子似乎也被驚到了, 幾次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最後還是盛鈺撐著下巴,笑道:“該說什麼, 歡迎你加入鬼王的賊窩?”
左子橙揚起眉頭:“怎麼能說賊窩呢, 我一直覺得咱們都是正義聯盟。為副本廣大玩家主持正義與公道,同邪惡勢力神明陣營進行鬥爭。”
“彆把怕死說的那麼偉大。”廖以玫掀起眼皮, 看了一眼他:“我還一直好奇一件事, 既然你就是色沉,為什麼當時不戳穿鄔桃桃。”
提起這個事情左子橙顯然也有些鬱悶,撓了撓下巴說:“我在副本穿彆人的身份穿習慣了, 開局就穿了室友的身份。後來看他穿我的‘衣服’,我就抱著看笑話的心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誰知道笑話沒有看到, 我自己差點變成了笑話。”
“人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沒有道理去殺一個普通玩家啊。就算凱瑟琳有同夥, 那這個同夥也隻會是鄔桃桃。不過我覺得這件事吧,應該是單人作案,凱瑟琳和鄔桃桃互相推鍋的那個反應, 看上去不像是同夥。除非他倆都沒下限, 都想著要找人替罪。但鄔桃桃也沒理由殺人……”
盛鈺打斷:“神明做事需要什麼理由。”
胖子一愣, 問了一個頗有些傻乎乎的問題:“他是神明??!”
這件事一定是板上釘釘的, 但肯定還是有人不清楚, 盛鈺語速極快的開口解釋:“剛進副本的時候,我和左子橙是室友。你們是第二個夜晚來我宿舍的,如果早一個晚上來,估計能見到我們的另一位室友。”
“何平……那個魔法防禦師?”左子橙接話:“我就是偷了他的身份。”
廖以玫詢問:“他現在人呢?”
盛鈺說:“死了。你們當時打牌,嫌礙事收拾起的那一地碎瓷片,那就是他的屍體殘骸。”
“…………”
胖子打了個哆嗦,被他這話說的有些毛骨悚然,緊接著他就反應了過來:“操,盛哥你開局查看室友身份,兩個人都是魔法防禦師?!”
似乎頗為同情,胖子唏噓說:“這也太糟糕了。換做我,我估計以為我被神明圍剿了。”
左子橙翻白眼:“話不能這麼說啊。何平是真正的魔法防禦師,我是複製了他的身份,沒辦法用他的技能。要是我想的話,現在就可以換掉身份。至於鄔桃桃……色沉總不可能有兩個,隻有唯一一個可能可以解釋現在的一切,他是神明。”
鄔桃桃作為神明,掠奪了何平的身份卡牌。這也能夠解釋那天為什麼何平會死於非命,屍體還被弄成了那個鬼樣子。
雖然不知道鄔桃桃是如何辦到的,但目的很明確,那就是讓盛鈺無法查看屍體的身份卡牌,並且無法得知何平的身份已經被掠奪。
他偽裝的還不錯,但是有一個致命遺漏。
盛鈺說:“身份再怎麼貼近玩家陣營,神明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必然會露出馬腳。就算他不穿色沉的身份卡牌,他也遲早會露陷。”
胖子還是不能理解:“他一個好端端的神明,非得跟著我們這些玩家摻和什麼。要打要殺真刀真槍的來啊,非得搞內奸這一套。”
頓了一下,他臉龐露出沉思表情,忽然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還是說他想混入的不是玩家陣營,而是鬼王陣營?!”
盛鈺點頭:“對,看來胖胖不笨。”
胖子被誇的臉一紅,看上去很高興。
“他本來就不笨,隻是比我們少了很多信息量。”左子橙還是很會做人,笑嘻嘻的喝了口水,道:“所以那次在珍妮的夢境裡,他先是穿了貪婪的身份,估計是在試探盛鈺。照你們那個反應,肯定是被試探出來了,他能肯定你們之中絕對有貪婪王。然後又穿了我的身份,估計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我會放任他,隨他穿。”
廖以玫說:“也可能他本身就不知道你是色沉。我們幾個人特征都很明顯,他隻要試探出一個,基本就能確定其他人鬼王身份。畢竟很多鬼怪和神明都知道,現在懶惰、貪婪、傲慢,還有暴食‘玩’到了一起。但他們不知道色沉也在。所以鄔桃桃可以穿的馬甲本身就有色沉,他估計是在色沉、嫉妒,還有憤怒之間隨便選了一個。”
“不對。色沉技能是可以偽裝身份。”
前麵的話盛鈺還挺讚同,說不定鄔桃桃自己也不知道色沉正主就在場。但後麵的話,他有不一樣的見解:“從一開始掠奪何平,穿上何平的身份,就注定了鄔桃桃會在我們麵前假扮色沉。不是隨便選一個去假扮,他是有備而來的。”
說著說著,話題再一次繞回原點——鄔桃桃到底對他們抱有什麼目的。
這個問題靠想是肯定想不出來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鄔桃桃絕對不懷好意。
盛鈺乾脆利落的說:“要不現在就去把鄔桃桃殺了。咱們又不會單挑,要打就是群毆。”
他把不光明鬥爭說的光明磊落,搞得左子橙都笑了,立即搖頭:“不行。你以為我沒有試過麼,當時混戰的時候借助失手的借口,試著打了一下他的防護罩,跟烏龜殼一樣。要是沒有一擊斃命的能力,他絕對會逃跑。到時候麵對的就變成一個隱藏在暗處隨時會上來咬一口的家夥,局麵隻會比現在更加糟糕。”
盛鈺也犯了難:“真麻煩。”
“21層樓裡有不麻煩的副本嗎?”
左子橙笑了幾聲,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凱瑟琳死前說過一句話?”
胖子遲疑說:“那個到我菜刀裡的黑色方塊嗎?魂、魂什麼的,反正我現在沒有辦法用。我能感覺到它暫時不承認我這個主人……唉,難道是我現在實力太弱了,還不能得到它的青睞?”
“它既然選擇了你,就是承認你。也許再成長一些就可以用了。”
左子橙說完,表情變得更加嚴肅,說:“我要講的不是這個。凱瑟琳死前被懷疑是殺人凶手,當時她指認鄔桃桃也一直在,並且還跟著她晃悠。我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麼隱藏的事,不然鄔桃桃好端端為什麼一直繞在她的旁邊,還抽空去殺了常暮兒。”
說起這個,廖以玫想起一件事。
“凱瑟琳是夢境裡的女聲……”她將在珍妮夢境裡的奇遇說出來以後,又道:“我一直想不通凱瑟琳到底想阻止珍妮做什麼事。她在阻止,珍妮的哥哥反倒在催促,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這件事對我們是不利的,要是沒有辦法弄清楚,之後還有可能會中招,陷入無法抵禦的危機。”
左子橙無奈說:“凱瑟琳都已經死了。就算想知道也沒辦法去陰曹地府問。”
“有辦法問。”
聞聲,大家齊齊扭頭,看向傅裡鄴。
剛剛眾人討論的時候,傅裡鄴一直沒有說話,像是在認真聽,也好像是在走神。沉默了一會後,他說:“我要下一趟水。”
說的是‘我要’,而不是‘我想’。代表他壓根就沒有想和眾人商量,而是通知的口氣。
胖子一愣:“下什麼水?”
等眾人來到斷裂一半的繩索爬梯附近,胖子才反應過來傅裡鄴要下到遊泳館底部,他頗為驚恐說:“傅佬你冷靜一點,下麵可都是神明啊!”
見傅裡鄴神色不動,胖子又焦急的看向盛鈺,“盛哥你勸勸啊,都不知道傅佬為什麼鐵了心要下去,下頭那麼危險。”
盛鈺果然說:“等一下。”
胖子鬆了一口氣,心想要是盛鈺出聲勸阻的話,傅裡鄴多多少少都會聽一點。哪知道這口氣剛鬆下去不久,就看見盛鈺轉身跑了,過了幾分鐘拿來一個長繩索爬梯和大光明燈。
他將爬梯放下去,說:“我給你掌燈。”
“…………”胖子人都麻了。
傅裡鄴簡短的‘嗯’一聲,沿著新爬梯就要下去,往下邁了兩步,就看見上方黑通通的通道邊緣冒出來一個好看的小腦袋。盛鈺眼神有些許遲疑:“你一個人行不行,要不要我陪你?”
“下麵危險,你下來我會分神。”
說完,傅裡鄴就沿著繩索爬了下去,沒有給盛鈺再多說的機會。
等待的時候盛鈺滿心好笑。
他有玫瑰防護罩,傅裡鄴應該知道這件事才對。再危險他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這有什麼分神不分神的。話都沒講完就跟逃一樣下去了,像是生怕他頭鐵的跟上去。
大約十五分鐘後,傅裡鄴重新上來。
他單手拎著一個被打暈,還被五花大綁的小女孩。一上來就嫌棄的丟到地上,最後還是胖子任勞任怨的將女孩扛起,帶進小房間。
沿路其實有不少玩家都看到了他們的舉動,這個事情遮也遮不住,幾人索性隨他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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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醒來後很是狂躁了好一陣子,努力去掙脫身上的繩索,然而還是跟泥地裡的蚯蚓一樣,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開來。
在發覺自己無法逃脫以後,她就閉上眼睛,拿出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嘴巴也死死閉著,無論眾人說什麼,她都決計不開金口。
夜已深,足足還有三個小時才能天明。
等到天亮之後,護工們將不會有理由對他們出手。然而天明之後,說不定黑霧就已經完全吸收鬼媽媽,變成夠格上銀領域的神明。
那個時候眾人的狀況隻會更加糟糕。
胖子一直在角落裡坐著,終於忍不住提起菜刀,猛的將刀鋒抵在珍妮的脖子上:“軟的不吃,那我來硬的,你不吃也得吃。說!凱瑟琳為什麼要跟著我們,黑霧的本體在哪裡?!”
珍妮睜開眼睛,脖子被劃出了一條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