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傘下亡魂(一)(1 / 2)

左子橙的話其實很中肯, 不帶有任何個人色彩的去推測這件事。但聽到耳朵裡,這話就不太好聽了,盛鈺臉色趨於蒼白。

他說:“你給我根煙吧。”

左子橙看他一眼, 從煙盒裡掏出一根煙, 說:“你和你弟關係不是一般般嗎?他這個懶惰王位還不知道能坐多久, 沒準很快又換人了。”

頓了下,他無語說:“剛剛我還在猜你肯定私下抽煙, 但麵上不好說。畢竟明星抽煙要是被外界知道,沒準又要屠幾輪熱搜。但我現在知道了, 你他媽絕對不抽煙, 乖寶寶一個。”

盛鈺茫然抬眼。

他左手拿著煙,右手拿打火機去點。點了幾秒鐘也沒看見紅星子, 他還對著煙頭吹了兩下。

火星子茲啦啦飛到空中,盛鈺嫌棄的往後退了一點,道:“你這煙是不是假煙。”

“滾蛋吧你,是真煙, 還是貴貨。”

左子橙看的更好笑了,劈手奪過盛鈺手中的眼,“來, 讓橙子哥哥教你怎麼點煙。”

他將煙放嘴裡,手半擋著煙頭, 打火機一點深吸一口氣,那煙就著了。放下打火機後,他將濕噠噠的煙嘴取下,遞過來說:“喏, 給你。”

盛鈺:“…………”

左子橙說:“乾嘛, 拿著啊!”

盛鈺一言難儘說:“你覺得合適嗎?”

左子橙愣了一下, 然後笑罵說:“你竟然還嫌棄我。不就是煙嘴上有口水嗎,我和兄弟點煙都是這樣的,你彆告訴我你沒喝過彆人的水杯茶壺。換個人我肯定白眼連天了,既然是大名鼎鼎的聯合國初戀男神,還長得那麼好看,那我委屈巴巴的再散一根吧。”

盛鈺接過一根新煙,學著左子橙的模樣將其點燃,但也沒抽,他就這麼看著煙草在指尖燃燒,一直等燃到末尾,煙灰已經積攢厚厚一層。

左子橙用暴殄天物的表情看著他,不過也沒多說什麼,問道:“你覺得自己會失格嗎?”

盛鈺毫不猶豫說:“不會。”

左子橙一笑:“看你這個肯定的語氣就知道絕對不會失格了。還是貪婪好,人性本貪,隨便造造都沒事。要不咱倆卡牌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換一下,我不想當色沉,我想換個王當。”

盛鈺說:“盛冬離還不想當懶惰王呢,要不你去和他打個商量,看看能不能換掉手臂。現在接骨再生技術應該還不錯。他手很漂亮的,跟你換,你絕對是撿了大便宜。”

左子橙連說好幾個‘不了不了’,驚悚道:“懶惰那張牌,誰拿誰倒黴。我還想多活幾天。”

盛鈺開玩笑說:“彆啊。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要是願意跟他換,我替你們出這個手術的錢,反正我也不差錢。”

左子橙佯裝悲切說:“原來我們之間的情分這麼塑料的嗎?你就出個手術的錢,難道不應該吃穿喝全包,然後給我拉皮條,讓好多漂亮身材好的女人當護士,天天繞著我伺候吃喝拉撒。”

盛鈺笑說:“是不是還得順便給你落實婚姻,然後找個學區房,包你孩子下半生?”

左子橙興奮點頭:“沒錯沒錯。最好兩個房子,一個是名校學區房,還有一個是市區大彆墅,如果隻能選一套,那我選市區大彆墅。孩子怎麼樣無所謂,我也不想負養孩子這麼大的責任,大不了不生了。還是自己舒坦最好!”

盛鈺伸腳踹他,好笑的罵道:“你居然還選上了,我自己都買不起市區大彆墅。年齡老大不小,錢沒賺多少,想的倒挺多。”

左子橙叫了聲:“好精辟!”

他‘刺溜’一下子竄了起來,果然滾了,還是往樓上滾的。跑了幾步又回頭催促:“你又不抽拿著煙乾嘛,樓梯口等你,搞快點上來。”

盛鈺將煙丟地上,踩熄。

要不是左子橙也在,他很有可能沒有勇氣上去,就在樓梯裡一直坐到天亮,坐到葬禮結束。然後未來都在後悔,自己為什麼不上去。

合該看廖以玫最後一眼的。

向著左子橙離開的方向走了幾步,盛鈺正要推門出去,就被左子橙猛的拽住。

他慌張的拉高口罩,用圍巾將自己下半張臉包的嚴嚴實實,忐忑說:“怎麼樣,還能不能認出我?”

盛鈺無奈說:“你媽都不一定能認出你。這還是秋天就圍圍巾,你不熱嗎?”

左子橙先是鬆了一口氣,同樣也很無奈:“熱啊,熱又有什麼辦法。現在隻是熱熱,還能忍,要是被人發現,那就不是熱的事了。”

一邊推門,他一邊說。

“你還不知道那些人又多瘋,老子天不怕地不怕,這次真的是給搞怕了。有家都不能回,我他娘天天住橋洞底下,幾天沒洗澡了……你彆用這種不信任的眼神看著我,我真好幾天沒洗澡了。還好我出門的時候帶了錢帶了香水,不然肯定臭死。”

盛鈺說:“劉偉傑估計也這樣。”

左子橙說:“你乾嘛拿他和我比,他那個渣滓,要是有機會在副本碰見,不用你們說,我絕對坑死他個糟心玩意兒。害人害到鬼王頭上來了,真當鬼王沒有同僚嗎。”

走廊裡沒有人,左子橙才敢這麼大肆聊鬼王的事。然而繞過拐角的時候,兩人步子齊齊一頓,盯著拐角那人不出聲。

那人回身,笑著點頭:“盛鈺,好久不見。”

有一說一,這人在娛樂圈外貌不算是頂尖的,放演員群體裡根本不夠看。但他本身也不是演員,是靠嗓子吃飯的。如果說在歌手裡麵,那這人應該算顏值天花板那一個批次。

想這些的時候,盛鈺動作一點兒也沒停,立即掛上商業笑容:“徐茶?”

左子橙方才說話聲音很小,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徐茶應該沒有聽見。他禮貌笑了笑,點頭說:“是我。前幾天我的團隊還和您經紀人聯係,想見您一麵,聊一下主題曲立意的事。不過您經紀人婉拒了,說您這段時間在忙。”

盛鈺同樣禮貌微笑:“對,是在忙,不好意思。我也很想聊一下這方麵的問題,您看抽個時間,我們下次再見麵聊聊?”

忙是不可能忙的,這段時間他閒的快要長草了,純粹就是不想工作。‘下次見麵’,這四個字的意思就是,我現在沒時間,我以後也沒時間。

再直白一點就是:彆敘舊了,我想走。

徐茶混娛樂圈也有好多年了,這種意思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因此禮貌且生疏的笑笑,道:“那我就不打擾您做事了。下次聯係。”

等他走後,左子橙拱了一下盛鈺的肩膀,說:“這不是著名的,那什麼男女通吃海王歌手嗎?你和他很熟啊?”

盛鈺說:“不熟。”

左子橙無語說:“你和誰都覺得不熟。”

吐槽了一聲後,左子橙又說:“他唱歌還挺好聽的,我那侄女天天聽他的歌,刷他的視頻。小美他們公司上市,拍了個食品廣告。就是找他代言的,不得不說小美爹是真的牛逼,女兒去世的這一周裡,他二十四個小時當四十八小時在用,趁著這熱度,分分鐘讓公司上市了。”

一邊聊著,兩人一邊向前走。

哀樂的聲音漸漸變大。

葬禮在三樓,卻不是整個三樓都是葬禮會場。它有一個主室,擺放著遺照和白色花圈,室內兩邊分布著兩排罩著白布的座椅,供家屬歇息。除此之外,整個室內都一片壓抑,有很多不認識的人坐在椅子上,有人進來也沒抬頭。

滿滿的白色花圈與各種花束花籃的包圍下,廖以玫的遺照正正擺在對門的位置。

以往盛鈺沒有見過廖以玫化妝的模樣,似乎對方開始有死誌之後,就很少化妝了。這張照片比她原本年紀小一些,應該是幾年前拍的。

照片上,廖以玫淺淺的勾起唇角,笑的漂亮溫和。沒有化妝的時候,素麵朝天很是清雅,化了妝又格外好看。比印象中少了幾分乾練,多了幾分青澀。看的人眼眶不住發熱,心中酸澀。

盛鈺和左子橙兩個人跟複製粘貼一樣,全都是深深埋頭,上去倉促的上了一炷香,就逃似的逃離了這個十分壓抑的房間。

走過一大段長廊,哀樂聲才小下去。

這邊分好幾個不同的酒席,有家屬席,也有友人席,還有同事席等。

盛鈺一進屋,就在友人席和同事席裡仔細看,一旁傳來左子橙悶在圍巾裡的聲音:“彆找了,半小時前我就說沒看見胖子。”

“他真的沒來?”盛鈺問。

左子橙說:“不知道,可能不想接受這件事吧。而且剛剛不是說了麼,也可能是早上來了,跟咱們倆個夜貓子錯過了。”

盛鈺說:“他要是來,不可能早上來下午走,一呆估計就會呆一整天。”

“那他就是沒來。這個死胖子,還是跟小孩一樣,唉……”左子橙聲音滄桑,有些恨鐵不成鋼說:“他現在不來,以後肯定要後悔。”

到午夜的時候其實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許多酒桌上都隻有零零散散幾個人。這些人倒也不是喝著悶酒,都舉著酒杯跟身邊人說話,說一些和廖以玫有關的事情,再狠狠痛罵劉偉傑。

有時候說到開心的事,還會大笑出聲滿是忍俊不禁。待酒過三巡,拿起酒瓶給自己滿酒的時候,又會悄悄紅了眼眶,幾度哽咽。

可以看出,廖以玫人緣很好。

就算後幾年將自己畫地為牢,不與他人過多結交,但大家還是拿她當至交好友。

兩人最後選了友人席入座。

桌上的菜差不多都被人吃完了,還有一些倒酒手抖的人,將酒全抖到桌布和碗筷裡。他們都沒有吃人家剩飯的興趣,就餓著肚子聽人聊天。

某個喝多了的女人說:“當時我跟她說,真不行,你現在多少多少歲了,再談個戀愛,然後拖幾年結婚,指不定四十生小孩。這不行,必須去相親,我還以為她抵死不同意,沒想到答應的特彆痛快。我尋思著,廖姐牛逼,居然轉性了,終於肯找個人陪陪自己了,你們猜後來怎麼著!”

一桌人齊齊搖頭,暈乎乎說:“怎麼了,該不會是答應了又沒去吧?”

女人連忙搖頭說:“是不是朋友!她是那種爽約的人嗎?當時她去了,化了個特彆漂亮特彆好看的妝,跟個大明星似的。提著名牌包穿著名牌衣,往桌子上一坐,然後甩了一串高檔車的鑰匙到桌上,說‘你就是那個想被我包養的人’?”

眾人大笑出聲,笑的眼淚齊飛。

盛鈺也沒忍住笑了幾聲,心道:“看不出來,小美竟然也會有這麼野的時候。”

剛想到這裡,那女人的聲音再度提高:“彆笑,都彆笑。還有更絕的。你們想想啊,當時都幾幾年的事情了,她還是個小白領呢,哪有錢買這些東西,我就好奇啊,我就問她,你這錢都咋來的,該不會從你才是被包養的那個吧。”

有人搭話:“所以到底怎麼來的啊?”

女人笑出了眼淚,說:“她看我一眼,特彆理直氣壯。說包是假的,衣服是租的,車鑰匙是模型,就連那餐特彆貴的飯錢,也是偷了他爸的卡,愣是要裝逼給刷上的!後來她爸說算了,她拗的跟頭牛一樣,非要拿一個月的工資還她爸,自己又是個月光族,那個月吃飯全靠蹭飯,天天搶我碗裡的菜吃。”

說到這裡,她忽然哽咽:“要是我能回到那個時候,我天天好吃好喝的給她灌。再也不護著碗裡的菜了,都給她,全給她吃。”

情緒這個東西是可以感染的。見她哭了,桌上也有其他人也跟著哭,說:“上個星期她去學遊泳,如果當初我能早知道,我死也要攔著她學。能什麼能啊,學會了遊泳,好死的更快麼。”

如果當初,如果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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