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從前三周開始,傅裡鄴與盛鈺一直都是一同行動,一同爬樓。這一點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在場人心裡都非常清楚:
“靠,那我剛剛豈不是和明星共處一室了?我他娘的居然沒有認出來??!”
“仔細一想,聲音是很像的。應該就是盛鈺沒錯了。我的天……為什麼我剛剛要坐在牆角休息,什麼時候休息不可以啊,非要這個時候休息。”
“啊啊啊啊啊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嗎?!”
七嘴八舌之間,眾人關注的皆是盛鈺娛樂圈明星的身份。等頭一波後悔過後,方才有人反應過來,愣愣說:“等等,我記得上周看過他在副本裡的事跡貼。微博熱搜都上過好幾輪了,說他腦子特彆好,那他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
這話一出,有幾人麵露苦澀。
他們無奈的搖搖頭。
想不到一門心思的帶著遺靈往驛站趕,竟然一直朝著成功的反方向跑。要不是盛鈺點出這一點,估計明天還是有人會傻乎乎帶著遺靈在副本亂竄,遲遲找不到遺願突破點。
而且……他們會有明天嗎?
已經接近零點,這一片平房幾百人,不敢說全部,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沒有完成遺靈的遺願。也許等不到明天白天,今夜這條街道就會被神明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讓人猝不及防。
隻是想到這一點,眾人麵容更加苦澀。
一路沿著街道前行,身後兩個遺靈走路輕飄飄的,沒有聲音。兩邊的房子也是一片靜默,但透過門縫往裡看,時不時就能看見通紅的眼珠子,顯然玩家們都在盯著他倆。
盛鈺說:“你這一箭可太威風了。”
傅裡鄴收起審判日,說:“嗓子好點了嗎?”
盛鈺輕咳兩聲,喉嚨裡癢癢的感覺終於有所褪去,便開口說:“好點了。”
看了一眼身後的隱娘和祝十五,盛鈺抬手捂緊口鼻,說:“我們進去以後就找九十六號房神明,把祝十六的問題先解決。至多三小時到午夜,這三小時必須解決這個問題,不然就給了神明向你下手的機會。”
傅裡鄴說:“那你又怎麼辦。”
“我?我的問題急不來。”盛鈺又一次回頭,看向隱娘。一邊搖頭一邊說:
“隱娘啊隱娘,你這郎君真叫人好找。整整一千間客房,又有一千個神明。我總不能將神明全給拉出來,一個個叫你辨認吧。”
“……”
隱娘依然不回答。
她步子邁很小,從走路姿勢來看很是婉約。步伐間帶動紅色衣裙,那飛揚起的裙擺煞是好看。隱娘身邊的祝十五步子倒是邁的很大,看上去很有英勇氣概,她們持傘的方式也不一樣。
之前在平方內看見的男性遺靈是單手握傘柄,直直撐杆。這種握法和齊微雨的遺靈祝三十有那麼一點相似。隱娘握傘方式是雙手持柄,將傘靠在肩膀上,祝十五同樣將傘柄靠在肩上,隻不過她是單手持住傘柄。
觀察了幾秒鐘,盛鈺說:“這些遺靈還保持有生前的習慣,卻已經沒有神智。”
傅裡鄴說:“隻是殘魂而已。”
盛鈺點頭說:“她們是殘魂,驛站裡的神明可不是。平房裡的男人剛剛說,驛站裡的神明都是金領域神明,這話你信麼。”
傅裡鄴說:“信不信,進去看一眼就知道。”
談話間,百米街道已經走進末端。驛站的龐大也終於全部顯現在眼前。
與其說它是驛站,倒不如說它是一座小型城池,隻不過建築都合攏在一塊了。抬眼看去,光驛站的門就長寬達百米有餘,脖頸都仰酸了,也看不見門上段的牌匾寫的是什麼字。
估計也就是‘亡魂驛站’之類的。
這種小細節不重要,盛鈺提高警惕,隨著傅裡鄴邁步進入驛站以內。
同街道上的低矮平房一樣,一跨過門檻,鼻尖圍繞的嗆人氣體頃刻間消散。就好像從塑料袋裡衝了出來,肺部都重新活了回來。
這裡麵的裝潢像是聯合國古時候的客棧,一層是酒桌飯堂,最中心是樓梯,沿著樓梯上去便是二層,那兒住滿了神明。此時此刻就有零星神明扒在二層觀光台處,搖著酒杯自斟自飲。
一見到那些神明,盛鈺心中頓起好笑之意。
平房男人的話果然不能全聽,許多事得自己看過眼才能確定:這些神明的確身上帶傷,部分傷痕是新的,更大一部分傷痕早已結痂。衣服上的血液已經凝結成一種接近暗藍色的顏色。
仔細看,才能從藍色中瞅見一抹金。
這些不是金領域神明,他們隻不過是距離金領域臨門一腳的神明罷了。
且平房男人說一層酒桌皆是神明,盛鈺一看,酒桌上也確實坐了很多‘人’。隻不過不同於男人所說的‘陰森看人’,這些‘人’各個眼神鋥亮,目光一下子飄到傅裡鄴身上,一下子飄到他的身上,好似看不過眼,慌亂之下都不知道該看誰。
這個反應,是鬼怪無疑。
盛鈺說:“看來這件驛站給外頭的玩家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傅裡鄴看向他:“嗯?”
盛鈺說:“估計酒桌上的鬼怪調皮,嚇他們了。不然他們不至於誇大其詞,把十分的恐怖想象成一百分,然後說成一千分去嚇唬人。”
也許有的玩家還沒進過驛站呢,就被其餘玩家所說的經曆給嚇住。將這些事情誇大到一萬分的恐怖,再去嚇唬彆人。
你一句我一句講過,即便是有再大的勇氣也不敢來驛站探一探。
但玩家們好像都忽略了一件事。
“既然零點之後沒有完成任務,神明才可代替副本規則執行抹殺。換個角度看,還沒有到零點的時候,他們沒辦法對我們下手。之前幾次副本都證明了,副本規則限製玩家,同樣限製神明。”
未被限製的隻有鬼怪。
盛鈺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提腳,走向驛站門口的長條形狀櫃台。
有一發鬢斑白的年邁老人坐在櫃台之後,枕著老人椅晃晃悠悠。見人來,他方才抬起頭,臉上的傷疤立即暴露出來。那條傷疤從右邊眉尾斜跨整張臉,一直到左邊唇角才消失。
傷疤神明瞥盛鈺一眼,開口就是一連串問題:“找人?還是帶遺靈入駐驛站?遺靈的遺願有沒有完成,沒完成可入駐不了。”
盛鈺身體前傾,趴在櫃台上說:“要是完成了,就可以帶遺靈入駐?”
傷疤神明還是一幅要死不活的模樣。
直到瞥到盛鈺後方滿滿幾十桌鬼怪的表情,他方才一愣。
仔細打量幾眼盛鈺露在白布之外的眉眼,又仔細看了看傅裡鄴的眉眼,他忽然‘跐溜’一下直起身子,嘴唇幾次開合,都未能擠出半句話。
盛鈺沒有那個耐心等待,他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傷疤神明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拐彎,滿是複雜的看了一眼盛鈺,終於不再敷衍。他甚至從懶人搖椅上起身,站直了身體說:“得有空房才能讓遺靈入駐。過幾天就能騰出空房。”
盛鈺也沒問為什麼過幾天就能騰出空房,腳趾頭想也知道,神明去抹殺玩家,必定會有被玩家反殺的,到時候驛站客房自然而然就能空出。
他開口說:“我們找人。”
傷疤神明看了一眼隱娘,神情是全然的陌生。待看到祝十五時,又是滿滿的了然。
“你們找九十六號房的那位?”
沒等盛鈺開口,他似乎極其確定這件事。自顧自放下茶壺,道:“等著。我得先上去問問他,要是他不願意來,那我也沒辦法。”
說著,傷疤神明往樓梯方向走去。
等待了兩分鐘左右,期間驛站內安靜的出奇,幾乎是落針可聞。無數鬼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們倆,神色又是驚奇又是激動。
被這種熱切的視線盯久了,即便是盛鈺這種經常性被人關注的人也有些受不了。他拉高臉上的白布,略微有些不自在。
正這時,傅裡鄴忽然身形一動。
他走到距離櫃台最近的一桌,那一桌鬼怪立即掃榻相迎般,彎腰拿袖子使勁擦長椅,誠惶誠恐的齊齊退開,又目光炯炯有神盯著傅裡鄴看。
傅裡鄴回頭,說:“來坐。”
盛鈺心道這人還真是會給自己找舒坦,不過他喜歡,正好也累了。便挪動腳步,一屁股坐上了長椅,還不忘拉著傅裡鄴一起坐。
隱娘和祝十五亦步亦趨跟隨上來。
盛鈺朝鬼怪們說:“還有位置,不坐?”
鬼怪們惶恐搖頭,接連道了幾聲‘不敢不敢’,又扭頭盯著祝十五,臉色十分古怪。這種古怪之意實在是太明顯了,許多鬼怪看上去都欲言又止,像是顧忌著什麼又不敢主動開口的模樣。
見狀,盛鈺皺眉說:“剛剛我就想問了,我怎麼看著那傷疤神明,以及這整個大廳的鬼怪,總覺得你們好像都認識祝十五。怎麼,莫非你們都是熟人,要不然為什麼跟見鬼一樣看著她?”
此話一出,鬼怪的臉色更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