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鈺將這個疑問按在心中不表,反正現在都不知道誰害了他,想這種問題純屬難為自己。看向鬼怪,他道:“你所說的害怕有矛盾,應該不是指我和身邊這位吧?”
眾多鬼怪連連點頭,神色憂慮。
鬼王位置空懸了接近一萬年,這期間鬼怪們過得是怎樣豬狗不如,現在提及已經太遲,而且很沒有意義。好不容易等到他們的王重回於世,他們是真的很害怕舊事重來。
因為一些血海深仇根本就沒有解決。
這些矛盾並不會隨著時間流逝,隨著鬼王們輪回轉世就此消逝。也許日積月累之下,仇恨隻會越來越深刻,越來越嚴峻。
鬼怪眼眶通紅,說:“我們都很害怕。怕懶惰大人和暴食大人又會……”
提及這件事,盛鈺神色一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帶有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言語間儘是艱澀:“懶惰已經換人了。”
懶惰既然已經換人,那麼萬年前的矛盾就很難延續下來,因為舊人已逝。再等廖以玫登上王位,那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本以為話題已經結束,誰知鬼怪們聽了盛鈺的這句話,神色比之前還要難受。有鬼怪激動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正是因為到現在為止所有事情的軌跡都和當初重合,我們才會擔心!”
盛鈺一驚,皺眉說:“什麼叫所有事情的軌跡都和當初重合,你的意思是指王位更迭?”
這下子無論怎麼問,鬼怪們都不肯再說了。就算盛鈺擺出貪婪王的威嚴,它們也是言辭模糊,拒不肯透露一星半點。
像是怕提前告知,導致事情無意識間,竟然真的像萬年前一般去發展。
僵持之間,刀疤神明,也就是鬼怪們口中的‘小老頭’慢吞吞下樓。
他也沒有在意大廳的氣氛,直接來到盛鈺所在桌前,說:“他不肯見她。”
‘他’指的是九十六號房神明。那話語裡的‘她’,說的就一定是祝十五了。
傅裡鄴翻手握弓,站起身。
這個動作是很隨意的,但是看在小老頭眼裡就不是那麼的‘隨意’了。他立即後退兩步,臉上的閒適冷靜消失的乾乾淨淨,轉而變得十分警惕。
不僅警惕,好像還非常緊張。
小老頭額頭上滲出許多虛汗,似乎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幾秒鐘後方才開口,斟酌著說:“沒有入駐遺靈引路,您不能上二樓。”
傅裡鄴輕嗤一聲,忽而上前一步。
這一步走動間,所有人神色大變。小老頭又是接連退了好幾步,一直到抵到了身後的桌子上,差點直接癱坐在地。二樓觀光台不斷有神明伸頭往下看,手掌中的酒杯攥的死緊,有些都已經攥出了裂痕,導致酒水沿著觀光台一滴一滴落下,滴滴砸落在地麵上。
鬼怪們同樣警惕起來。
隻不過他們的警惕是針對於小老頭與眾多神明的。根本不用懷疑,隻要傅裡鄴一動,他們絕對會跟隨而上,不顧性命的擁護自己的王。
一時之間,驛站大廳一片死寂。
盛鈺懶洋洋的抻了一個懶腰,說:“不是我說啊,你們一個個這麼緊張做什麼。”
所有鬼怪神明一起扭頭,齊刷刷的看向他,沒有顧及這些鬼神的視線,盛鈺輕輕彎唇,笑道:“我們都準備走啦,今晚不打算犒勞。”
說著,他站起身,拉了一下傅裡鄴。
後者回眸看他。
兩人視線對上幾秒鐘,傅裡鄴就收弓。
在一眾神明鬼怪們的注視之下,他們齊齊轉身,一直走到驛站大門處。這個時候鬼怪們方才反應過來,戀戀不舍的將眼神黏在兩人的背上,等他們二人消失在沼氣迷霧之中,鬼怪們還不願收回視線,似乎在回憶與王共處的榮光。
“看,還看,人都走了。”
小老頭斥了鬼怪們一聲,自顧自回到了懶人椅上坐著。要是仔細看的話,能發現他走動間腿腳不停的發顫,像是被嚇的腿都有點軟。
這些後續盛鈺自然是不知道。
一直領傅裡鄴繞過驛站大門,來到驛站側麵眾多窗戶的外牆,他才笑道:“你倒真是相信我,我說走立即就走了。”
傅裡鄴看他一眼,了然說:“看你剛剛的表情就知道,你一定又有鬼點子。”
盛鈺聳肩說:“我隻是覺得直接打上去這條路可行,但是太耗費體力。而且誰知道距離金領域隻差一步的神明是什麼實力,萬一要是很強呢,那打起來的時候咱們不是傻眼啦。還不如走捷徑,反正都能上去,為什麼不選更舒服的方法。”
傅裡鄴說:“什麼辦法?”
盛鈺抬了抬下巴,指向驛站外牆:“爬唄。”
傅裡鄴好笑的道了句‘小腦子精’,就按照盛鈺規劃的路線,舉起審判日對準外牆一陣‘轟擊’。數道箭光頻發,在沼氣迷霧中都隱約透出光暈。
已經有零星幾個神明伸出頭朝著窗戶下麵看,一見到審判日,他們跟見鬼了一樣,‘嗖’的一些將頭縮回了房間,再也沒有探頭過。
“我想著對方是神明,不管它願不願意接受祝十五的道歉,就單單神明和鬼王這麼深的陣營裂痕,它就是給我們使絆子,估計能接受也不願意接受道歉了。所以來的路上我就在物色這邊外牆了,看上去很好爬的模樣。它既然不願意見祝十五,我們不妨帶人上去,給它一個‘驚喜’。”
說著,盛鈺忽然想起自己忘記了一件事。
他們兩個大男人爬上去還算容易,隱娘和祝十五這兩個遺靈是傻的,連坐都不會,更彆提做出爬——這種略複雜的動作了。
思考間,盛鈺說了一聲‘得罪了’,就蹲下/身,牽起隱娘裙擺一角。
隻是牽起了兩厘米,看了一眼隱娘的腳踝,他就將裙子放下來了。身後傳來一聲墜落聲響,傅裡鄴嘗試抓箭往上爬了幾步,又跳了下來。
一回頭,就看見傅裡鄴盯著自己看,盛鈺連忙解釋說:“我怕她們倆裙子底下沒穿褲子,往上爬的時候走光了。”
傅裡鄴:“……”
盛鈺心裡麵覺得自己這個動作沒有什麼問題,這不是照顧人家女孩子嘛。但是被傅裡鄴盯上的時候,他又莫名羞憤,便提高音量說:“你彆看我啦。咱倆一人背一個,把她們背上去吧。”
說罷他也不看傅裡鄴了。
彎腰將隱娘兩隻手搭在自己肩膀上,隨意從她裙子外層扯了一層紗,將她兩隻手裹在一塊。就背著隱娘沿著箭側往上爬。
其實也不需要帶隱娘上去。
但之前平房男人都說了,遺靈是會自己逃跑的。雖說隱娘所說負心漢就在驛站中,但誰知道那個神明今晚有沒有出去狩獵未完成任務的玩家,要是他自己上去了,隱娘在下麵樂顛顛跑了,到時候盛鈺哭都沒地方去哭。
不得以之下隻能用這個孬法子。
向上爬了幾米,盛鈺就有些後悔了。
早知道還不如打上去呢,畢竟就算是打,也用不著他出力。傅裡鄴一個人就能橫掃**,他就在旁邊支起防護罩看熱鬨就好。萬一傅裡鄴打不過,那他估計也打不過,根本不用出手。
到時候兩個人再一起跑路就是。
現在用爬的辦法,可太累了一點。自己一個人爬上去就堪稱攀岩,背上還背著一個少說也有百來斤的女人,這就更累了。
盛鈺一邊爬一邊說:“你都遺靈了,就一縷亡魂,怎麼還這麼重。”
隱娘:“……”
盛鈺說:“你郎君知道你這麼重嗎?”
隱娘:“……”
盛鈺說:“你等著。我覺得你看上去就八十斤,還有二十斤絕對是頭上的金銀首飾,還有你肩膀上這把傘。我這就把你首飾拔了。”
隱娘:“……”
盛鈺:“……”
他隻是在激隱娘說話,當然不會去真拔人家姑娘的首飾。話都講到了這個份上,隱娘還是一言不發,看這個模樣,她應該真的喪失神智。
盛鈺歎了一聲氣,小聲說:“死了還這麼惦記這件事,你又是何必。”
隱娘裙擺揚起,肩膀上的傘嘎達一聲響,像是再回應著什麼。盛鈺偏頭去看那傘,也看不出什麼古怪之處,隻當是風聲作祟。
再抬頭時,傅裡鄴竟然已經到了他上麵。
這人是個牛逼的,盛鈺采取的是背的辦法,傅裡鄴則是用抗。他硬生生將祝十五抗在肩頭,幾步一蹬,祝十五身子搖晃,從盛鈺的方向看,還能看見祝十五倒掛著的一頭烏黑長發,後腦勺在搖晃間還不停的打到牆沿邊上。
發出‘邦邦邦’的沉悶響聲。
盛鈺:“…………”
難怪這人爬的那麼快,有如坐了竄天箭!
心中正吐槽的起勁,就瞧見傅裡鄴幾步上去,一直到目測估計出的九十六號客房窗口處。那處客房窗戶緊閉,傅裡鄴在窗沿搗鼓了一陣,還是沒有將窗戶打開,他就一腳抬起踹上去。
竟然直接踹開了窗戶。
盛鈺心裡隻剩下一片愕然。
他再一次意識到傅裡鄴這個人,是真的莽。關鍵人家動作還做的很優雅,一點也不墜落傲慢王這個頗具逼格的稱號。
再抬眼看時,就瞧見傅裡鄴抬手拽著祝十五的腰帶,單隻手臂提起她,將她直接扔進了房間。緊接著就長腿一跨,翻了進去。
那窗口裡‘咚’的一聲巨響,應該是祝十五被扔到了什麼東西上麵,撞翻了瓷碗。
一時之間,房間內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