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鈺彎起嘴唇笑了笑,心道原來這就是談戀愛的感覺,大半夜餓了還能有男朋友來送飯,心裡還特彆高興,跟浸在糖水裡似的。
以前經紀人也大半夜來送飯,怎麼那個時候沒有這種感覺呢?
用餐片刻,盛鈺說:“賭約是你贏了。”
傅裡鄴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盛鈺說的是什麼賭約。上上個副本之時兩人定下約定,兩個副本之內看盛鈺是否會動心,要是沒心動,那傅裡鄴就再也不去打擾,要是心動了呢,那這段關係就隨盛鈺怎麼說,傅裡鄴全都接受。
僵硬了一會,傅裡鄴嗓音發澀:“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盛鈺抬眸:“你覺得呢?”
傅裡鄴說:“我……不知道。”
桌邊有油燈點亮,昏黃的光亮將兩人的臉部輪廓都柔和了數倍不止。使得平常看起來冷酷無情的傅裡鄴,都變得罕見溫柔。也使得眼眸深處總透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盛鈺,此時看起來平易近人,與之前有很大不同。
兩人對視一眼,忽然都笑了。
盛鈺說:“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來盤盤邏輯,讓你心裡知道。”
傅裡鄴專注點頭:“嗯。”
這個開頭,無論是誰來聽都以為盛鈺會有一番長篇大論,誰知道他隻是微微頓住,然後笑的眼角彎彎說:“我想和你在一起。”
“……”傅裡鄴愣神。
像是有巨大的喜悅衝刷腦海,這個驚喜來的太快又太突然,他一時之間都反應不過來,隻能愣愣的盯著盛鈺,眼睛一眨也不眨。
承認自己動心,說實話挺難的。
盛鈺自己也有點臉熱,他以前從來都沒有對人說過這種話,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他說:“你不應該說一些什麼嗎?”
傅裡鄴說:“因為我給你送飯了嗎?”
“啊?”盛鈺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又好笑又無奈,最後還笑出聲了:“什麼東西啊,我會因為一頓飯被你收買嗎?我動心,自然不可能因為一頓飯,也不是一時上頭說出這種想法。這些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知道的,我要考慮的東西太多啦,多到我都想孤獨一生。”
傅裡鄴認真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知道。”
這是今晚第二次說這三個字了,被人偏愛著的感覺盛鈺體會過很多次,很多粉絲也說過這種話,但明顯,這兩種感覺是不同的。
他能分辨出來,正是如此,也要更加謹慎。
簡單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碗筷,盛鈺坐正身體,這個姿態很認真。導致對麵的傅裡鄴也不知不覺跟著緊張起來,臉龐繃緊。
兩人都像是要麵對一場大戰。
盛鈺說:“因為某些原因,嗯……就是被網暴的那件事。我很不喜歡有人愛我愛到失去自我,這種愛我不稀罕,我也不想要。你能明白嗎?”
傅裡鄴點頭:“嗯。”
他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心力,才強忍住沒有縮回手,隻是還是下意識握拳,來掩蓋手心卡牌。
夜色昏暗,盛鈺腦子也有點懵,說這些的時候自己心裡又亂又緊張,沒有注意到旁事。
頓了頓,他繼續道:“我怕你受到匕首的影響太深刻,害了你自己。”
傅裡鄴立即說:“不會。”
盛鈺說:“你又怎麼能肯定?”
傅裡鄴:“……”
盛鈺歎了聲氣,說:“你現在身體已經出現問題了,不是嗎?不然為什麼不給我看,上次捶到你的時候,還把我自己給捶痛了。雖然賭約是你贏了,我確實動心了,但你還記不記得,當時說的是,輸了你就離開我,贏了,隨我處置。”
傅裡鄴臉上失色,唇線抿緊:“記得。”
他好像已經明白盛鈺要說什麼了。
一樓好像起了喧囂聲,眾多玩家集聚一堂,還有鬼怪們在餐桌邊麵無表情的盯著,其實前夜就起了好幾次爭端,沒什麼好在意的。隻不過現在這種情況,那些爭端的喧囂與吵鬨聲又特彆應景,攪和的房間內氣氛低沉。
傅裡鄴說:“你還是想我離開?”
盛鈺說:“不想。”
傅裡鄴一愣,忽然抬頭。
本來已經心生絕望,這聲‘不想’,簡直就像是強心劑一般,讓人一下子煥然新生。
盛鈺說:“我不需要人寵我愛我,我也不需要一個人把我看的比自己還要高。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愛自己,並且善待自己的戀人。”
這話一出,兩人同時沉默。
傅裡鄴現在的狀態,無論如何都不能算上‘善待自己’,盛鈺心疼,卻也毫無辦法。
他是個很拗的人,傅裡鄴卻比他還要拗。
緊緊閉眼後,又睜開,傅裡鄴像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抉擇,堅定說:“不用在乎匕首。”
盛鈺挑眉,驚訝說:“不用在乎?那你怎麼辦,我又該怎麼辦?隻要有匕首一天,你就會越來越危險,會死的,你看我現在像是想和你開玩笑嗎?你可能真的會死的。你剛剛是不是在想,大不了死掉吧,隻要能珍惜現在就好。不然為什麼要猶豫那麼久,你猶豫是否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嗎?那站在另一個角度想,隻要有這匕首一天,我就永遠分不清,你到底是因為匕首喜歡我,還是真的發自內心喜歡我。”
也許是擔心自己語氣說的太重,盛鈺伸出手,輕輕掰開傅裡鄴緊緊攥起的手掌,語氣鄭重說:“不需要隻珍惜眼前,因為我想和你擁有更好的未來,想要擁有更長遠的陪伴。”
傅裡鄴眼眸微微發亮,被盛鈺這一長段話說的心神震動,良久才說:“你想去掉這匕首?”
盛鈺點頭說:“對,雖然現在沒有合適的辦法,但我想這樣做。匕首對你的身體,對你的王位,都有很嚴重的影響。甚至還會影響我對你感情的判斷,我很想相信你,但有時候人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去瞎想去懷疑,我害怕我以後也會這樣想,然後無意間傷害你。”
“咱們把這個當做目標,可以嗎?”
傅裡鄴搖頭:“不行。”
盛鈺一愣:“為什麼不行,這對我們兩人都有好處啊。你的身體可以恢複,我也能安心。”
傅裡鄴固執搖頭:“不行。”
他沒有說為什麼不行,但態度很堅決。
燭火搖曳,不知道從哪裡刮來一陣冷風,竟然將蠟燭吹熄了。
黑夜中,聽覺就格外發達。
一樓的爭端和之前幾次好像都有些不一樣,之前是許多人有來有往的吵,大概也就五六分鐘左右就能平息,這一次爭端持續有小半個小時了,好像還是一邊倒的在罵。
隔著一整層樓,都能聽見齊微雨的怒罵聲。
還是那種一串臟話,字字不能入耳的。她似乎很憤怒,時不時還叫兩聲喝退眾人。
似乎有人提到了左子橙的名字。
盛鈺立即起身,說:“下去看看。”
傅裡鄴緊隨二來。
一樓燈火通明,能看見大廳內呈現一種對峙的陣容。樓梯左手邊是眾多驛站神明,他們雙目赤紅,儼然已經氣憤的說不出話來。右手邊是鬼怪們,都圍攏在一處,將左子橙護在中央。
齊微雨就擋在左子橙身前。
後者麵色很難看,一直捂著肚子,到後來甚至還忍不住就近拖了個椅子,大岔開雙腿坐在椅子上,苦不堪言的揉著自己的胃。
很明顯,他們下來要個飯,要出事了。
還有眾多不知道什麼情況的玩家,都聚在樓梯下方,又是驚慌又是茫然。還有部分人抱起手臂,臉上全是看熱鬨的閒適。
“那不是左子橙嘛,鬼王。被神明針對也沒什麼稀奇的。瞧,鬼怪都護著他。”
“一群衷心的狗。也難怪鼓點橋副本裡,左子橙選擇救鬼怪了,可以理解。”
“那就讓他們對峙吧,反正鬼王和神明的恩怨,和咱們人類無關。”
玩家們諷刺的聲音不大,但盛鈺剛好就在樓梯上,可以很明顯聽到這些人的談話聲。
鬼王如今聲譽慘淡,這真是悲慘。
這時候盛冬離也注意到盛鈺,趕忙跑過來,說:“哥,你也被吵醒啦?”
盛鈺說:“嗯。”
其實他根本就沒睡。
盛冬離憂心忡忡看向左子橙,說:“我剛剛問了一下,玩家說左子橙下來,大家忌諱他的身份,而且痛恨他做過的事情,都沒理會他。還有人出聲大罵,結果引來了驛站二樓的神明,神明們一瞧是左子橙,都圍了上去。”
盛鈺說:“有點奇怪。”
他現在左邊就是懶惰王,右手邊是傲慢王,自己還占了個貪婪王的位置。三個鬼王就在這裡呢,驛站神明們為什麼獨獨針對左子橙。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鬼怪與驛站神明不知道盛冬離就是懶惰,但他們也應該知道自己是貪婪,知道傅裡鄴是傲慢。鬼怪們區彆對待就算了,難不成神明們也是柿子撿軟的捏?
傅裡鄴身形微動,就要下去。
盛鈺拽了一下他的衣角,說:“彆去,先看看情況。你還記不記得左子橙說過,講副本裡鬼怪和神明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傅裡鄴:“記得。”
他停住腳步,低眸向下看。
他們倆記得,左子橙自然也記得。
忍著胃痛重新站起身,左子橙拍了拍身前鬼怪的肩膀,麵前鬼怪們立即散開一條道。雖然看向左子橙的目光有那麼一點點糾結,但危機之下,鬼怪們還是選擇擁護唯一的色沉王。
兩方宛如針鋒對麥芒,戾氣十足。
左子橙歎氣,看向為首的神明:“亡魂驛站的神明好像都隻想見心裡的人,不怎麼針對鬼王。你們為什麼要這樣獨獨針對我一人,難道因為我在七王裡最醜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太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