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儘是想一出是一出,井珩被他拉起來往前走,問他:“去超市乾什麼?”
王教授回頭看他一眼,嘿嘿一笑,“買研究資料。”
井珩心想去超市買什麼研究資料,結果到了知道了,他買的是養娃研究資料,在書架前一本本往購物車裡扔,都是什麼《好媽媽超越好老師》、《沒有教不好的孩子,隻有不會教的父母》、《不吼不叫,培養好孩子》、《陪孩子走過3-6歲敏感期》……
井珩看著那些書名,一陣陣吸氣閉眼,讓自己平靜。平靜後睜開眼睛,又看到王老教授開始往購物車裡扔早教書了,一整套的看圖識物翻翻樂,什麼動物、水果、數學、標誌、顏色形狀……應有儘有……
王老教授一邊往購物車裡扔,一邊還笑得跟吃了蜜糖似的,對井珩說:“這是孩子看的,防水、可咬、撕不爛……”
井珩推著購物車深深吸口氣,服氣地看著王老教授。看到書架儘頭推著購物車轉彎,結果這一轉,碰上熟人了。他們係的一個女老師,無教授職稱,在他們隔壁辦公室,家裡有個一歲多的二寶,也正找早教書呢。
看到王老教授和井珩買了半個購物車的書,女老師很是意外,驚訝道:“王老師井老師,你們好啊,也來買書嗎?”
王老教授笑得客氣,“對啊,胡老師也來買書嗎?”
“對啊。”胡老師聲音清清脆脆的,笑起來臉蛋有點紅,“這不是二寶要用嘛,過來買點,大寶以前用的書,都找不著了。”說著看向井珩,“你們是給親戚買?”
不等王老教授說話,井珩立馬點頭,“對。”
他本來就覺得來買這些東西夠怪的了,搞得他好像奶爸一樣。不讓王老教授跟胡老師亂扯起來,免得聊上養娃又聊得沒邊,於是乾脆利落地回答完問題,便打聲招呼拉上王老教授走了。
兩人沒什麼其他要買的,給購物車裡的書付了錢,便出超市開車回家去了。雖沒逛什麼,卻也用了不短時間,等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
大河蚌睡飽了,正坐在水池邊洗腳踢水玩。聽到井珩的腳步聲和門響,她微微高興起來,下意識就要起身往外去迎他。結果又聽到一個陌生的腳步,她便立馬變回原形回了水池裡。
井珩和王老教授抱著書進屋,到茶幾邊放下書,王老教授累得喘口氣,跌在沙發上坐著。坐著喝了點水緩過來了,抬頭看向井珩問:“還沒醒呢?”
井珩往陽光房裡去,看到水池邊的地上又一片水漬,便衝水池裡的大河蚌說了句:“醒了?可以出來,外麵的是王老師。”
河蚌記得井珩說過,在他和王老師麵前可以化形。於是她放下心來,化成人形出水池,這回不是伏在地上,但也沒有轉圈圈,而是直接站在了井珩麵前,長發裙紗微微揚起。
井珩看著她,發現自己對她的美貌好像沒那麼無動於衷了。但他硬把心思移開,看著大河蚌已經能很穩地站著了,心生欣慰,語氣也溫和,對她說:“出去吧,王老師來看你。”
河蚌記得王老教授,對她的直接印象是愛笑,一笑起來跟吃了蜜似的,好像每天都有數不儘的開心事。她不怕王老教授,甚至覺得比井珩親切多了。井珩平常的時候,很冷的。
她跟井珩出陽光房,沒有用法力飄,而是慢慢走了出去。她腿腳太酸,睡了一天也沒怎麼緩和,所以走不快,而且不太穩,走兩步身子就要搖晃兩下,偶爾也靠法力穩一下。
走到沙發邊,她到單人沙發上坐著,和井珩與王老教授坐對麵。
王老教授對她一點不生分,永遠記得她那天頭頂水晶大吊燈的憨場麵,所以笑著跟她說話:“我是井珩的好朋友,你可以叫我王爺爺。”
大河蚌看著他,模樣十分乖巧,開口叫了句:“王爺爺。”
王老教授開心,轉頭跟井珩說:“這不挺好的,又聰明反應又快,發音也很準。”
說完他也不管井珩什麼反應,轉回頭繼續看著河蚌,用哄小孩的聲音問她:“幾歲啦?”
大河蚌想了想,認真道:“我長大了,三百歲了。”
聽到這話,王老教授驀地一懵——三百歲??那到底是她管他叫爺爺,還是他管她叫奶奶啊??
井珩看著王老教授的臉色,沒忍住笑了出來。
王老教授不理井珩,把爺爺奶奶這個問題暫且拋到一邊,繼續問大河蚌一些簡單的問題,都是一副哄小孩逗小孩的表情語氣,他也嫻熟,一點也不覺得尷尬。
井珩在旁邊看著王老教授和河蚌互動,不出聲插話。有人替他和河蚌多說話多交流,他挺滿意,畢竟他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話能省著說就省著說。
而大河蚌本身也需要多說話多交流,這樣才能不斷思考,不斷熟練,在潛移默化中懂漢語裡的各種詞彙,再到懂每句話背後的真實意思,甚至聽出反諷反話以及潛台詞。
王老教授耐心很足地和大河蚌聊了會,便自然獻寶貝般地把他買的早教書拿了出來。他從一遝書裡找出動物那兩本,心想她應該對動物比較熟悉,教起來會快。學東西,都是由易到難。
王老教授把書翻開,指著畫冊上的獅子,問她:“這是什麼呀?”
大河蚌見過的,認識這動物,開口就是:“大西幾。”
王老教授是帶過孫子的人,什麼場麵沒見過,還真是處變不驚,認真給她糾正:“大獅子。”
大河蚌嘗試了一下,慢慢出口:“大……西……幾……”
沒等王老教授再出聲,井珩在旁邊笑得不行,對他說:“算了,‘是的’她都說‘細的’,一時半會應該糾正不好,彆給她壓力了。”
王老教授意外地回頭看他一眼,心想井老師也會笑得這麼開心?也會對人在學習這方麵這麼寬鬆不嚴厲?稀奇事啊。
井珩似乎知道王老教授在想什麼一樣,一下子收住臉上所有笑意,同時清一下嗓子,正經起來看著王老教授,“繼續,多教一點。”
王老教授挺願意多教,回過頭去又耐心地教大河蚌認了好多動物,比如貓啊、狗啊、豬、驢、猴子、小白兔……
大河蚌記得都挺快,被教過一遍就能記得,但有的發音還是不準。發音不準沒關係,慢慢會自己自動糾正過來,問題不大。
王老教授教了河蚌兩本動物,想著彆再多教了,免得多了她記不住,便又放下書和她聊天。他其實對河蚌也有很多好奇的地方,這便要問她:“河……”
嘴裡剛蹦出一個字,王老教授又停住了,轉頭看向井珩,“沒有名字嗎?”
井珩愣了愣,沒說話。
那邊河蚌聽懂了,自己搖了搖頭。
王老教授嫌棄井珩,“你也不給取個名字。”嫌棄完又道:“你給取一個吧,你的寵物,我取也不合適啊。”
名字確實該要的,井珩這便想了想,想的時候目光落在大河蚌身上。目光定焦的時候,他突然在她眉心看到隱隱的紫色光暈,好像一顆珠子,淺得不是很明顯。
井珩盯著大河蚌的眉心仔細看了一會,開口道:“叫珠珠吧。”
王老教授是沒意見,名字就是個代號,叫什麼都可以。但大河蚌自己似乎不滿意,看著井珩突然開口:“不要豬豬。”
井珩不知道她有什麼想法,看著她問:“為什麼?”
河蚌伸手把剛才認過的動物畫冊找出來,翻了幾頁,翻開到豬那一頁,指著實景照片拍的粉皮豬,滿臉不喜歡,“太醜了……”
王老教授:“噗……”
井珩也是真的想笑,他頷一下首,忍了忍,耐心解釋:“是珍珠的珠,不是這個豬,能聽懂嗎?”
河蚌反應了一下聽懂了,把手指從畫冊上縮回去,寬大袖擺自然落下來蓋住手背,說:“哦,是珍珠的珠啊。”
聽她這恍然的語氣,再配上她亮起來的表情,王老教授又笑了出來。他本來就是個愛笑的人,笑點奇低,再碰上這大河蚌,真是樂死他了。
他這回一次笑了個夠,笑完了稍稍收住,笑了個滿臉通紅。他還記得自己剛才要問什麼,看著河蚌又開口:“那,珠珠,你會法術嗎?”
河蚌接受了“珠珠”這個名字,看著王老教授,認真道:“會的。”
王老教授挺想看,哄著她,“你會什麼,能不能表演給我看看?”
已經有了名字的河蚌珠珠想了想,詢問王老教授:“飛可以嗎?”
她說話太簡單,很多時候想表達的和她說出來的可能不是一個意思,井珩有的能猜準,有的猜不準,比如這個,他和王老教授都沒猜準。
井珩和王老教授都以為她是要自己飛,結果她卻從輕紗袖子裡伸出手指,毫無預兆地指著王老教授往上一戳,完全沒給王老教授一絲心理準備,直接就把他戳飛上了屋頂。
王老教授差點沒被她嚇死,離開沙發飛上去的瞬間,喊出了殺豬般的叫聲。飛到屋頂還在哇哇叫,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然後對著河蚌就喊:“啊!!!小珠珠!!!”
河蚌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仰頭看著他,麵露疑惑,也沒有要放他下來的意思。她覺得飛很好玩啊,至少比走路好玩,走路太費勁了,腿腳都疼,飛就很輕鬆。
王老教授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這小妖腦回路非常奇怪。他俯身飛在屋頂,眼鏡勾在耳朵上都快要掉下來了,心臟“噗通”“噗通”跳。而坐在沙發上的井珩,早已經笑得快崩了。
他覺得再殺豬似地喊有損他教授形象,於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語氣也不再那麼高,但也根本不淡定,對著河蚌說:“小萌萌……小呆呆……嘿!放我下來,快,謔!……”
每說一個重的語氣詞——“嘿”“謔”“哈”,他都要使勁撲騰著四肢,想靠力氣掙脫法力的控製,但根本沒用。然後他放棄了,四肢一軟,盯著井珩:“彆笑了成麼?”
井珩悄悄把手捂去肚子上,點點頭忍住笑,憋了一會,又繃不住笑了出來……
王老教授:“……”
井珩你大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