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珠珠說井珩說出的反差萌很搞笑, 但因為她懟的是蕭雨芹,所以尤阿姨笑一下也就抿住嘴唇不笑了, 畢竟蕭雨芹是她女兒, 她不能再惹得她不痛快。
尤阿姨自己是完全把珠珠當小孩子, 覺得童言無忌,所以並不把這些話往心上放。但她知道蕭雨芹不是, 而且她也看出來蕭雨芹情緒不對,更不知道她怎麼會弄得一身濕回來, 她也不說。
在尤阿姨的印象裡,蕭雨芹平時這樣發脾氣的時候不多,她脾氣一直挺好的, 今天這不知怎麼回事,感覺好像什麼人戳了她的煩躁怒點一樣。
為了不讓珠珠被蕭雨芹惹得再生氣懟她,也為了給蕭雨芹留點麵子,畢竟如果珠珠真跑回去找井珩說的話,照井珩對珠珠那麼嬌著寵著的態度,尷尬的隻能是蕭雨芹, 不走留下來也難受。
所以尤阿姨無視蕭雨芹說過她的話, 又繼續哄著珠珠說:“小雨姐姐心情不好呢, 珠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珠珠現在好漂亮的, 趕緊回去給井先生看看,井先生看了肯定又喜歡又高興。”
珠珠的注意力容易被轉移, 而且蕭雨芹也沒再出聲, 所以她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在和蕭雨芹吵架, 而是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編發和碎花發飾上。
順著尤阿姨的話,她想著確實還沒給井珩看看呢,她現在好漂亮的,像個花仙子。急著去井珩麵前臭美,珠珠這便連忙和尤阿姨說了聲“拜拜”,不再多逗留,轉身就跑了。
珠珠一走,空間不大的小屋裡安靜下來,尤阿姨臉上的笑意也少了很多。她軟了腰腿在桌邊坐下來,並不說話。一直等蕭雨芹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她才開口說:“小雨,你很少這樣的。”
蕭雨芹洗了澡也冷靜了許多,濕頭發用乾毛巾裹著。她到桌邊坐下來,端起尤阿姨倒好的白開水喝了點,低聲道:“對不起,我心情有點不好。”
尤阿姨也不是什麼都聯想不到,她大概想了一下,搓著手指低眉問蕭雨芹:“你剛才出去,是不是……見到井先生了?”
蕭雨芹沒說話,端起杯子猛喝口水,慢慢往下咽,臉上裡是默認的表情。
尤阿姨抬起頭,讀懂了她表情裡的意思,也沒要她說出來。看了蕭雨芹一眼,她又低下頭去,片刻才出聲:“不行的話,咱換個人喜歡唄。”
蕭雨芹把手裡的杯子放回桌麵上,輕輕一聲響,自己卻把目光投出窗戶落到外麵,聲音又輕又淡:“你覺得喜歡一個人,是想喜歡就喜歡,不想喜歡就不喜歡的嗎?”
尤阿姨這輩子就沒為感情這事或愁或歡喜過,日子已經過得很難了,哪有心思講這些。但她懂做人的道理,所以說:“可是……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能得到的。”
蕭雨芹吸吸鼻子,把目光收了回來,落到尤阿姨臉上。她看了尤阿姨好一會,才又開口:“你是不是從沒覺得我能成功?你也覺得他不會喜歡我,你的女兒,不配得到他這樣人的喜歡。”
尤阿姨知道蕭雨芹說出“配不配”這種話,指的都是家庭層麵上的。這是個傷感情又傷腦子的話題,追到根上就是她不應該生她,不應該給她這種家庭,所以尤阿姨不去提,隻說:
“小雨你是我的女兒,我當然覺得你漂亮優秀,配得上任何一個人。但這種事講究緣分,沒緣分就算了。我覺得女孩子,還是找個喜歡自己的,一輩子對自己好的,日子才會過得幸福。”
蕭雨芹不服,“不去爭取,怎麼知道沒緣分?”
頓一會又小聲說:“那是你認為的幸福,不是我認為的。我想要的幸福,就是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有什麼意義……”
尤阿姨輕輕歎了口氣,不知道蕭雨芹怎麼就掉井珩這坑裡去了。在她看來,找井珩做男朋友做丈夫,根本就沒想象中那麼好。他確實優秀帥氣人品好,單論他這個人來講,值得尊敬和崇拜。
但是,誰都知道,沒有哪個人是十全十美的,每個人的時間都是那麼點,一天二十四小時,精力有限,井珩在工作科研上這麼出色,必然就沒那麼多時間留給生活。
在彆人牽手看電影的時候,他在實驗室。在彆人吃飯耍浪漫的時候,他還在實驗室。電話打不通,剩下的就隻能是每一天加每一天的等待啊。等待多了,就是抱怨和失望啊。
而且蕭雨芹根本不了解井珩,對他所有的認知都來自外界。她對他那種近乎執著的喜歡,其實很大一部分是對老師的崇拜,根本不是男女生之間那種平等的喜歡。
這些觀念上的話,平時母女兩個有機會聊天的時候,也不是沒聊過。但蕭雨芹和她的觀念不一樣,而且成年人都有自己主意了,說再多也沒用,所以尤阿姨也沒再嘮叨。
不和蕭雨芹說井珩了,也不說感情了,孩子大了感情上的事她也真管不了。尤阿姨還記著蕭雨芹這下午對珠珠的態度,所以這會兒直接轉移話題問她:“你不喜歡珠珠?”
和自己親媽說話,不必要藏著掖著,蕭雨芹直接輕聲道:“是不太喜歡,說話不招人喜歡。”
尤阿姨溫著語氣,再次跟她說:“她就是個小孩兒,身世挺慘的,你不要把她當成成年人看,讓著點哄著點,當成妹妹照顧點,不行嗎?”
蕭雨芹目光突然犀利起來,盯著尤阿姨,“你真把她當女兒了吧?”
尤阿姨微抿一下嘴唇沒回答,默一會直接跳過蕭雨芹這個問題,繼續自己要說的話:“我是因為對珠珠好,井先生這兩天對我才沒那麼冷,所以你才能過來。你對彆人不這樣的,有機會到這裡來了,卻對珠珠這樣,為什麼呀?”
蕭雨芹被尤阿姨問噤了聲,默默垂下目光。
尤阿姨不追著她說了,輕聲丟給她一句:“你在這裡好好想想吧,我出去給馮叔幫幫忙去。”
說完她這就起身走了,在院子裡找到老馮大爺,幫著他一起把院子角角落落都收拾一下。
這是入秋季節,有樹的地方會落葉子掉樹枝,也有些這季節裡的野草長出來,都要慢慢打理。
***
珠珠被尤阿姨哄走後,頂著一頭好看的碎花發卡跑回去找井珩。開門進去直奔書房,打開書房的門就把腦袋往裡一探,躲貓貓一樣看著井珩問:“我能進來嗎?”
井珩正在看工作群裡的信息,聽到聲音,把手機放下看向珠珠:“進來吧。”
珠珠嘴角抿笑,輕著步子進去。進去後關上門,然後往井珩的書桌前一站,挺胸抬頭很正式地給他轉了兩圈,轉完後笑嘿嘿問他:“我好不好漂亮?像不像花仙子?”
井珩每次麵對她這樣,總是要笑的,嘴角往下壓有點辛苦,便就時時翹著。他坐在椅子上看著珠珠,好像在看一隻振翅就能飛的輕盈粉蝴蝶,“尤阿姨幫你弄的?”
“是啊。”珠珠兩步跨到書桌前,胳膊往桌麵上一撐,捧住臉,微歪著腦袋看井珩,認真地“抱怨”他:“你都不會,隻有尤阿姨會。”
井珩確實不會這些,給她紮個馬尾辮都要他命了,更彆提編這麼複雜的頭發。他不會化妝編辮子,但他會彆的呀,於是他看著珠珠說:“今天這麼漂亮,陪你玩積木好不好?”
有的玩就高興了,珠珠把井珩拉出書房,拉出去到客廳裡,讓井珩陪她玩積木。玩的倒不是堆積木造屋子造小狗,而是抽積木。
先把長條積木三個一組三個一層疊加起來,疊成高高的積木塔,再一人一次一根一根往外抽,儘量保證積木塔不倒。誰先把積木塔抽倒,誰就輸了。
珠珠現在對輸贏也很有概念,贏了遊戲會很高興,所以喜歡玩這種遊戲。每次隻要她贏了,她都會握拳高興地喊一句:“耶!我贏了!”
井珩跟著珠珠去陽光房,在茶幾桌邊坐下來,開始堆積木塔。珠珠怕幫倒忙,並不上手堆,就乖乖坐在旁邊看著,看一會就沒骨頭樣地直接趴到茶幾上。
這樣趴著等井珩把積木塔堆好,她“蹭”一下又直起腰來,伸手就要去抽,“開洗吧!”
井珩故意逗她,“開洗什麼?”
珠珠一臉嫌棄的模樣,“井珩你真笨,開洗抽木頭啊!”
可以的,這都開始嫌他笨了。
而某個人被嫌棄得挺開心,伸手過去抽第二根木頭。
珠珠玩起遊戲來很認真,也還會用她那容量不大的腦子思考抽哪根。伴隨著抽出來的木條越來越多,接下來再抽的難度就會越來越大。
井珩玩得也認真,並沒有太敷衍珠珠。當然他比珠珠厲害得多,讓還是要讓的。但有些時候讓了珠珠也不一定能贏,就像今天。
難度大起來以後,輪到珠珠抽,她不準井珩說話,硬是要自己抽。自己看來看去,挑了個自己覺得可以抽的。但在井珩看來,那根抽出來的話,積木塔必倒。
珠珠不讓說話,井珩就隻好不說,安靜地等著珠珠把那個木條抽出來讓積木塔塌下來。但等珠珠把那根木條抽出來後,積木塔隻是搖晃了兩下,並沒有如他預料中那樣塌倒。
井珩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戰,不敢相信地盯著積木塔看了好一會,又看了珠珠幾眼,然後瞬間明白了什麼,突然伸手“Pia”拍了下珠珠的手背。
珠珠被嚇了一跳,心虛把手攥成小拳頭,茶幾上的積木塔便劈裡啪啦全倒下來了。她也挺自覺,兩隻手默默抬起來捏住自己的耳垂,低眉認錯道:“我用法力了……”
井珩可不就是看出了這個,這家夥用法力挑戰地心引力,還差點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智商出啥問題了,不打她打誰?無視她的萌,忍住笑也要打她這一下!
當然,自己打的自己還得哄。
井珩又衝珠珠伸出手,等她把手放到他手心裡,自己輕輕揉了兩下,“出去不準用法力,耍我可以,耍彆人不可以。”
珠珠知道的,衝他點頭,“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