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板上的人閉上了眼睛。
海浪拍擊在甲板上,巨大的力道使它在撞上甲板的一瞬間便碎成了白色的泡沫,冰冷的白沫像是挾裹著死亡的陰影。
然而就在所有人屏息等待著的時候,高高揚起的海水在半空中還未來得及落下,一道淺淡柔和的金色光影淡淡的暈開,把那些粉末連同近在咫尺的海水的腥氣,一並攔住了。
新的結界悄無聲息的張開,把整艘船籠罩在了保護範圍裡。
虛無的空間裡,隱約間響起隻有一個人能聽到的嘶啞的咆哮聲。
“船上有陌生的靈能者。”原本已經閉上眼默念經懺的僧侶驟然睜開了雙眼,驚喜交加的說到:“有人出手救了我們。”
然而那淺金色的結界張開以後,出手相助的陌生人卻始終未曾出現。
船上的水手以及船長原本以為這次逃不過去了,此時驟然看到生的希望,死裡逃生的巨大心理落差讓他們頓時喜極而泣。
這樣的聲音裡,主事的幾人麵麵相覷的站在甲板上,過了許久,站在阿倍仲麻呂身邊的那個年長者,吉備真備對著船艙的方向恭敬地行了個禮。
“能得到這位先生的援助,非常感激,儘管您不願意在眾人麵前露麵……”吉備真備頓了頓,看到仍舊沒有人回應,隻好苦笑道:“但是還請您收下我們的感謝之意吧。”
這批遣唐使出行名單上,除了在他身邊的這幾位僧侶和陰陽助,並沒有其他的靈能力者,現在這種情況下,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有其他人混雜在這艘船上,隱匿在了眾人之間。、
如果不是這次風暴,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有人混了進來。
坐在房間中的千葉原本便泛著蒼白的臉色此時血色褪儘,房間裡溢滿了縱橫交錯的劍氣,龐大的靈力濃鬱到凝結成了暗金色的霧氣,一絲一縷的向船倉外流去。
吉備真備的話自然是說給他聽的,千葉端正的坐在那裡,千葉長生劍被他平放在雙膝上。聽到對方的話,千葉沉默了片刻,凝聚聲音對著對方傳音道:
“搭乘貴主人的船隻順路前往大唐,舉手之勞以作船資。”千葉說到:“不請而來,請不要介意。”
站在瞭望室內的吉備真備突然聽到耳邊有人說話,而身邊的其他人卻仍舊一臉驚魂未定的茫然,頓時吃了一驚,他聽完這個陌生的靈能者的話,注意到對方並不願意和自己等人多有交際。
於是他輕輕拉了拉一旁自己好友的衣襟,不再說話了。
阿倍仲麻呂被他提醒了一下,看到吉備真備的表情,雖然有疑惑卻也選擇了沉默。
其他人看到船上地位最高的兩個人都不再說什麼,自然也不好繼續追問,唯獨那個隨行的陰陽助察覺到了這個結界和之前那些僧侶們所施展的結界的不同之處,一臉的欲言又止。
這樣的靈力運行方式,和他曾經在陰陽寮裡那些先行者那裡見到過。
‘千葉…’係統看著千葉,急的程序都快紊亂了。
從結界破裂的一瞬間開始,千葉無論救不救人,都已經參與到了這一段曆史裡麵來。如果他不出手,那麼曆史被改變,毫無疑問的,作為曆史的改變者和審神者,千葉本人都難逃其咎。
而救人……
千葉看著房間內濃鬱鋒銳的靈力,彎唇笑了笑。
似乎顧忌於船上的重要曆史人物,檢非違使隱匿在虛空中未曾顯形,而等到下船以後呢?
他慢慢的閉上了眼,默念劍訣,不再去想這些問題。
事已至此,再去糾結值不值得這些東西,都已經沒有必要了。
至於這艘船為什麼會遭遇風暴…
——大抵是,天意如此吧。
儘管千葉並沒有出現在其他人麵前的準備,但是船上的出行人員都有定數,阿倍仲麻呂和吉備真備等人一個一個排查過去,輕易便找到了千葉的所在。
既然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千葉也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他看著這幾天送過來的檔次驟升的食物,無聲的歎了口氣。
對方發現了自己的位置,卻也沒有和自己這個偷渡者為難的意思,這樣倒也好相處。隻是不知道船上的這位阿倍仲麻呂有沒有發現,自己占用了他隨行的仆役的名額才上的船。
這樣想著,千葉拿起一枚飯團慢慢的嚼了幾口,暫時不再在係統那裡兌換食物了。等下了船以後還要直麵檢非違使,以防萬一,手裡剩下的能量還是省著點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