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時政剛剛建立的時間。
時間溯行軍還未壯大到現在的規模, 戰爭的前景卻已經被所有人一致的報以了極為悲觀的態度。
那時候的阿朔也不過是剛剛記事的年紀。
宗治那時候也並不叫宗治, 他和阿朔還有阿朔的哥哥住在同一個孤兒院裡。和兄弟兩個在地震中失去了父母不同, 宗治是被遺棄的孩子, 他比阿朔大了好幾歲,年紀和阿朔的哥哥相仿。
接下來由阿朔講出來的則是一個十分俗套甚至老套的故事。
阿朔和哥哥兼也在流落到孤兒院之前, 家中雖然不十分富裕卻也算不上貧窮,良好的出身所賦予的氣質和姣好的容貌, 都讓他們和孤兒院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可是因為兄弟兩個無論如何都不想被分開,所以儘管本身的條件比其他孩要好的多, 卻一次又一次錯過了被收養的機會。
“哥哥再有兩年就可以去工作了哦。”那時候作為哥哥的兼也是這麼說的:“到時候就可以照顧小朔了,所以沒有人收養也沒有關係。”
在阿朔的記憶裡, 兄長兼也是最完美的人, 俊美的相貌,優雅的氣質,和哪怕隔了很多年也無法忘記的看向自己時溫柔的眼神。
說到這裡,阿朔看了千葉一眼,彎了彎嘴角勉強笑了笑, 說道:“所以當初見到千葉的時候, 才會那麼突兀的去找上去。”
沒有等千葉接話的意思,阿朔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鑒於現在並不是長篇大論講故事的好時機,阿朔跳過了中間大段的回憶, 直接說了十年前的那場意外。
和兼也阿朔兄弟兩個一起滯留在孤兒院的還有宗治,孤兒院的很多孩子來了又去, 他們三個卻一直留在孤兒院裡。
那時候阿朔不知道宗治始終沒有被收養的原因,直到後來兼也和宗治的戀情公開,阿朔才知道為什麼。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宗治開始為了兼也拒絕那些想要收養他的那些家庭,原因隻是想一直留在孤兒院陪著喜歡的人而已。
而就在兩人在一起沒多久,宗治的家人找到了宗治。
那是一些看起來十分有錢的人,舉止間帶著古老的世家所有的傲慢和矜持,看起來和孤兒院出身的他們完全不屬於同一個世界,來人想要帶走宗治,但是他們在孤兒院僅有的那間陳舊的客廳裡爭執了一整個下午。
“我不會走的。”宗治說,那時候少年的眼睛乾淨而清澈,他堅定地向阿朔和兼也承諾:“哪怕他們再有錢,我也不會離開這裡,離開你的。”
真是何等的愚蠢啊。
這是那以後很多年裡,難以釋懷的阿朔輾轉間得出的結論。
那些人被拒絕以後便十分禮貌的離開了,他們似乎隻是象征性的詢問宗治的意見,而如果他不想答應,便也不強求宗治,直接放棄了。
然後便是那一場改變了一切的火災。
兼也死了。
阿朔把離他最近那枚時空轉換器拿在了手裡,纖細的手指撥弄著轉換器表麵的指針,淡淡的說道:
“哥哥死了以後,宗治就失蹤了。”
“孤兒院裡就剩下我一個人了。”阿朔說道:“後來我才知道,宗治大概不是失蹤,而是被他的家人帶走了。”
一個容貌出眾卻又沒有自保之力的小孩子在孤兒院那種地方會遭遇到什麼誰也說不清楚,阿朔一個人在孤兒院熬了兩年,原本失蹤的宗治卻又回來了。
再次出現在阿朔麵前的宗治,除了熟悉的長相之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談吐文雅,笑容溫和,臉上帶著的金絲框的眼鏡,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
“我被他接到了時政,成了一名審神者。”阿朔的目光仍舊落在時空轉換器上,聲音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我也一直沒有見過宗治的家人,我以為因為宗治帶著我一起躲到了時政,躲到了本丸裡。”
“過了很久我才知道不是的。”
“宗治的家人,都死了。”
從阿朔開始回憶到現在,故事隻講了短短的幾分鐘,千葉卻突然猜到了接下來的走向。
他想起那次在審神者聚會上一些資曆較老的審神者們對於宗治忌憚又隱約排斥的態度,千葉問道:“是宗治做的,對嗎。”
始終安靜的坐在一旁的店老板,原本便佝僂的身體彎的更低了。
此時的阿朔看起來已經逐漸冷靜了,表情沒有了之前那樣的倉惶和茫然,他的視線從手裡的轉換器上挪開,落在了千葉身上。
“哥哥他……”阿朔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打住了。
“十年之內的轉換器,這裡還有多少。”阿朔揚了揚手裡的轉換器,突然對著店老板問道。
“隻有您拿著的這一枚了。”這個問題也不在保密範圍內,所有店老板很快就回答了。
“你想做什麼?”
看到阿朔若有所思的表情,千葉皺眉問道。
僅剩的一枚短時間段轉換器拿在阿朔手裡,少年的手指便落在轉換器的指針上。
隻要對方想,手上稍一用力就可以把這枚轉換器毀掉。
按照阿朔所說,宗治極有可能是回到十年前阻止那場意外了——目前來說,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皆未可知。
對於這樣戲劇一樣的轉折,千葉甚至不想給予任何評論。
“要不要阻止那場意外,去救回你的兄長,決定在你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