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來,他登頂的路上燃起了烈火,也許是上天對他的阻礙和考驗。
應龍城原本應該和赤魔、北宸等人決一死戰——贏了,他繼續做默默無名的登山客;輸了,他便是江湖中微不足道的一名不歸客。
但是傅寒洲不期而至,澆滅了火,帶他到蒯下書院,那裡像有一汪四季如春的溫泉水。
因為太過溫暖,他的雪山一角上,噗噗開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花。
他從沒預料過這樣的故事。
後來傅寒洲趁著過年,搬來了一條燈市,列在兩旁,形成了雪山上第一條道路。
道路末尾,是傅寒洲在燈火闌珊處的笑容。
簽文裡寫道:【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他雖然心性堅韌,但也不是這麼個堅韌法。
他已經努力過,在那座靜室裡麵。
忘憂蠱解開,恢複所有與劍有關的記憶之時,仿佛又回到了那場無邊的大雪中,做一個寂然的行者,向渺渺大道問路。
如果沒有烈火,沒有燈市,沒有掌心裡那朵小花……
這個行者就已以劍入道,天人合一,從此忘情而至上,不為世間萬物紛擾。
可是沒有“如果”。
因為隻聽見風裡鷹說出了“傅寒洲”那三個字的瞬間,他突然意識到七星塔下還有一個人在等著、望著、念著自己。
雖然走到了山巔,但他恐怕還得走回去。
這雪山再大,也經不住傅寒洲這麼個折騰法,終於還是噗噗噗噗地開滿了花,全軍覆沒了。
無上劍道,至此灰飛煙滅。
他畢生之功,一夕而沒。
在他的記憶繚亂紛雜之間。
那名雪山上的行客就像是劍道最後的執念,舉起了天問,向傅寒洲要揮出複仇的那一劍——
這一劍隻差分毫,與傅寒洲擦肩而過。
他畢竟舍不得,一根頭發絲也沒舍得,在那個刹那間,便醒覺過來了。
可是,要怎麼跟傅寒洲解釋這一切呢?
應龍城:“……”
傅寒洲:“?”
自從應龍城說到“想起很多事”之後,他已經沉默很久了。
傅寒洲忍不住說:“我以為你是想跟我解釋的,但你好像真的是在‘想’??”
終於,應龍城道:“對於天問十三篇,我無功而返,是走火入魔才揮出那一劍,並非針對於你。劍出後,斬斷的是我的心魔。”
傅寒洲聽懂了,回想起當時應龍城的狀況,確實有怒有哀,與他平日性情殊為不同……而且他嘴角有血,或許是走火入魔的跡象之一。
傅寒洲道:“你這個心魔,不嚴重吧?”
應龍城說:“既然已經斬斷,自然沒有妨礙。比起大多數人,我也許還該感到慶幸。”
傅寒洲鬆了一口氣,倒在被褥間,笑著問:“慶幸什麼?”
——該慶幸什麼呢?
人世蒼茫,能成為他心魔的事物卻非常少。
他隻有手中握著的劍,還有心裡裝著的傅寒洲。
應龍城想了片刻,卻說:“慶幸你沒有生氣。”
傅寒洲挑眉:“如果我生氣了呢?”
應龍城道:“我其實不會哄人,剛才我已經在想,什麼是所謂‘摘星星摘月亮’……大約快要再次走火入魔了。”
“我暫時不需要星星,想要的話我可以自己去摘。”傅寒洲微微笑道,“但我現在肚子餓了,我想要你去下碗麵給我吃。”
應龍城看著他,完全沒想到這麼個回答。
傅寒洲補充:“嗯,要你親手做的麵條,加個荷包蛋,然後我才考慮不生氣。”
應龍城道:“好。”然後低頭想了下。
傅寒洲看他瞬間為難的表情,突然樂了,說:“你不會做的話,不如求教我?”
“……我在想。”應龍城說,“金剛宗畢竟是佛門之地,有雞子嗎?”
傅寒洲:“……”是哦。
應龍城歎了口氣,有種對家中頑童非常無可奈何的感覺,起身道:“你身體虛弱,先不要進食過多。我會去灶房看一眼,你可以考慮說說近日來發生的事。”
傅寒洲有點頭大,說:“極樂宮中一彆之後,發生了不少事……除此之外,我還有很多事得告訴你。”
“不急,來日方長。”應龍城說,“這裡一切事了,等回到湘洲,該是春分前後,我帶你——”
傅寒洲:“等下!一不留神你彆又立fg了!!”
應龍城:“?”
傅寒洲琢磨著,怎麼跟他解釋“fg”是什麼……
卻見應龍城停頓了一下,從回憶中捕捉到了某一次經曆,很機智地改口道:“好吧,回靈州看大象。”
傅寒洲:“……”
作者有話要說:指上元節的某次fg經曆。
劍神:希望來年還與你在這裡看花燈。
傅寒洲:(噴茶)你給我把fg收回去!來年不在這看花燈了,我們去……靈州……看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