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右拐右拐!”
就在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杵著一根鐵藝路燈,秦禮初跟沒看見似的,推著她就往路燈杆子撞去。幸虧輪椅是全自動的,梓鹿手忙腳亂地拐了方向,才避免了跟路燈杆子的親密接觸。
不過秦禮初卻像是反應慢半拍一樣,在梓鹿大喊出聲提醒,並且帶著輪椅右拐後,他仍舊沒反應過來,一個趔趄撞向了路燈杆子。
梓鹿聽到響亮的一聲“砰”,慢半拍的前夫終於反應過來,一手捂著額頭,在用一種十分陌生的眼神看著她。
梓鹿問:“哎,我都提醒你了,你怎麼還往上麵撞?”
他放下手,頂著一個肉眼可見的紅腫包,說:“沒事。”
梓鹿遲疑地問:“真沒事?”
“沒事。”
他還想來推梓鹿。
梓鹿連忙說:“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吧,就剩一段直線距離的路了。”
秦禮初沒堅持,聲音像是從嗓子眼擠出來似的。
“嗯。”
進入彆墅後,梓鹿瞧了瞧秦禮初,還是沒忍住,說道:“你其實不必耿耿於懷,我失憶和你沒有關係,也不是因為你才失憶的,就是一場意外,誰也無法意料的飛來橫禍。而且說不定以後我會想起來。但是,我想不想起來,其實也沒多大所謂,我們也離婚了,對你我之間沒有任何影響,你千萬不要自責,我失憶,我出車禍,都跟你沒關係。”
梓鹿強調:“一點關係都沒有,兄弟,千萬彆自責。”
她坐在輪椅上,仰著脖子和他說話,眼神坦坦蕩蕩,光明磊落。
門口的燈倒映在她漆黑的眼瞳裡,氤氳著微光。
秦禮初赫然發現,他的太太眼裡烏雲儘散,仍舊星光璀璨,可是跟他沒半點關係。
她看他的眼神,猶如路邊任何一個陌生人。
梓鹿揮揮手坐著輪椅回了屋裡,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
秦禮初回到車內,心底的躁意節節攀升。
他的手指摩挲著方向盤。
沉默許久。
他忽然啟動了車,本該回杏花公卻往星龍集團開去。
辦公桌上堆積了幾份需要他簽字的策劃案。
他挑了最上麵的那一份,打開文件時,卻不像平日那樣,腦子清晰,條理明朗,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可是秦禮初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每一個字落入眼裡,都變成梓鹿帶著微醺的醉意說的話——
“我不是說你不好,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大度的好人,但我們不合適……”
“那天在醫院裡,你拉著我說話,我整個人都是蒙圈的,我完全認不得你……”
“今天就老實跟你交待了,我失憶了,把你忘得乾乾淨淨……”
“你其實不必耿耿於懷,我失憶和你沒有關係,也不是因為你才失憶的,就是一場意外,誰也無法意料的飛來橫禍……”
“我想不想起來其實也沒多大所謂,我們也離婚了,對你我之間沒有任何影響,你千萬不要自責,我失憶,我出車禍,都跟你沒關係……”
她撇清關係時的模樣讓秦禮初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一件事——
他的太太,他的前妻,說不認識他,不是在鬨脾氣,是真的不認識他了,也真的不愛他了。
躁意如股市飛漲,最後無可奈何地被迫漲停。
有那麼一瞬間,秦禮初覺得有些窒息。
他打開微信,想質問梓鹿,你真的一點兒都不記得我嗎?
可是秦禮初沒問出口。
秦禮初有一點不明白。
梓鹿忘記了過去七年的記憶,可是她追他的時候,說喜歡他十年了。她十八歲的時候怎麼可能不認識他?
但她看他的眼神也確確實實是陌生人的眼神。
秦禮初編輯了一條微信——你喜歡我十年,就算沒有了七年的記憶,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我?
然而,微信也沒發出去。
他正好看見林易深發了條深夜美食的朋友圈。
他看著林易深三個字。
過去幾日沒有在意的細節慢慢浮現在眼前。
“叔叔,我喜歡的人叫林易深。”
“這個遊戲是……林易深的公司開發的?”
“林易深單身嗎?”
“他要有女朋友,你會不高興嗎?”
“他喜歡什麼類型?”
“我這種類型的,他喜歡嗎?”
“他有女朋友了,你會祝福他嗎?”
……
明明是盛夏的季節,可是此時此刻,秦禮初卻覺得身在冰窖,胸口的心臟筆直墜落。
剛剛還覺得躁意如股市漲紅,現在頓時暴跌,一片綠油油。
他前妻說:“一點關係都沒有,兄弟,千萬彆自責。”
他前妻喊他兄弟?還想追他兄弟?